安和先對江戶川亂步點點頭說:“我很高興你決定來找我,亂步。”


    如果是促狹一點的人肯定會說“我還以為你要躲一輩子”之類的話,安和龍也當然不會,他會以無限的耐心與愛心寬容偽裝鴕鳥的學生。


    輪到太宰治時,他隻頷首說:“看到你沒事真好,太宰。”


    語氣說不上冷淡梳理,卻有股公事公辦的腔調,太宰治的笑容不變,你永遠也摸不清他的想法。


    【太宰好感度:???】


    又是這樣。


    安和想:真不懂這個孩子,他究竟會喜歡我還是討厭我?


    太宰的好感度已經從一開始的瘋狂減變成了未知數。


    他不是很在意,先前就說過,太宰並不是安和喜歡的類型,他甚至不想勉強自己去攻略他。


    就像是班級中,那些經過調/教後千篇一律的學生,就是他不大寵愛的殘次品。


    哇哦——


    江戶川亂步回頭看了眼太宰,就算是他都要調動起為數不多的同情心了,他以為太宰蠻在意安和的,而對方這幅模樣,根本就是將他忘了。


    難道是太宰小時候認識的?


    他不是太會關注別人的性子,在安和麵前隻會像小孩子一樣邀功:“我已經推測出澀澤龍彥沒死透了,不知道是他的異能力還是別的什麽,總之會複活,接下來我會幫你找到他所在的位置,讓他……讓他無法攻擊你。”


    他眼巴巴地看著安和,似乎在期待誇獎。


    安和向來樂於滿足學生的要求,不涉及原則問題,他對江戶川亂步近乎於溺愛。


    “真是謝謝了,亂步君。”他說,“我知道你可以的。”


    哎,說起來開啟澀澤龍彥進入橫濱的暴走支線,歸根究底不過是為了奪回江戶川亂步罷了,安和想,可就是玩得太大。


    他當然看得出森鷗外的想法,把他的利用價值榨幹換取異能許可證之後丟給自己做人情,按照他原來的想法,放棄亂步會讓森大出血,答應得這麽幹脆利落,是有代替品了嗎?


    安和看眼太宰治,再看看江戶川亂步,還是覺得自己眼光好,亂步多可愛啊。


    ……


    亂步送上門的同時,與謝野晶子與中原中也組團行動,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們心中憋著一口氣,下意識地追求成為安和最在意的學生。


    “從之前的推理看來,他的腦袋很好使……”中也很聰明,最多比不過亂步而已,他分析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另辟蹊徑,直接把澀澤找出來。”


    “找出來,解決掉他,一勞永逸地保護安和老師的安全。”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發起了“保護安和龍也大賽”,爭寵到飛起。


    與謝野說:“我的攻擊力不怎麽樣,但要是再遇上澀澤的異能力,我能幫你治療傷口。”


    他們構成了完美搭配。


    他們也沒江戶川亂步的推理能力,好在澀澤龍彥複活後根本沒在橫濱出現過,從這方麵來說兩家都是一樣的。


    與謝野晶子冷靜地說:“他們背後站著港口黑手黨,消息比我們靈通多了。”


    中原中也切了一聲,如果在羊內,或許還能發動人打聽,隻剩下兩人之後事情就艱難多了。


    福澤諭吉也有人脈,可與謝野晶子說得明明白白,不願意把他卷進來,這段時間她的安危就由中原中也來保護。


    中原中也想出了一個有點損的主意:“那我就幹脆飄到空中,占據製高點好了。”他說,“那個混蛋動用異能力時會出現白霧對吧,既然這樣的話……”


    “看到他就立刻飛過去。”


    重力的異能力此時顯得無比好用。


    與謝野晶子說:“我沒意見。”她是強力奶,自己的攻擊力一般。


    中原中也想好後,就選擇了貧民窟最高一棟大廈,拉著與謝野晶子便動用異能力向上飛,這棟大廈還是很高的,視力再好的人到中段才能看清頂頭的景色。


    晶子頓了一下忽然說:“等等。”


    “那上麵是不是有人。”


    中原中也看見了,可在這裏他們連人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就隨口說:“是不是又有人想要自殺來著,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戰爭後日本經濟化為泡沫,有無數的金融界人士或者其他行業的人選擇了斷自己的性命,可諸如此類的事情隻發生在都市內,貧民窟就不一樣了。


    生活在這裏的孩子、成年人,他們的命都跟葦草一樣堅韌及輕賤,冬天降臨、一場突如其來的火拚都有可能斷送他們的生命,就因為如此,所有人都努力掙紮著活下去。


    像太宰那樣熱衷於自殺的才是最少見的,但他可不是什麽貧民窟的孩子,像個大少爺。


    讓中原中也跟與謝野晶子沒想到的是,越是靠近頂端,澀澤龍彥的一頭白毛就越發明顯,兩人哈了一聲,想不到自己的運氣這麽好。


    兩人都有異能力,也直麵過澀澤龍彥捏出來的異能力小人,與謝野晶子有自信隻要給她點時間,就能戰勝對方,而中原中也,看他神氣滿滿的模樣就知道了。


    “真是釣了條大魚啊!”


    他直奔頂樓,澀澤龍彥當然看見他們了,可他的性格本來就有點奇葩,喜歡驚喜與意外,看兩人一幅尋仇的模樣,也饒有興味。


    “你們認識我嗎?”澀澤看了一會兒又說,“你們不止認識我,看來還是來尋仇的。”


    這就讓他有點好奇了,要知道澀澤龍彥的記憶出現了斷層,而在異能特務科興師動眾地追捕他之前,他在世界上的名氣並不是很大。


    也就是鍾塔侍從的人知道他的異能力了。


    中原中也說:“不僅認識,還認識涼透了的你。”


    他又說:“也不知道你這家夥是怎麽搞的,死了一次還有一次性命,你是有三條命嗎?不管你有多少條命我都殺給你看。”


    “想去找安和老師,簡直做夢!”


    安和老師,這四個字一下子戳中了澀澤龍彥的興趣點,他終於想起來自己是為什麽來橫濱了,因為安和老師在這裏。


    至於為什麽得到這一消息……


    偵探小說的記憶在他腦海中十分模糊,就像是蒙上一層朦朧的霧靄,異能力變成的人與本人多少是有點區別的,他遺忘了很多東西,比如說自己的死亡。


    可是……


    一絲絲的情感殘存在他心中,那是什麽?


    澀澤龍彥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與先前被寶石劍穿透的位置意外重合了。


    為什麽想起安和老師,心中就滌蕩著如此激烈的情感,這種情感究竟是什麽。


    他有些茫然,澀澤龍彥的情感一直是失調的,正常人能感覺到的親情、友情、喜愛,他什麽都感覺不到,安和認為他是高功能反社會,隻對自己的收藏品感興趣,無論殺死多少異能力者都不會愧疚。


    一般情況下,他除了自信傲慢之外,什麽情緒都不會有。


    這就造成了令人啼笑皆非的錯覺。


    他捂住胸口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安和老師……”他眼神亮晶晶的,“你難不成是他的新學生?省省吧,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比得過在他心中我的重量。”


    在他理所當然說話的同時,胸口灼燒得更加厲害了,澀澤龍彥心滿意足地確認,這就是自己“愛”著安和老師的證明!


    “你難道比我更愛他嗎?”


    “哈——”不僅是中原中也,就算是與謝野晶子都露出了“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的表情。


    而且中原中也的步子給他的話激得一踉蹌,他扯著嗓子嚷嚷道:“你你你……你開什麽玩笑,什麽愛不愛的。”


    真是、真是惡心死了!


    與謝野晶子涼涼地說:“重點根本不是你愛不愛他,是他愛不愛你。”她理直氣壯地說,“知道對他來說你就是什麽嗎?是昨日的黃花菜!”


    她在打擊人很有一手。


    澀澤龍彥的心裏很強大,兩人的話不僅沒有驚擾他,還讓他覺得更有意思了:“你們都是安和的學生,這……很好。”他意味深長地說,“或許再過一段時間,我們會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你們都會知道,被放棄,從天堂墜入地獄是什麽感覺。”


    中原中也和與謝野晶子都無法理解他說話的調調,現在兩人最先做的,無非就是處理掉澀澤龍彥,給安和一個清淨的居住環境。


    比與謝野晶子更快的,竟然是江戶川亂步的步伐,他的推理十分完善,很快就猜到澀澤龍彥究竟在哪裏。


    大廈一共有100多層樓,房間也還算大,亂步在電梯間盤上亂按,設定了要到的樓層。


    鐺鐺鐺鐺——“他猛地衝破最高層的鐵皮門,將自己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而作為布景板的太宰治,他嘴角的笑容就沒有褪色過。


    說老實話,那很奇怪。


    “亂步大人就說他在這裏。”江戶川亂步像一隻得勢的鴨子,高昂著頭顱,一點都不怕被襲擊似的,往澀澤龍彥他們在的方向跑。


    中原中也身軀一凜:是來搶飯碗的!


    與謝野晶子受到的衝擊也差不多,於是她另辟蹊徑,噠噠噠跑到安和龍也身邊不情願道:“手。”


    安和身有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與其他傷害,等與謝野重新站直身軀時才意識道:他的傷痕未免太多了。


    奇怪……


    “麻煩你了,晶子。”他的聲音熨帖到人心裏了。


    糟、糟糕!


    另一麵,江戶川亂步因為與謝野晶子的違規偷跑,心頭湧上一陣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委屈之情,而中原中也的態度也不怎麽樣。


    嗤!中原中也想:我一定要背刺這家夥,明明畢業了還覬覦著老師,太令人不爽了!


    決定了,澀澤龍彥的二刷由他親手來完成!


    *


    其實,現場本該多出一人的,阪口安吾是最有才華的年輕特工,也是工作狂,考慮到太宰治與江戶川的推理,還有忽然危機的橫濱態勢,維係橫濱搖搖欲墜的聯係,這本應該是富有挑戰性的工作。


    但是……


    “安和老師就由我來保護!”


    “去死吧,澀澤龍彥。”


    “還有哪裏疼一並告訴我吧,安和老師。”


    阪口安吾的神經性胃痛終於壓倒了他心中的痛苦。


    啊,是這樣,沒錯,你們爭寵吧、打吧隻要不把脾氣撒到我身上就行了,反正我一個人也能查清楚這件事。


    “阪口同學?”


    身後響起了催命符般的男聲,等他回過頭時就看到了一臉誠懇的安和龍也。


    “你也在這裏?”安和誠懇地說,“多年沒有上門拜會,你果然長成出色的大人了,安吾君。”


    “我為你驕傲。”


    阪口安吾:“……”


    別說是中原中也,就算是澀澤龍彥都停下動作,冷冷地盯著他 。


    我看你是想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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