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新作開始連載後,小莊速專程打了一通電話,花式吹彩虹屁。
“新篇的反響非常火爆,真不愧是川上老師,新派的推理故事也能駕馭,這兩天編輯室收到了不少讀者回信……”
與隻有“本格派”“社會派”等的現實不同,“橫濱物語”世界還多出了“新派推理”,簡而言之就是有異能力者參與的犯罪故事。
放在現代的話,完全就是“奇幻小說”或者“輕小說”。
“尤其是新人物平井太郎君,讀者調查中的人氣非常之高,幾乎要超過高島了,川上老師考慮讓兩位人氣角色同篇出現嗎?”
安和是從現實中取材的作家,高島的原型是中原中也,在攻略中原中也之後,他就把大部分心思分在江戶川亂步身上,而以他為原型設計的平井太郎更被傾注了無限的愛,描寫得又颯又可愛,讀者喜歡也是很正常的。
“不,我不考慮。”安和有禮貌地拒絕,“就像是007身邊的美女助手一樣,我習慣在不同篇章塑造新的角色,才能永遠保持新鮮感。”
他想了下將曾經喜愛的中原中也與現在最看重的江戶川亂步放在一起,不用說肯定是新歡取勝,安和承認自己有喜新厭舊的惡習,可不能體現在作品中。
“啊,是這樣。”小莊好像被說服了,又開始關心安和的生活。
“最近橫濱真的沒問題嗎?如果川上老師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脅,請一定要跟我說,為老師您在東京尋找新住所還是很容易的……”
橫濱的局勢已經不能用動蕩來形容了,不知是否為【暴走事件】開啟的作用,港口黑手黨先發生了大事,連月混戰的源頭老首領忽然逝世了。
其他武裝集團齊刷刷對準搖搖欲墜的港口黑手黨,企圖分一杯羹,而黑手黨內部似乎也為了權力更迭的事忙得焦頭爛額,聽說首領逝世前指定的接班人是他的私人醫師森鷗外。
嗬嗬。
安和仔細思考了一下,以他對森鷗外淺薄的了解,還是覺得他殺了老首領上位的可能性更高。
說實話,比起森鷗外上位,他更在意的是老首領的死亡人證到底是誰,有消息稱目睹他死亡的除了森鷗外還有一名少年,這人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是跟隨森的江戶川亂步。
安和平靜地想:如果亂步君承擔此重任,將他帶回軍警的難度無疑會高出許多。
他可不希望最後為了搶回亂步而刺殺森鷗外,即便是在遊戲中,那也不是守法教師應該做的。
於是他感謝完小莊速的關心,並且說明“沒什麽好擔心的,我很安全”後掛斷電話。
說起來,亂步是他的忠實讀者吧。
增添了回憶篇情節後,安和又翻出了江戶川亂步求關注的“來信”看,很明顯,森鷗外隻能滿足亂步的生理需求,與他一起解密的精神需求是無法達成的,而安和能跟得上他的思維,除了天資聰穎之外,還因為他是阿加莎的忠實讀者並且看過《人間椅子》《福爾摩斯偵探集》之類的。
他略帶點期待地想,不知道亂步君看見偵探集後有什麽反饋。
能感受到他的愛與期待嗎?
……
安和沒想到的是,比江戶川亂步更早看見小說的是中原中也,脫離羊之後,他再也沒去過安和家,憑借強大的異能力在貧民窟中生活得很好。
95的好感度擺在那,明麵上與安和龍也一刀兩斷,心中卻很懷念當時的生活,可安和老師做得事……
他有時甚至會矯情地想:為什麽安和老師連撒謊都不會。
要是他不直白承認自己對美奈子的影響,還有那些算計,他是不是就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接著做老師的好學生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選擇,反正已經沒機會改變了。
貧民窟內沒有報亭那麽高級的玩意兒,於是他走到了市區的分界線上,恰好在那兒遇見了與謝野晶子。
與謝野晶子是跟福澤諭吉一同離開的,她開了家異能力診所,生意興隆,而福澤諭吉也成了她的監護人與保鏢,兩人相處一段時間後,晶子的性格產生了極大的變化,幾乎找回了三年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是你啊。”晶子瞟中原中也一眼,語氣相當瀟灑,讓後者忍不住睜大眼睛。
這性格轉變得也太多了吧?
“來買朝日新聞?”
中原中也不擅長與女性對話,範圍從舉著棒棒糖的小女孩兒到拄著拐杖的老奶奶,以前他對柚杏就沒轍,更別說是與謝野晶子了,除了拘謹地點頭外就沒什麽反應。
與謝野晶子對他還是挺了解的,買的時候多拿了一份給中原中也,兩人就微博的報紙費用推脫了一會兒,還是均攤。他倆也沒裝作看別的,直接翻到文學版麵。
跟中也一樣,與謝野晶子也擁有自己的對應角色。
“小說中的出場角色,就是安和的晴雨表,他喜歡誰就會給誰更多的戲份。”一邊嘩啦啦地翻報紙,一邊跟中原中也說,“小銀跟芥川龍之介先前都很嫉妒你,還有白瀨,他來安和家時喋喋不休抱怨了很久,就說你最受到偏愛。”
“我也這麽想的。”
中原中也其實能感覺到安和的上心,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確實竊喜著,可隨著報紙版麵上有關高島的內容越來越少,他的心也逐漸沉澱下去。
到最新一期,高島這人物連回憶篇都沒有了,就像是人生翻頁。
與謝野晶子嗤笑一聲,她絕對不是在嘲笑中原中也,而是在笑自己,可她身上除了超乎性別的堅韌之外還有女性獨有的敏感,光看中原中也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才意識到,我們對他來說與白瀨柚杏沒有絲毫區別。”晶子說,“他暫時地教導我們,解決一些……他認為是問題的問題,然後將人送走。”
“你看,就像是平井太郎。”她說的是報刊中的人,“他就像是下一個與謝野晶子或者下一個中原中也。”
中也撇她一眼說:“我記得你以前很不愛說話。”
晶子哈了一聲道:“是的,而且我很怕安和。”
“我現在對他感覺很微妙,哪怕是福澤先生,就是我現在的監護人也是他提早找好的。”與謝野晶子說出了最大的感受,“他試圖在操控我的人生,目前很成功。”
以中原中也的恩義心來看,他應該給安和說點好話,隻可惜羊解體事件的臨門一腳,讓他產生了跟與謝野晶子相同的感受。
他沉默了一會兒,啞著嗓子說:“安和老師希望我去軍警。”
晶子說:“你看,他什麽都安排好了,我不是說那有什麽不好的,隻是這種算無遺漏,並不讓人舒服,”她說,“我不討厭安和,甚至很感謝他,因此我希望自己能夠成長到被他放在眼裏,而不是救贖過就遺忘的角色。”
她的天性得到了充分的釋放,而森鷗外ptsd也幾乎治愈了,伶牙俐齒的模樣在中原中也眼中判若兩人。
中原中也點點頭,他和晶子一樣。
他不想被動地接受教導,被丟棄,被畢業。
因此……
“我會成長為超乎他想象的樣子。”與謝野晶子道,“然後走到他的麵前告訴他,我很感謝你,安和老師,但我走得路與你想的完全不同。”
“隻有這樣才能被他看在眼裏。”
她的情緒感染了中原中也,後者難得破除麵上如連綿陰雨似的低沉與不鬱,露出了爽朗的表情道:“你說的對。”湛藍色的眼睛就像是海邊洗盡鉛華的天空。
“我得變得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為此需要學更多的東西。
“然後再去找他。”
……
對可能會導致白色相簿的發展,安和龍也毫不知情,現實生活中,pk學院祭已經到了第二天,今天他和照橋心美被換下來,有了四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昨天趁著空條承太郎與安和龍也談話,廣瀨康一他們已經逛完了所有項目,今天結伴去參觀東京樹與淺草寺,而東方仗助則留在pk學院,一是他昨天聽了太多秘密,並沒有好好享受學校氣氛,二則是感覺到承太郎先生情緒太過緊繃,怕出什麽問題。
很巧的是,spw財團針對安和龍也家世的調查也出了結果,dio的兒子,也就是被送到意大利的那位,成為了悲天憫人的神父,在當地的風評很好。
他有一對雙生女兒,大女兒是安和龍也的母親,二女兒則嫁給了當地黑幫,姓改成了傑索。
東方仗助陪他一起看幾人的生平:“無論怎麽看都是完美無瑕的好人吧。”
“這麽看的話,惡人的孩子不一定是惡人啊,承太郎先生。”
承太郎不置可否。
他一遍遍篩查背景,最先發現了dio兒子也就是喬迪亞.布蘭度先生的問題。
“一個被拋棄至教堂門口隻有姓氏的棄嬰,正逢第一次世界大戰,是如何成為受過高等教育的神父的?”
喬迪亞.布蘭度的資料中顯示他畢業自意大利的老牌名門“那不勒斯費德裏克二世大學”,這所學校的建校時間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紀,是世界最古老的大學之一,在小布蘭度先生居住的南意大利是數一數二的學校。
可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除非是積攢了軍功,社會階級流動還是很艱難的,尤其大部分後來的富豪都沒有受過太高等的教育,而小布蘭度的生平寫滿了“精英”,乍一看與他的出生格格不入。
被提出來後,東方仗助也意識到問題,他摸摸飛機頭說:“是挺奇怪的。”
喬斯達家對dio的科普還沒有到他試圖侵占家產這一環節,跟之後的不做人變成吸血鬼相比,想要錢都是小巫見大巫,可東方仗助不知道,空條承太郎卻聽說過,他看見喬迪亞.布蘭度順風順水的人生,一下子就產生了不詳的預感。
他立刻給spw財團打了一通電話,要求徹查喬迪亞的人生細節,連他周圍的朋友和先前呆的孤兒院的命運都不能放過。
東方仗助因承太郎的態度感到些許不對勁,結結巴巴問:“有什麽問題嗎,承太郎先生?”
承太郎用波瀾不驚的語氣給他科普了dio當人時的事兒,東方仗助聽得目瞪口呆。
一方麵,他覺得dio這個人實在是太惡魔,根本就不是善良人能夠感化的,另一方麵,他有覺得祖先喬斯達先生是不是太紳士了……
可能是現代人沒法理解紳士精神吧?
因喬迪亞.布蘭度距今時間較為久遠,那時代沒有電腦等信息儲存設備,查更詳細的信息需要足夠多的時間,相較之下,他的兩個女兒,瑟蘭.布蘭度與內歐尼.布蘭度的生平記錄就要多得多。
瑟蘭與內歐尼是一對雙生姐妹,前者是安和龍也的媽媽,後者則已經改名為內歐尼.傑索。
按理來說,她們應該跟喬瑟夫的年紀差不多,可恐怖的是,這兩對姐妹是喬迪亞的老來子,當她們出落成玫瑰花時,喬迪亞已經垂垂老矣了。
“哎?”東方仗助湊過去看,他說,“可我覺得,喬迪亞的看上去隻有六七十歲啊。”
他是個帥氣的老頭,且相當年輕。
空條承太郎一度懷疑布蘭度家族是否也延續了dio吸血鬼的血統,後來想想絕對不可能,他們家人是dio學生時代留下的種,也就是說跟喬斯達家的血脈以及石鬼麵毫無關係。
瑟蘭與內歐尼是異卵雙胞胎,前者長了頭燦爛的金發,後者則是少見的白發,比起妹妹,已經逝世的姐姐,也就是安和龍也的媽媽更讓承太郎在意。
“呀咧呀咧。”他第一次拿到照片時,臉都要黑了。
“怎麽了,承太郎先生?”
“她長得太像dio了。”
燦爛的金發、血紅色的雙瞳,妖豔精致的五官。
與她典型妖婦長相不同的,是堪稱平庸、循規蹈矩的人生,漂亮的成績單,優異的大學,成年後與去意大利旅遊的安和吉康結為夫婦。
東方仗助看的是內歐尼的資料,因他的母親東方朋子是喬瑟夫.喬斯達的情人,他們家人的包容力還是很強的,即便如此,在看清楚內歐尼的前半生後,還是咂舌道:“也太……了不起了吧。”
簡單說來就是一個女人與無數個男人的故事,而且內歐尼天生就有對惡的吸引力,於是她交往的對象都是黑幫分子之類的人物,甚至與龐然大物彭格列的守護者關係匪淺,而她身邊的小狼狗們也在對彼此釋放敵意的過程中引發了混亂。
她幾乎就是南意大利的海倫。
空條承太郎見怪不怪,他說:“如果力量與精神真的能依靠血緣傳遞,這毫無疑問就是dio血脈的力量。”
“這麽說的話,她為什麽會跟傑索在一起?”
縝密的承太郎早就準備好了,另一份文件默默放在桌上。
東方仗助看後認為,傑索先生也是個狠人,不僅空手套白狼竊取了組織,還順利將傑索家族在北意大利拓展開。
“可她為什麽不選擇彭格列的守護者?”就在剛剛,他還被普及了一番意大利的地下局勢。
承太郎說:“我也不清楚。”他又不是女人,可從dio的血脈來說,會不會是因為彭格列的守護者不夠壞?
他將推斷吞在肚子裏,沒有輕易作出評價。
相較之下,其實安和龍也的母親,也就是瑟蘭.布蘭度女士才是最奇怪的,附在調查表上的照片並不是證件照,而是路人偶然間拍攝的照片。
她給人的感覺隻能用瑪麗蘇小說中的詞匯來形容,像“妖冶與聖潔的結合體”。
東方仗助有點被動搖了,這麽看來,安和的家係是很不對勁,比起其他人,他已經非常克製了。
空條承太郎說:“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緊盯著他。”
為了觀察安和,第二天他們還是一同去pk學園,在東方仗助意料之中的是,還來了一堆安和大學時代以及初中時代的好友。
岸穀新羅與他戴著頭盔的朋友塞爾提先進了鬼屋,後者被嚇得直往新羅懷裏鑽,結果還是由於受到太多驚喜啊,放出了黑霧。
“奇怪,這裏怎麽回事?”
“幕布怎麽撕碎了?”
支撐起幕布的竹竿從中間斷成兩半,差點兒砸中扮鬼的人,塞爾提的腦子裏循環著“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而岸穀新羅也想著安和一定會來找他們麻煩。
比較幸運的是,安和正在幕後慰問扮鬼的同學們,解決方式就變得相當簡單。
“瘋狂鑽石!”他喊出了自己的替身。
黑色幕布歸於原位,截成兩段的竹竿拚湊成一整根,他欣慰地看著沒有受傷的學生們,隻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保護學生的事。
這一幕恰好被趕來的空條承太郎收入眼中。
糟、糟糕。
東方仗助想,他一直沒有跟承太郎先生說過安和的替身能力,一個是對方的能力相當逆天,還有就是主動告知別人友人的替身,絕對算是背叛,他東方仗助可不是被背信棄義的人。
安和龍也跟才發現承太郎他們似的,大大方方任憑化作“瘋狂鑽石”模樣的“無臉男”跟兩人打了個招呼又說:“你們也來了啊,空條先生,仗助君。”
“請再等等,我把班上恢複原狀再來招待你們。”說著還跟岸穀新羅他們寒暄了一會兒,而空條承太郎,他的警戒值已經快要被安和給戳爆了。
他直來直去道:“你的替身能力是怎麽回事?”
“你是說他?”安和叫出無臉男,“昨天不是告訴過您嗎,這個孩子的名字叫做‘無臉男’。”他不正常的寵愛語氣,讓人寒毛直豎,“他自己的能力非常弱小,如果說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就是能夠完美地轉變成其他人的替身,”就跟毫不忌諱被知道自己替身能力似的,他對空條承太郎相當坦誠,“仗助君的瘋狂鑽石很好用。”
他用種相當有內涵的語氣說:“但聽說您的白金之星,也擁有很不得了的力量。”
空條承太郎忍耐住歐拉歐拉安和的欲望,沒有說話。
安和的大學同學成分冗雜,東大的精英畢業後多成為了各行業的領軍人物,與做教師的他截然不同,可那些人不知怎麽的,對前途作為不確定的安和,卻懷抱著詭異的崇拜之心。
“一口一個安和大人,簡直像在演時代劇啊。”東方仗助聽了兩耳朵就沒眼看了,幹脆去玩鬼屋項目,而承太郎已經不是警戒,他連汗毛都豎起來了。
“請不要這麽稱呼我。”安和龍也慢條斯理地說,“你看,我們都是好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助就足夠了,上下尊卑不需要劃得太明顯。”
dio也有一群“好朋友”,花京院曾經是他的朋友,波魯那雷夫也是他的朋友。
安和感受到側邊傳來的灼熱視線,對空條承太郎友好地笑笑。
“……”
……
遊戲時間過得比現實快,再登陸時橫濱的局勢已經有了收束的跡象,森鷗外確實很有手段,他在港口黑手黨內本身就有些支持者,而剩下的人,除少數首領死忠之外,對眼下的現象都很不滿,當他表現出想要停戰,整頓橫濱的意圖時,幾乎想要放下成見去幫助他。
龍也聽著芥川銀的報告,陷入思考。
芥川兄妹與他的聯係還是很頻繁,畢竟說好要教導“芥川龍之介生存的意義”,與中也他們不同,這是一個長線人物。
跟頭鐵的哥哥不同,銀心思細膩,又常年混跡於街頭,對各方信息的敏銳度十分之高,港口黑手黨的動態都能分析得七七八八。
“很奇怪的是,森上台之後並沒有引起大的動蕩,他就像是知道高賴會他們的槍藏在哪裏似的,派人炸了好幾個軍火庫。”
他的精準打擊行動為他在短時間內樹立威信,以至於呈觀望狀態的人越來越多。
安和輕笑道:“他確實是知道,隻要是合理的、留有痕跡的存在,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指得當然是江戶川亂步,掌握了大殺器的森在橫濱簡直是如魚得水。
如果沒人幹擾的話,這件事也就差不多了,再過一兩個月城市就能恢複往日的平靜,港口的勢力麵臨重新劃分。
那是在澀澤龍彥沒有被放出來的大前提下。
安和寬容地想:亂步君幫森處理的事件,就當作是收養他的報酬好了,畢竟要是沒有森,他或許會看見一個麵黃肌瘦的亂步,森把他照顧得還是不錯的。
隻不過……
“說起來,小銀。”安和忽然說,“你認識的孩子裏,隻有芥川君是有異能力的對嗎?”
在銀點頭之後他又說:“那中也君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嘛?”
芥川銀搖搖頭說:“中也似乎在躲著我們,故意讓人查不到他的行蹤,下麵的孩子很久沒有看過他了。”她猶豫會兒說,“隻知道他會經常去交界口的報亭買《朝日新聞》。”
這一情報讓安和龍也的心情更好,知道自己被心愛的學生掛念,就算是他也會感到歡喜,安和堅信在中也度過迷茫期之後肯定是會走上自己建議的正道,他本來就是個乖巧的孩子。
澀澤龍彥的異能力,跟在了【暴走事件】後麵,確實是棘手的異能,不過……
他頓了一下:“中也君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段時間你和芥川君就先住在我家吧。”他不顯山不露水地笑笑,“過段時間或許會有大變動。”
芥川銀全然相信安和的判斷,她義無反顧地點頭說:“好的,安和老師。”
……
澀澤龍彥進入橫濱時,沒掀起太大風浪。
本來,他雖然是日本人,卻一直在國外搞事情,而且現階段他搜集異能力沒那麽大張旗鼓,國外隻零散有“白霧事件”備案,小範圍白霧過後,異能力者集體失蹤事件。
鍾塔侍從在秘密調查,卻沒有成果。
橫濱的治安不好,交通管控也不是很嚴格,他用偽造的證件落地機場,像任何一名遊客似的,登上了橫濱的地標“空中花園”。
空中花園建在橫濱地標大廈的69樓,這座大廈是日本第三高的建築,而空中花園也被稱為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天氣好時,甚至能夠眺望東京塔、富士山,更不遑說將整座城市收入眼底。
他還很年輕,卻對高處有種特殊的癖好,享受將萬物捏在手心中的感覺。
“當站在高處俯視時,就連城市都變得渺小了。”他對老師說,“渺小得就像能把所有的人、物、車、大廈都收入手心。”
他的話並沒有引起師長的共鳴,正相反,對方搖搖頭,似對他的形容有些不滿。
“你還年輕,龍彥。”
“在我年輕的時候,我也想要很多東西,試圖將喜愛的人、物全部收入掌心之中,可很快我意識到,當太過沉溺擁有的快感,人生就會逐漸得空虛。”
“人的愛不是沒有窮盡的,如果你學會控製自己渴求的欲望,每次滿足點,再留下空虛,你得到的快樂會更多。”
他幾乎是警告地說:“否則你將會被自己無止境的野心吞噬。”
那時候澀澤龍彥還在巴黎學繪畫,他們學校意外聘請了外國老師,要知道藝術與文學是相通的,他因為跟安和老師來自相同國家,共同語言就更多點兒,而且不知怎麽回事,他總覺得自己跟老師是一樣的人。
可當披露他的收藏癖好時,老師卻不悅地搖頭。
來橫濱是個意外,為了完善自己的藏品,澀澤畢業後在各個城市遊蕩,一開始他還遵循老師的提點,克製自己的欲望,起碼遮掩一下犯罪現場,可隨著藏品量擴大,他也越來越不想小心翼翼。
聽說這裏的異能力者很多,治安也混亂。
而且……
“川澤真理。”
安和老師曾經說過,如果要以作家身份出道的話,就要用它作筆名,大約半個月前,澀澤龍彥在日本網站上瀏覽到了“川澤真理”,是說這位新鮮出爐的文學怪才的作品,將要改編成電影。
他花了幾天,撿起略有些生疏的日語閱讀,跟玩了川澤事件集的最新連載。
“高島、平井太郎……”一個個念過這些角色的名字。
他們都是誰?
作家欄目介紹,川澤老師定居於橫濱。
抱著想要見識見識的異樣想法,澀澤龍彥就來到了這裏。
……
江戶川亂步最近的人生不太順利。
森先生身邊多來了一個年輕人,歲數比自己小點,亂步在觀察他一段時間後確定,這人是森先生的“共犯”。
本來,他對太宰治的興趣並不是很大,可讓亂步沒想到的是,對方對自己卻有過載的興趣。
“我看過最新幾期連載。”太宰的話沒頭沒尾,可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原來如此,他這幾天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人嗎?”
江戶川亂步不大舒服,他嘟囔道:“亂步大人不懂你的意思。”就搪塞過去了。
什麽叫做“這幾天”,安和一直挺喜歡亂步大人的。
在森鷗外上位後,他在港口黑手黨大廈內擁有了自己的辦公室,還有貼身保護他的下屬,下屬的作用是被指揮著去購買零食,某種意義上,他最近的生活還挺幸福美滿的。
要是不出意外的話,他會隨著積累功勳越來越多,成為港口黑手黨的智囊,而且還沒有人會來打擾亂步大人。
直到……
“可以幫忙去調查異能力者失蹤事件嗎,亂步君?”森鷗外將他火急火燎地召喚至辦公室內,“最近幾天幫派內少了許多人,而在他們失蹤前,小隊的其他成員號稱看見了乳白色的煙霧。”
“目前正是緊急時刻,幫派裏的槍械、人手什麽都不足,我隻能拜托你去調查了。”森雙手合十做請求狀,“拜托你了。”
他撅著嘴說:“就不能讓太宰去調查嗎?”
“他也幫了森先生很多對吧,而且由我去,說不定會毫無進展哦。”
“太宰君的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森鷗外的笑容完美無瑕,“這是首領的命令哦,亂步君。”
“好吧好吧,亂步大人知道了。”
等江戶川亂步走足夠遠之後,森鷗外保持著和藹可親的笑容打通加密的電話:“我已經派出了得力助手,是否可以約見麵談了,種田長官?”
大概幾天前,正當森鷗外因港口黑手黨的交接忙得焦頭爛額時,異能特務科難得發來了共同合作信號,說之前在歐洲某些城市肆虐的“白霧事件”,在橫濱也出現了苗頭。
“白霧事件”森鷗外是聽說過的,歐洲強大的異能力者在白霧事件後死亡,更有意思的是,他們死亡的模樣非常淒慘,用火的異能力者被燒死,用冰的異能力者被凍成碎片,簡直像是被自己的異能力殺死一樣。
死亡方式的詭譎,為事件蒙上了都市傳說的神秘色彩,又日本境內目前還沒出現過白霧事件,異能特務科也就沒有太上心。
異能特務科的人在探索到橫濱的突發白霧事件後,還是比較警惕的,在多方考量之下,他們聯係了曾經打過交道的前軍部大佐森鷗外,聯合調查處理。
甚至許諾如果能夠擒獲罪魁禍首,他將獲得“異能許可證”。
按照森鷗外一步一個腳印的習慣,他本不會如此急切,可是“異能許可證”確實是非常少見,如果錯過說不定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東西。
他甚至詫異於異能特務科對“白霧事件”的看重程度,在日本境內似乎沒有造成大傷亡不是嗎?
可送上門的機會,放過了就是傻子,在權衡利弊之後,他決定打出手上最好一張牌,也就是江戶川亂步。
太宰治是不可能動的,他跟森才認識,而且還是前首領死時的目擊證人,又擁有不得了的異能力,隻有放在身邊才能安心。
亂步君聰明又聽話,放他調查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決定物盡其用。
種田山頭火才掛斷與森鷗外的電話,即刻便撥通了安和龍也,他說:“我已經約定好跟森鷗外合作。”他頓聲道,“你確定白霧事件會造成嚴重後果?”
安和在他手下任職時偶爾會充當情報人員,他敏銳的洞察力與出色的分析力都讓人印象深刻,種田山頭火無數次惋惜於他的離開。
作為學生,安和龍也能夠直接動搖種田山頭火的決定,而後者也不覺得安和隱居橫濱就真的與世隔絕了,他肯定有自己的網絡。
果然,在電話那頭,安和用沉穩的,讓人信服的語調道:“是的,我很確定。”他說,“如果不能早解決,一定會造成嚴重後果,鍾塔侍從對白霧不依不饒的態度就能說明,他們在英國境內造成的破壞比表現出得更深。”
而且……
安和頗為愉快地想,拿著劇本的遊戲偶爾還是能給玩家提供良好體驗的。
就像現在,因為甚至【暴走事件】的難度,他對未來走向就能有準確的預計。
【暴走時間:覆蓋範圍“橫濱”】
他接著劇透說:“白霧的極限範圍比您想得要大得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甚至能夠覆蓋整座橫濱。”
用異能許可證釣出森鷗外,他再放出江戶川亂步。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如此。
“新篇的反響非常火爆,真不愧是川上老師,新派的推理故事也能駕馭,這兩天編輯室收到了不少讀者回信……”
與隻有“本格派”“社會派”等的現實不同,“橫濱物語”世界還多出了“新派推理”,簡而言之就是有異能力者參與的犯罪故事。
放在現代的話,完全就是“奇幻小說”或者“輕小說”。
“尤其是新人物平井太郎君,讀者調查中的人氣非常之高,幾乎要超過高島了,川上老師考慮讓兩位人氣角色同篇出現嗎?”
安和是從現實中取材的作家,高島的原型是中原中也,在攻略中原中也之後,他就把大部分心思分在江戶川亂步身上,而以他為原型設計的平井太郎更被傾注了無限的愛,描寫得又颯又可愛,讀者喜歡也是很正常的。
“不,我不考慮。”安和有禮貌地拒絕,“就像是007身邊的美女助手一樣,我習慣在不同篇章塑造新的角色,才能永遠保持新鮮感。”
他想了下將曾經喜愛的中原中也與現在最看重的江戶川亂步放在一起,不用說肯定是新歡取勝,安和承認自己有喜新厭舊的惡習,可不能體現在作品中。
“啊,是這樣。”小莊好像被說服了,又開始關心安和的生活。
“最近橫濱真的沒問題嗎?如果川上老師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脅,請一定要跟我說,為老師您在東京尋找新住所還是很容易的……”
橫濱的局勢已經不能用動蕩來形容了,不知是否為【暴走事件】開啟的作用,港口黑手黨先發生了大事,連月混戰的源頭老首領忽然逝世了。
其他武裝集團齊刷刷對準搖搖欲墜的港口黑手黨,企圖分一杯羹,而黑手黨內部似乎也為了權力更迭的事忙得焦頭爛額,聽說首領逝世前指定的接班人是他的私人醫師森鷗外。
嗬嗬。
安和仔細思考了一下,以他對森鷗外淺薄的了解,還是覺得他殺了老首領上位的可能性更高。
說實話,比起森鷗外上位,他更在意的是老首領的死亡人證到底是誰,有消息稱目睹他死亡的除了森鷗外還有一名少年,這人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是跟隨森的江戶川亂步。
安和平靜地想:如果亂步君承擔此重任,將他帶回軍警的難度無疑會高出許多。
他可不希望最後為了搶回亂步而刺殺森鷗外,即便是在遊戲中,那也不是守法教師應該做的。
於是他感謝完小莊速的關心,並且說明“沒什麽好擔心的,我很安全”後掛斷電話。
說起來,亂步是他的忠實讀者吧。
增添了回憶篇情節後,安和又翻出了江戶川亂步求關注的“來信”看,很明顯,森鷗外隻能滿足亂步的生理需求,與他一起解密的精神需求是無法達成的,而安和能跟得上他的思維,除了天資聰穎之外,還因為他是阿加莎的忠實讀者並且看過《人間椅子》《福爾摩斯偵探集》之類的。
他略帶點期待地想,不知道亂步君看見偵探集後有什麽反饋。
能感受到他的愛與期待嗎?
……
安和沒想到的是,比江戶川亂步更早看見小說的是中原中也,脫離羊之後,他再也沒去過安和家,憑借強大的異能力在貧民窟中生活得很好。
95的好感度擺在那,明麵上與安和龍也一刀兩斷,心中卻很懷念當時的生活,可安和老師做得事……
他有時甚至會矯情地想:為什麽安和老師連撒謊都不會。
要是他不直白承認自己對美奈子的影響,還有那些算計,他是不是就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接著做老師的好學生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選擇,反正已經沒機會改變了。
貧民窟內沒有報亭那麽高級的玩意兒,於是他走到了市區的分界線上,恰好在那兒遇見了與謝野晶子。
與謝野晶子是跟福澤諭吉一同離開的,她開了家異能力診所,生意興隆,而福澤諭吉也成了她的監護人與保鏢,兩人相處一段時間後,晶子的性格產生了極大的變化,幾乎找回了三年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是你啊。”晶子瞟中原中也一眼,語氣相當瀟灑,讓後者忍不住睜大眼睛。
這性格轉變得也太多了吧?
“來買朝日新聞?”
中原中也不擅長與女性對話,範圍從舉著棒棒糖的小女孩兒到拄著拐杖的老奶奶,以前他對柚杏就沒轍,更別說是與謝野晶子了,除了拘謹地點頭外就沒什麽反應。
與謝野晶子對他還是挺了解的,買的時候多拿了一份給中原中也,兩人就微博的報紙費用推脫了一會兒,還是均攤。他倆也沒裝作看別的,直接翻到文學版麵。
跟中也一樣,與謝野晶子也擁有自己的對應角色。
“小說中的出場角色,就是安和的晴雨表,他喜歡誰就會給誰更多的戲份。”一邊嘩啦啦地翻報紙,一邊跟中原中也說,“小銀跟芥川龍之介先前都很嫉妒你,還有白瀨,他來安和家時喋喋不休抱怨了很久,就說你最受到偏愛。”
“我也這麽想的。”
中原中也其實能感覺到安和的上心,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確實竊喜著,可隨著報紙版麵上有關高島的內容越來越少,他的心也逐漸沉澱下去。
到最新一期,高島這人物連回憶篇都沒有了,就像是人生翻頁。
與謝野晶子嗤笑一聲,她絕對不是在嘲笑中原中也,而是在笑自己,可她身上除了超乎性別的堅韌之外還有女性獨有的敏感,光看中原中也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才意識到,我們對他來說與白瀨柚杏沒有絲毫區別。”晶子說,“他暫時地教導我們,解決一些……他認為是問題的問題,然後將人送走。”
“你看,就像是平井太郎。”她說的是報刊中的人,“他就像是下一個與謝野晶子或者下一個中原中也。”
中也撇她一眼說:“我記得你以前很不愛說話。”
晶子哈了一聲道:“是的,而且我很怕安和。”
“我現在對他感覺很微妙,哪怕是福澤先生,就是我現在的監護人也是他提早找好的。”與謝野晶子說出了最大的感受,“他試圖在操控我的人生,目前很成功。”
以中原中也的恩義心來看,他應該給安和說點好話,隻可惜羊解體事件的臨門一腳,讓他產生了跟與謝野晶子相同的感受。
他沉默了一會兒,啞著嗓子說:“安和老師希望我去軍警。”
晶子說:“你看,他什麽都安排好了,我不是說那有什麽不好的,隻是這種算無遺漏,並不讓人舒服,”她說,“我不討厭安和,甚至很感謝他,因此我希望自己能夠成長到被他放在眼裏,而不是救贖過就遺忘的角色。”
她的天性得到了充分的釋放,而森鷗外ptsd也幾乎治愈了,伶牙俐齒的模樣在中原中也眼中判若兩人。
中原中也點點頭,他和晶子一樣。
他不想被動地接受教導,被丟棄,被畢業。
因此……
“我會成長為超乎他想象的樣子。”與謝野晶子道,“然後走到他的麵前告訴他,我很感謝你,安和老師,但我走得路與你想的完全不同。”
“隻有這樣才能被他看在眼裏。”
她的情緒感染了中原中也,後者難得破除麵上如連綿陰雨似的低沉與不鬱,露出了爽朗的表情道:“你說的對。”湛藍色的眼睛就像是海邊洗盡鉛華的天空。
“我得變得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為此需要學更多的東西。
“然後再去找他。”
……
對可能會導致白色相簿的發展,安和龍也毫不知情,現實生活中,pk學院祭已經到了第二天,今天他和照橋心美被換下來,有了四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昨天趁著空條承太郎與安和龍也談話,廣瀨康一他們已經逛完了所有項目,今天結伴去參觀東京樹與淺草寺,而東方仗助則留在pk學院,一是他昨天聽了太多秘密,並沒有好好享受學校氣氛,二則是感覺到承太郎先生情緒太過緊繃,怕出什麽問題。
很巧的是,spw財團針對安和龍也家世的調查也出了結果,dio的兒子,也就是被送到意大利的那位,成為了悲天憫人的神父,在當地的風評很好。
他有一對雙生女兒,大女兒是安和龍也的母親,二女兒則嫁給了當地黑幫,姓改成了傑索。
東方仗助陪他一起看幾人的生平:“無論怎麽看都是完美無瑕的好人吧。”
“這麽看的話,惡人的孩子不一定是惡人啊,承太郎先生。”
承太郎不置可否。
他一遍遍篩查背景,最先發現了dio兒子也就是喬迪亞.布蘭度先生的問題。
“一個被拋棄至教堂門口隻有姓氏的棄嬰,正逢第一次世界大戰,是如何成為受過高等教育的神父的?”
喬迪亞.布蘭度的資料中顯示他畢業自意大利的老牌名門“那不勒斯費德裏克二世大學”,這所學校的建校時間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紀,是世界最古老的大學之一,在小布蘭度先生居住的南意大利是數一數二的學校。
可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除非是積攢了軍功,社會階級流動還是很艱難的,尤其大部分後來的富豪都沒有受過太高等的教育,而小布蘭度的生平寫滿了“精英”,乍一看與他的出生格格不入。
被提出來後,東方仗助也意識到問題,他摸摸飛機頭說:“是挺奇怪的。”
喬斯達家對dio的科普還沒有到他試圖侵占家產這一環節,跟之後的不做人變成吸血鬼相比,想要錢都是小巫見大巫,可東方仗助不知道,空條承太郎卻聽說過,他看見喬迪亞.布蘭度順風順水的人生,一下子就產生了不詳的預感。
他立刻給spw財團打了一通電話,要求徹查喬迪亞的人生細節,連他周圍的朋友和先前呆的孤兒院的命運都不能放過。
東方仗助因承太郎的態度感到些許不對勁,結結巴巴問:“有什麽問題嗎,承太郎先生?”
承太郎用波瀾不驚的語氣給他科普了dio當人時的事兒,東方仗助聽得目瞪口呆。
一方麵,他覺得dio這個人實在是太惡魔,根本就不是善良人能夠感化的,另一方麵,他有覺得祖先喬斯達先生是不是太紳士了……
可能是現代人沒法理解紳士精神吧?
因喬迪亞.布蘭度距今時間較為久遠,那時代沒有電腦等信息儲存設備,查更詳細的信息需要足夠多的時間,相較之下,他的兩個女兒,瑟蘭.布蘭度與內歐尼.布蘭度的生平記錄就要多得多。
瑟蘭與內歐尼是一對雙生姐妹,前者是安和龍也的媽媽,後者則已經改名為內歐尼.傑索。
按理來說,她們應該跟喬瑟夫的年紀差不多,可恐怖的是,這兩對姐妹是喬迪亞的老來子,當她們出落成玫瑰花時,喬迪亞已經垂垂老矣了。
“哎?”東方仗助湊過去看,他說,“可我覺得,喬迪亞的看上去隻有六七十歲啊。”
他是個帥氣的老頭,且相當年輕。
空條承太郎一度懷疑布蘭度家族是否也延續了dio吸血鬼的血統,後來想想絕對不可能,他們家人是dio學生時代留下的種,也就是說跟喬斯達家的血脈以及石鬼麵毫無關係。
瑟蘭與內歐尼是異卵雙胞胎,前者長了頭燦爛的金發,後者則是少見的白發,比起妹妹,已經逝世的姐姐,也就是安和龍也的媽媽更讓承太郎在意。
“呀咧呀咧。”他第一次拿到照片時,臉都要黑了。
“怎麽了,承太郎先生?”
“她長得太像dio了。”
燦爛的金發、血紅色的雙瞳,妖豔精致的五官。
與她典型妖婦長相不同的,是堪稱平庸、循規蹈矩的人生,漂亮的成績單,優異的大學,成年後與去意大利旅遊的安和吉康結為夫婦。
東方仗助看的是內歐尼的資料,因他的母親東方朋子是喬瑟夫.喬斯達的情人,他們家人的包容力還是很強的,即便如此,在看清楚內歐尼的前半生後,還是咂舌道:“也太……了不起了吧。”
簡單說來就是一個女人與無數個男人的故事,而且內歐尼天生就有對惡的吸引力,於是她交往的對象都是黑幫分子之類的人物,甚至與龐然大物彭格列的守護者關係匪淺,而她身邊的小狼狗們也在對彼此釋放敵意的過程中引發了混亂。
她幾乎就是南意大利的海倫。
空條承太郎見怪不怪,他說:“如果力量與精神真的能依靠血緣傳遞,這毫無疑問就是dio血脈的力量。”
“這麽說的話,她為什麽會跟傑索在一起?”
縝密的承太郎早就準備好了,另一份文件默默放在桌上。
東方仗助看後認為,傑索先生也是個狠人,不僅空手套白狼竊取了組織,還順利將傑索家族在北意大利拓展開。
“可她為什麽不選擇彭格列的守護者?”就在剛剛,他還被普及了一番意大利的地下局勢。
承太郎說:“我也不清楚。”他又不是女人,可從dio的血脈來說,會不會是因為彭格列的守護者不夠壞?
他將推斷吞在肚子裏,沒有輕易作出評價。
相較之下,其實安和龍也的母親,也就是瑟蘭.布蘭度女士才是最奇怪的,附在調查表上的照片並不是證件照,而是路人偶然間拍攝的照片。
她給人的感覺隻能用瑪麗蘇小說中的詞匯來形容,像“妖冶與聖潔的結合體”。
東方仗助有點被動搖了,這麽看來,安和的家係是很不對勁,比起其他人,他已經非常克製了。
空條承太郎說:“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緊盯著他。”
為了觀察安和,第二天他們還是一同去pk學園,在東方仗助意料之中的是,還來了一堆安和大學時代以及初中時代的好友。
岸穀新羅與他戴著頭盔的朋友塞爾提先進了鬼屋,後者被嚇得直往新羅懷裏鑽,結果還是由於受到太多驚喜啊,放出了黑霧。
“奇怪,這裏怎麽回事?”
“幕布怎麽撕碎了?”
支撐起幕布的竹竿從中間斷成兩半,差點兒砸中扮鬼的人,塞爾提的腦子裏循環著“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而岸穀新羅也想著安和一定會來找他們麻煩。
比較幸運的是,安和正在幕後慰問扮鬼的同學們,解決方式就變得相當簡單。
“瘋狂鑽石!”他喊出了自己的替身。
黑色幕布歸於原位,截成兩段的竹竿拚湊成一整根,他欣慰地看著沒有受傷的學生們,隻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保護學生的事。
這一幕恰好被趕來的空條承太郎收入眼中。
糟、糟糕。
東方仗助想,他一直沒有跟承太郎先生說過安和的替身能力,一個是對方的能力相當逆天,還有就是主動告知別人友人的替身,絕對算是背叛,他東方仗助可不是被背信棄義的人。
安和龍也跟才發現承太郎他們似的,大大方方任憑化作“瘋狂鑽石”模樣的“無臉男”跟兩人打了個招呼又說:“你們也來了啊,空條先生,仗助君。”
“請再等等,我把班上恢複原狀再來招待你們。”說著還跟岸穀新羅他們寒暄了一會兒,而空條承太郎,他的警戒值已經快要被安和給戳爆了。
他直來直去道:“你的替身能力是怎麽回事?”
“你是說他?”安和叫出無臉男,“昨天不是告訴過您嗎,這個孩子的名字叫做‘無臉男’。”他不正常的寵愛語氣,讓人寒毛直豎,“他自己的能力非常弱小,如果說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就是能夠完美地轉變成其他人的替身,”就跟毫不忌諱被知道自己替身能力似的,他對空條承太郎相當坦誠,“仗助君的瘋狂鑽石很好用。”
他用種相當有內涵的語氣說:“但聽說您的白金之星,也擁有很不得了的力量。”
空條承太郎忍耐住歐拉歐拉安和的欲望,沒有說話。
安和的大學同學成分冗雜,東大的精英畢業後多成為了各行業的領軍人物,與做教師的他截然不同,可那些人不知怎麽的,對前途作為不確定的安和,卻懷抱著詭異的崇拜之心。
“一口一個安和大人,簡直像在演時代劇啊。”東方仗助聽了兩耳朵就沒眼看了,幹脆去玩鬼屋項目,而承太郎已經不是警戒,他連汗毛都豎起來了。
“請不要這麽稱呼我。”安和龍也慢條斯理地說,“你看,我們都是好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助就足夠了,上下尊卑不需要劃得太明顯。”
dio也有一群“好朋友”,花京院曾經是他的朋友,波魯那雷夫也是他的朋友。
安和感受到側邊傳來的灼熱視線,對空條承太郎友好地笑笑。
“……”
……
遊戲時間過得比現實快,再登陸時橫濱的局勢已經有了收束的跡象,森鷗外確實很有手段,他在港口黑手黨內本身就有些支持者,而剩下的人,除少數首領死忠之外,對眼下的現象都很不滿,當他表現出想要停戰,整頓橫濱的意圖時,幾乎想要放下成見去幫助他。
龍也聽著芥川銀的報告,陷入思考。
芥川兄妹與他的聯係還是很頻繁,畢竟說好要教導“芥川龍之介生存的意義”,與中也他們不同,這是一個長線人物。
跟頭鐵的哥哥不同,銀心思細膩,又常年混跡於街頭,對各方信息的敏銳度十分之高,港口黑手黨的動態都能分析得七七八八。
“很奇怪的是,森上台之後並沒有引起大的動蕩,他就像是知道高賴會他們的槍藏在哪裏似的,派人炸了好幾個軍火庫。”
他的精準打擊行動為他在短時間內樹立威信,以至於呈觀望狀態的人越來越多。
安和輕笑道:“他確實是知道,隻要是合理的、留有痕跡的存在,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指得當然是江戶川亂步,掌握了大殺器的森在橫濱簡直是如魚得水。
如果沒人幹擾的話,這件事也就差不多了,再過一兩個月城市就能恢複往日的平靜,港口的勢力麵臨重新劃分。
那是在澀澤龍彥沒有被放出來的大前提下。
安和寬容地想:亂步君幫森處理的事件,就當作是收養他的報酬好了,畢竟要是沒有森,他或許會看見一個麵黃肌瘦的亂步,森把他照顧得還是不錯的。
隻不過……
“說起來,小銀。”安和忽然說,“你認識的孩子裏,隻有芥川君是有異能力的對嗎?”
在銀點頭之後他又說:“那中也君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嘛?”
芥川銀搖搖頭說:“中也似乎在躲著我們,故意讓人查不到他的行蹤,下麵的孩子很久沒有看過他了。”她猶豫會兒說,“隻知道他會經常去交界口的報亭買《朝日新聞》。”
這一情報讓安和龍也的心情更好,知道自己被心愛的學生掛念,就算是他也會感到歡喜,安和堅信在中也度過迷茫期之後肯定是會走上自己建議的正道,他本來就是個乖巧的孩子。
澀澤龍彥的異能力,跟在了【暴走事件】後麵,確實是棘手的異能,不過……
他頓了一下:“中也君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段時間你和芥川君就先住在我家吧。”他不顯山不露水地笑笑,“過段時間或許會有大變動。”
芥川銀全然相信安和的判斷,她義無反顧地點頭說:“好的,安和老師。”
……
澀澤龍彥進入橫濱時,沒掀起太大風浪。
本來,他雖然是日本人,卻一直在國外搞事情,而且現階段他搜集異能力沒那麽大張旗鼓,國外隻零散有“白霧事件”備案,小範圍白霧過後,異能力者集體失蹤事件。
鍾塔侍從在秘密調查,卻沒有成果。
橫濱的治安不好,交通管控也不是很嚴格,他用偽造的證件落地機場,像任何一名遊客似的,登上了橫濱的地標“空中花園”。
空中花園建在橫濱地標大廈的69樓,這座大廈是日本第三高的建築,而空中花園也被稱為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天氣好時,甚至能夠眺望東京塔、富士山,更不遑說將整座城市收入眼底。
他還很年輕,卻對高處有種特殊的癖好,享受將萬物捏在手心中的感覺。
“當站在高處俯視時,就連城市都變得渺小了。”他對老師說,“渺小得就像能把所有的人、物、車、大廈都收入手心。”
他的話並沒有引起師長的共鳴,正相反,對方搖搖頭,似對他的形容有些不滿。
“你還年輕,龍彥。”
“在我年輕的時候,我也想要很多東西,試圖將喜愛的人、物全部收入掌心之中,可很快我意識到,當太過沉溺擁有的快感,人生就會逐漸得空虛。”
“人的愛不是沒有窮盡的,如果你學會控製自己渴求的欲望,每次滿足點,再留下空虛,你得到的快樂會更多。”
他幾乎是警告地說:“否則你將會被自己無止境的野心吞噬。”
那時候澀澤龍彥還在巴黎學繪畫,他們學校意外聘請了外國老師,要知道藝術與文學是相通的,他因為跟安和老師來自相同國家,共同語言就更多點兒,而且不知怎麽回事,他總覺得自己跟老師是一樣的人。
可當披露他的收藏癖好時,老師卻不悅地搖頭。
來橫濱是個意外,為了完善自己的藏品,澀澤畢業後在各個城市遊蕩,一開始他還遵循老師的提點,克製自己的欲望,起碼遮掩一下犯罪現場,可隨著藏品量擴大,他也越來越不想小心翼翼。
聽說這裏的異能力者很多,治安也混亂。
而且……
“川澤真理。”
安和老師曾經說過,如果要以作家身份出道的話,就要用它作筆名,大約半個月前,澀澤龍彥在日本網站上瀏覽到了“川澤真理”,是說這位新鮮出爐的文學怪才的作品,將要改編成電影。
他花了幾天,撿起略有些生疏的日語閱讀,跟玩了川澤事件集的最新連載。
“高島、平井太郎……”一個個念過這些角色的名字。
他們都是誰?
作家欄目介紹,川澤老師定居於橫濱。
抱著想要見識見識的異樣想法,澀澤龍彥就來到了這裏。
……
江戶川亂步最近的人生不太順利。
森先生身邊多來了一個年輕人,歲數比自己小點,亂步在觀察他一段時間後確定,這人是森先生的“共犯”。
本來,他對太宰治的興趣並不是很大,可讓亂步沒想到的是,對方對自己卻有過載的興趣。
“我看過最新幾期連載。”太宰的話沒頭沒尾,可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原來如此,他這幾天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人嗎?”
江戶川亂步不大舒服,他嘟囔道:“亂步大人不懂你的意思。”就搪塞過去了。
什麽叫做“這幾天”,安和一直挺喜歡亂步大人的。
在森鷗外上位後,他在港口黑手黨大廈內擁有了自己的辦公室,還有貼身保護他的下屬,下屬的作用是被指揮著去購買零食,某種意義上,他最近的生活還挺幸福美滿的。
要是不出意外的話,他會隨著積累功勳越來越多,成為港口黑手黨的智囊,而且還沒有人會來打擾亂步大人。
直到……
“可以幫忙去調查異能力者失蹤事件嗎,亂步君?”森鷗外將他火急火燎地召喚至辦公室內,“最近幾天幫派內少了許多人,而在他們失蹤前,小隊的其他成員號稱看見了乳白色的煙霧。”
“目前正是緊急時刻,幫派裏的槍械、人手什麽都不足,我隻能拜托你去調查了。”森雙手合十做請求狀,“拜托你了。”
他撅著嘴說:“就不能讓太宰去調查嗎?”
“他也幫了森先生很多對吧,而且由我去,說不定會毫無進展哦。”
“太宰君的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森鷗外的笑容完美無瑕,“這是首領的命令哦,亂步君。”
“好吧好吧,亂步大人知道了。”
等江戶川亂步走足夠遠之後,森鷗外保持著和藹可親的笑容打通加密的電話:“我已經派出了得力助手,是否可以約見麵談了,種田長官?”
大概幾天前,正當森鷗外因港口黑手黨的交接忙得焦頭爛額時,異能特務科難得發來了共同合作信號,說之前在歐洲某些城市肆虐的“白霧事件”,在橫濱也出現了苗頭。
“白霧事件”森鷗外是聽說過的,歐洲強大的異能力者在白霧事件後死亡,更有意思的是,他們死亡的模樣非常淒慘,用火的異能力者被燒死,用冰的異能力者被凍成碎片,簡直像是被自己的異能力殺死一樣。
死亡方式的詭譎,為事件蒙上了都市傳說的神秘色彩,又日本境內目前還沒出現過白霧事件,異能特務科也就沒有太上心。
異能特務科的人在探索到橫濱的突發白霧事件後,還是比較警惕的,在多方考量之下,他們聯係了曾經打過交道的前軍部大佐森鷗外,聯合調查處理。
甚至許諾如果能夠擒獲罪魁禍首,他將獲得“異能許可證”。
按照森鷗外一步一個腳印的習慣,他本不會如此急切,可是“異能許可證”確實是非常少見,如果錯過說不定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東西。
他甚至詫異於異能特務科對“白霧事件”的看重程度,在日本境內似乎沒有造成大傷亡不是嗎?
可送上門的機會,放過了就是傻子,在權衡利弊之後,他決定打出手上最好一張牌,也就是江戶川亂步。
太宰治是不可能動的,他跟森才認識,而且還是前首領死時的目擊證人,又擁有不得了的異能力,隻有放在身邊才能安心。
亂步君聰明又聽話,放他調查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決定物盡其用。
種田山頭火才掛斷與森鷗外的電話,即刻便撥通了安和龍也,他說:“我已經約定好跟森鷗外合作。”他頓聲道,“你確定白霧事件會造成嚴重後果?”
安和在他手下任職時偶爾會充當情報人員,他敏銳的洞察力與出色的分析力都讓人印象深刻,種田山頭火無數次惋惜於他的離開。
作為學生,安和龍也能夠直接動搖種田山頭火的決定,而後者也不覺得安和隱居橫濱就真的與世隔絕了,他肯定有自己的網絡。
果然,在電話那頭,安和用沉穩的,讓人信服的語調道:“是的,我很確定。”他說,“如果不能早解決,一定會造成嚴重後果,鍾塔侍從對白霧不依不饒的態度就能說明,他們在英國境內造成的破壞比表現出得更深。”
而且……
安和頗為愉快地想,拿著劇本的遊戲偶爾還是能給玩家提供良好體驗的。
就像現在,因為甚至【暴走事件】的難度,他對未來走向就能有準確的預計。
【暴走時間:覆蓋範圍“橫濱”】
他接著劇透說:“白霧的極限範圍比您想得要大得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甚至能夠覆蓋整座橫濱。”
用異能許可證釣出森鷗外,他再放出江戶川亂步。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