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經過海灣大橋下的客輪發出嗥叫般的長鳴。


    以“浪漫玫瑰園”而遠近聞名,成為一個不算冷門的旅遊景點的山下公園僻靜處。


    三方陣營的四個男人,仿佛正在進行某種具有奇特規則的爭鬥般,各自說完要說的話,便徑自以沉默無言的態度對抗起來。


    “看來是彼此都不願意讓步的棘手情況啊。”


    沉默的氣氛不知蔓延開多久。直到不在漩渦中心,僅僅是作為參事官輔佐陪同在旁的阪口安吾,已經冷汗滿背幾乎以為自己要窒息時。


    種田長官到底懷著體恤下屬的上司之心,率先打破了眼下的氛圍“成為軍警與異能特務科,甚至其他政府機構亦為之側目,做夢也要抓到小辮子,將你們傾滅的目標——即使如此,也要將他招攬,兩位是懷著這樣的決心嗎?”


    這個雖然活動在白天,但黃昏與夜晚的動向也掌握五六分的男人笑著詢問,話中鋒利的語言不亞於麵對麵的野獸呲出獠牙。


    若是一般人,聽到要與國家機器似的組織對抗,恐怕此時就算表麵再怎麽鎮定自若,內心也不免感到不安地敲起退堂鼓。


    但森鷗外卻格外遊刃有餘地反將道“種田長官所描述的,不正是在下所引領的小小會社的常態嗎。”


    比起身份上說到底也是非法組織頭子的森鷗外,福澤諭吉的回答就因直白有力,而顯得格外理直氣壯“偵探社是與政府軍警都有良好信用建立,具備異能開業許可的正規民間社團。政府目之所及,偵探社一言一行皆在其中。”


    森鷗外看了一眼福澤諭吉。


    “哈哈哈,全都是無懈可擊的回答。”種田長官大笑起來,明明麵對兩個烏龜殼一樣硬邦邦的家夥,但是他卻好像因為聽到的回答而感到安心了似的,眼角旁都堆上了真心實意的笑紋。


    但是,要說是在做戲也並無不可。因此,其餘的二人都沒有對種田長官的笑聲作出任何有破綻的回應。


    “既然如此。”種田長官止住笑聲,以一種犀利地目光掃過森鷗外與福澤諭吉,語氣卻分外和善地提議道“不如就我們誰都不要擅自出手吧。”


    異能特務科獲取的情報,實際上比港口黑手黨與武裝偵探社都要多。


    傳說中無論寫上任何事,都能將它即刻變成現實的“書”,有一頁恰好為種田所保護封存在政府的安全機構中。但是整本書依然不知所蹤。


    而大約在種田保護了那意外失落的書頁,所差無幾的前後時間裏。異能特務科一名為月出正一的年輕人,收養了一個孩子。雖說是收養,卻從不曾探望,也沒人知道那孩子的任何具體信息。


    之後月出正一在龍頭戰爭中身亡,那孩子也下落不明。


    世間不會有無故湊巧之事,種田深以為然。他所處的位置讓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若得到“書”,將會發生何事,所以桃世的所有情報都被扣在他手中沒有再上報。


    一本書若落在人手中,無論被怎樣書寫都是應當完成的使命。但一個人卻有自由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種田長官親身出現,並不是為了威脅,而是為了協議。


    理解到他目光中的深意,森鷗外輕笑一聲“唔,不過我到底是給那孩子了不菲的生活費,若是他懷著感恩之心來拜訪,我也不能將人拒之門外啊。”


    福澤諭吉隻道“偵探社的臨時工作,是他主動要求承擔的。”


    種田長官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思索片刻對身側的阪口安吾道“安吾,不如你也去向他推薦一下工作吧?”


    感受到森鷗外投來的視線,阪口安吾幹笑一聲“未成年……不、不好吧。”


    會加班到猝死的啊!


    種田長官又笑了起來,從袖中取出扇子展開,頗為風雅地擋在麵前“放你一小時的假,安吾,陪老朽去喝一杯吧。”


    白日黃昏與黑夜短暫地交匯過後,終究散去回到各自的時間裏各司其位。


    與此同時,遙遠的大洋彼端,一名氣質溫吞怯懦,戴著圓框眼鏡的女性抱著懷中大約有七八厘米厚的“著作”,敲開了裝修細節處處透著奢華與金錢氣息的辦公室大門。


    ……


    解決了打算以擊潰武裝偵探社為手段,入侵橫濱的外國異能力組織“guild”之後,桃世的時間一下就變得空閑了起來。


    雖說他因為自身的委托,目前是算作臨時打工的成員在偵探社幫忙。但是與熟識的政府部門接洽,互通情報,處理事務性的工作上麵,他一個長相比實際年齡看上去還小的未成年,也是著實幫不上什麽實質性的忙。


    恰好此時,橫濱正在舉辦車展。走在街上的桃世視線不小心掃到宣傳單後,從到車展中心看車,接著提車駕駛心儀的機車離開,去到偵探社前後也不過半小時的時間。


    “喲。”不知從哪兒溜達出來的太宰治,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偵探社門口顯眼的機車,以及正對機車愛不釋手雙眼放光的桃世。


    要說愛車的話,太宰治的過往生涯中確實知道不少愛車之人。但是假如再細分一些,說道機車身上……眼前的桃世和那個漆黑小矮人可謂唯二。


    “太宰先生,您好。”聽到聲音,桃世從觀察輪胎紋理的動作中回神,站起來開朗地向黑發青年打招呼。


    “桃世君還真是相當地豪爽呢。”太宰治拜令人生厭的蛞蝓所賜,多少還是對機車的大概型號及價位有所了解,也是憑借這個才在叛逃港口黑手黨時,不由分說地炸了對方一輛最貴最難入手的車。


    因此粗略一掃,便判斷出桃世麵前這輛嶄新的車究竟價值幾何。


    被太宰治這樣評價,桃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一不小心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和它一起回來啦。”


    也算就是所謂的身體快過大腦,先行一步啊。


    “太宰!你這家夥又跑到哪兒去偷懶了!拜你所賜我的工作已經堆積如山了,趕緊給我回來做事啊!”


    從樓上探出的人,正是敲文件寫報告到眼花,打電話打到喉嚨發幹幾乎要燒起來的國木田君。


    似乎是站在窗邊小憩時看到了太宰治,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他竟然沒有上樓的打算,才按捺不住打開窗戶出聲的吧。


    “唔。”太宰治仰起頭看了一眼怒氣滿滿的國木田,又看了看麵前的桃世,忽地向前一個大跨步,猛地跳上機車向桃世打了個響指“我決定了,桃世君,讓我們一起在國木田君的怒火中去流亡吧!”


    “太宰!!”


    頭頂國木田君的怒吼簡直就像是炸裂在耳邊一樣。


    桃世也跟著仰頭看向國木田,疑惑地問道“流亡?但是太宰先生,我們現在還在工作時間呀。”


    “哼哼,話雖如此,桃世君不也是去偷偷買東西了嘛。”太宰治輕描淡寫地說著,雙手嚐試性握上機車的把手,就在那一刻,國木田驚心動魄地聲音再次響徹。


    “千萬不要讓他開車啊!”


    此乃國木田以己身之命,親自測試出的真理。


    桃世歪歪頭,看向太宰治“為什麽不能讓您開呢?”


    太宰治露出一個笑容“想知道嗎?”


    桃世好奇心旺盛地點點頭,在太宰治的示意下坐上機車後座。


    “……”偵探社中的國木田不忍再看下去一般,抬手捂住額頭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哈哈哈哈……!”


    機車的轟鳴聲與太宰治誇張的大笑聲交織在一起遠去。國木田翻開記事本,再度狠狠記了一筆。


    十數分鍾後,橫濱的某處沿海公路上,桃世輕拍著太宰治的後背詢問道“太宰先生,您沒事吧?”


    根本不會開機車的太宰治沒有戴頭盔,在車上被極速下變得凶狠起來的強風吹拂雙眼赤紅幾欲落淚,不小心嗆到肺中的大團空氣更是差點險些讓他窒息而死。


    “哎呀哎呀。”太宰治興致勃勃地感歎,“這麽一看,好像開車的時候被強烈灌入肺中的空氣,充滿肺部無法呼吸的死法也很有趣呢。”


    桃世於是誠摯建議道“那您要再來一次嗎?車子我上好了保險噠,您不用擔心。”


    太宰治與少年目光澄澈真摯地雙眼對視片刻“……”


    “誒?那這次我要桃世君來開。”太宰治毫不客氣地提出要求。


    假如在場的是國木田,聽到他這麽說一定會揪起他的衣領反手將他扔到地上去好好反省。


    但因為現在一起的人是桃世,所以太宰治那扭曲的理所當然無法被糾正,而且倒不如說,是被縱容了。


    “好的呀。”如此說著,桃世跨上機車,熟練地抱起頭盔戴好,偏頭看向太宰治等待他跟上來。


    黑發青年鳶色的眼眸中,有些細微地仿若浮塵一般難以窺見其貌的東西緩緩沉積。


    身形瀟灑地跳到後座上,太宰治舉起手語調高昂道:“衝吧,桃世君!”


    隨著他話音落下,在桃世掌控下的機車猛然起步。


    太宰治直起的腰杆一秒塌下,上半身被猛地向後甩去,整個腰背以要震出靈魂的氣勢狠狠撞在車上。


    “……咳!”


    這一下差不多要把胃都吐出來了。


    由於一開始太宰治不辨目的地的胡亂駕駛,現在兩人雖說是在一條公路上,但究竟是哪條也不得而知。


    人煙稀少的柏油馬路上,起步就給了太宰治一記重創的機車即將駛入彎道。


    因內心升騰而起的不好預感,太宰治當機立斷的握住了身前少年的肩膀。


    若非如此,有著良好性能且分屬滑胎車類別的機車,在桃世手中過彎大幅度漂移的瞬間,太宰治就會被立馬甩下去。


    ——不過現在也差不多了。黑發青年在機車傾斜的那一刻,當真感到自己的腦袋距離地麵已經不滿45了。


    然而目之所及前方綿長路途,這還隻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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