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永遠是美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


    當韓墨發現根本找不到人時,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樂陽買了回老家的車票,可他沒坐,從西門離開後穿過大馬路,到對麵客車站又買了北上的票,經過小村子時立刻下車往前走,穿著一套普通黑衣服,戴鴨舌帽,活脫脫一個大學生的模樣。


    公交車拍下的最後畫麵就是夕陽西落,他漸漸消失在巷口的背影。


    落後的地方幾乎沒有監控,也沒有出租車,保鏢們挨家挨戶打聽,就連有毛驢的人家也沒放過。


    他們也清楚自己的外形彪悍恐怖,上門時帶著大米和母雞等實用的食物,老鄉們熱情的招待他們,把知道的全說了,可惜,就是沒有樂陽的消息。


    韓墨深呼吸一口氣,淡淡的刺痛蔓延到全身,好難受,好窒息,就像有人在拉扯他的神經一樣。


    “大少,繼續追查嗎?”


    “查,而且樂陽不可能徒步走出村子,一定有人隱瞞了真相。”


    “是!”保鏢剛要退出去,發現大少拿起外套,拎著筆記本向他走來:“少爺,要一起去嗎?”


    “嗯,立刻安排車。”


    樓下站著五排男男女女,他們全是專業的,剛被韓墨雇傭。沒辦法,韓家能派的保鏢全出去了,哪怕翻天覆地,也要把樂陽找回來。


    他要親口問為什麽?


    難道我不夠好嗎?不夠溫柔嗎?有不滿你可以提,為什麽不告而別?


    最近幾天韓墨根本睡不著,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刻,他都在想與樂陽相處的點點滴滴。


    樂陽說過若樂斐或樂家人總纏著他的話會在畢業後離開,而他出發前,確實讓周穎和段海洋提前拿了證件。


    最讓韓墨難受的是樂陽發給他的郵件,洋洋灑灑幾千字,其實中心思想隻有一句:你很好,是我不配。


    媽的。


    兩個人談戀愛,是配不配的問題嗎?


    “出發!”


    一群人立即上車,幾十輛車開向不同的方向,韓墨坐在奔馳裏打開電腦,把有可能藏人的路線再看一遍,畫出大大小小24個區域,派人去查,去蹲點。樂陽沒坐飛機,避開所有監控,那麽他的速遞肯定非常緩慢,必須在一周內找到,不然,他就有可能偷渡出國,到時候再想在一起就難了。


    韓墨特別後悔,特別傷心,總因為韓暮對樂家手下留情,現在倒黴了吧,樂陽對他失望至極了。


    五輛車停在休息站,韓墨去衛生間的功夫,遇到了幾個行色匆匆的樂家保鏢。


    他們有些膽怯,觀望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走過來了:“韓總好,這是我們發現的情況,”遞出一個手機,上麵有密密麻麻的坐標和解說。


    想分享彼此的情報?


    找五天了,韓墨非常焦急,一向高高在上的他頭一次放下架子,當著樂家保鏢訝異驚喜的目光接了手機,鏈接自己的平板後共享了資料。


    “這…謝謝韓總!”


    “不客氣,以後我們每個小時分享一次數據,縮小範圍,盡可能的早點找到人,才能安心對不對?”


    “對對對,樂少是天之驕子,一個人在外麵太危險了,我們和韓總的心情是一致的!”


    “辛苦了。”


    “應該的,”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韓墨這麽“和藹可親”簡直沒有架子,反過來,也說明樂少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高,不然韓墨怎會親自帶隊出來尋人。自家大少和總裁也帶著a組與c組在l市忙著,咱們d組可不能落後了。


    與這些心急如焚的人相比,韓暮和樂斐的日子也不好過。


    韓暮頭破了,肚子中了一彈,聽著很嚴重其實比艾爾輕多了,被醫生和護士推進總裁辦公室,要學著處理一堆文件。


    “譚總,我不懂這些,你看著辦吧,我渾身難受先回家休息了。”


    “不行哦,”以前總愛哄著韓暮滾蛋別搗亂的譚祥異常冷靜,臉上也沒有笑容,公事公辦的拿起一份文件:“李家村的經濟開發區非常重要,韓氏集團已壓上30億了,絕不能出一點問題,二少,身為韓家人你有義務跟進,而不是把責任推給別人。”


    這個別人是誰?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韓暮意外的看著譚祥,這個草根對他一直畢恭畢敬,今兒怎麽敢嗆聲了呢?韓暮霸道慣了,就算譚祥是哥哥提拔上來的人才,也沒給任何麵子。


    “給你個機會,把剛才的話重新說一遍。”


    和諧的氣氛立刻降溫了,其他助理和秘書微微皺眉,卻不敢吱聲。


    “二少,韓總身體大不如前了,經常頭疼到難以入眠的程度,需要好好休息。你要是心裏還有他,還在乎家族產業,就認真把這些文件處理了吧,”譚祥語氣非常嚴肅,就像看不見韓暮的憤怒似的,把文件塞到他手上:“萬事開頭難,不試試怎知道不行呢?”


    “譚祥,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樂斐又不見了,他都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哪有時間處理公司的業務?把文件摔向譚祥,愛誰誰,老子不伺候。韓暮冷冷一哼,控製輪椅往前開,就在快到門口的時候被人攔住了。


    韓暮不耐煩的抬起頭,看清臉頰被劃出傷口的譚祥時,瞳孔狠狠地一縮。他雖然經常打架鬥毆,但那些全是家世不如韓家的人,而這個譚祥,有點不同,哥哥知道肯定會大發雷霆。


    棍子打在身上,痛的可不止皮肉,還有來至靈魂的戰栗。


    拿著滴血的文件,譚祥依舊麵不改色:“二少,當年你大哥幫過我,作為代價我在韓氏打工。如今快到期了,就算我以後不是韓氏的員工,也希望您給我一點點尊重,一點點就好,”譚祥不愧是高手,語氣謙卑不說還抬起兩指比出一個很小的範圍。


    周圍人看韓暮的目光全變了。


    他,不過是一個仗著家世好,父母強大,哥哥厲害的緣故在囂張罷了,離開原生家庭什麽都不是,或許已經在監獄裏懺悔了。


    譚祥蹲下身體,視線中閃著熱烈的光芒:“您馬上就要結婚了,總要為三少考慮考慮吧?他善良大方,天真爛漫,沒有權勢如何護他一世周全呢?靠父母,靠兄長,都不如自身強大。”


    是啊。


    要是他身在哥哥的位置,樂盛敢抽巴掌嗎?樂楓寒敢輕視嗎?溫情敢拘著樂斐不讓他見嗎?


    舔舔幹澀的嘴角,韓暮慢慢地壓下身體,黑洞洞的眼眸深不見底:“你很好。”


    兩人聲音輕輕的,其他人聽不見,但二少滿滿的惡意還是能感覺到的。


    譚總平時是八麵玲瓏的人,今兒怎麽犯傻了?不怕二少報複嗎?他們剛想到這兒二少的“公報私仇”就來了。


    “既然你最牛逼,那就辛苦你跑跑李家村了。”


    “抱歉,大少離開前讓我先處理樂陽的私產。”


    “他最好死在外麵,不然…嗬嗬,”韓暮控製輪椅往回開,停在巨大的辦公桌前看文件,字全認識,卻越看越像經文,頭也痛,腰也痛,全身不舒服:“譚祥,樂陽的財產歸樂家管吧?”


    “我不清楚。”


    “難道小斐的事真和他有關?”


    不想說話的譚祥必須開口講兩句公道話:“二少,樂陽在短短幾個月內出了很多事,這些全不是意外,全不是他挑起的,包括這回樂斐出事也和他無關,您不要每次都往樂陽頭上套好嗎?”


    追根揭底錯在樂斐。


    周穎認同的點點頭,也大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樂陽前陣子去學車時差點被綁架,好可憐。”


    到現在,韓暮也不清楚哥哥與樂陽的關係,而公司中,但凡對韓墨有一點關注的高層都清楚樂陽的待遇與眾不同,經常與總裁在頂樓吃飯。


    以前總裁兢兢業業,甚至睡在休息室不回家。


    如今到點便下班,時常被一通電話叫走,這不是談戀愛是什麽?


    而且樂陽前腳一走,總裁後腳便把公司拋在一邊,不管不顧了,說明什麽?樂陽對總裁來說太重要了啊!


    唯一不明內情的韓暮陰著臉,銳利如射線的雙眸在一群助理秘書身上來來回回盤旋,冷冷的道:“你們,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不敢不敢,二少您說笑了。”


    “是啊,哪有比韓氏福利更好的公司呢?我們敬你還來不及,咋會慢待呢?”


    一各個認真的表態,隻有譚祥看了眼手表:“我去趟房產局,下午回來,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韓副總。”


    韓副總是韓暮的親小叔,一家人,比他的信任度和接受度更高。


    譚祥就這樣走了,撂挑子了,周穎借送文件的由頭追出來,把人堵在電梯中:“你瘋啦?”


    靠近粉嫩的耳朵,譚祥悄悄道:“是大少讓我邊緣化的。”


    “為什麽?”


    “不清楚,也許有什麽分割動作。”


    天啊,周穎目瞪口呆,一把拉住譚祥的袖子:“我我我我怎麽辦啊?不會不帶我走吧?”


    無奈的笑了,譚祥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大少一直喜歡你當秘書,要自信些!他沒命令,證明暫時不需要你動彈明白嗎?”


    “嗯,回見。”


    周穎是有信心的小女神,她業務能力強,懂保持距離,懂察言觀色,大少和樂少都不討厭被她照顧!


    離家第七天了,樂陽站在永和鄉的村頭,這個地方是他精挑細選的,人口少,民風淳樸,吃飯全靠地裏種,過年才出去一趟,非常適合隱居,而最重要的是有一位退休在家的婦嬰醫院老醫生,適合他養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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