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撐起陽傘,輕輕地推了推左丹丹道:“咱們走吧!”


    長街之上,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大地,街道兩旁,偶有行人往來,我和左丹丹徐徐前行,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對戀人呢,卻哪裏想得到,共傘而行的兩人,已經是陰陽相隔了。


    我見路上有賣油條的,就買了一條來吃,這才想起忘了給方圓準備早餐了,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就當做她聚眾鬥毆,擾亂社會治安的懲罰了。


    走著走著,左丹丹突然站住了,就像是施了定身法一樣。


    我抬眼望去,就在離我們十多米遠的地方,有一對男女正牽手而行,他們進了永和豆漿店,在靠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親熱地聊著什麽。


    我問道:“左丹丹,怎麽了?”


    左丹丹的聲音晃似夢囈:“我看到祝海了?”


    我指著正給身邊女孩喂食的男人道:“他?”


    左丹丹點頭。


    那男人留著碎發,高高瘦瘦的,笑起來臉上有深深的酒窩,整個人看起來很甜,很好相處的樣子,而他身邊的女孩留著一頭的波浪卷發,看起來像是金絲貓一樣,女孩挺年輕的,長得也漂亮,即使是左丹丹沒死之時的姿容,也無法與之匹敵。


    我說道:“祝海重新找了個女孩!”


    “是啊!”良久之後,左丹丹才回過神來,應道。


    我看向左丹丹的眼角,一如我所料,那裏已經掛上了兩行熱淚,哦,錯了,是冰冷的屍淚。


    “很難過嗎?”我問。


    難過又能怎麽樣呢?天不假年,徒乎奈何!


    左丹丹的聲音有些哽咽:“不是難過,是高興,真的高興,我還害怕他活在我的陰影裏走不出來呢,我希望他過得好,看著他從我的陰影裏走出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而且……”


    走出陰影是應該高興,但是不到半年就走出來了,未免快了一些些?


    “而且什麽?”


    “而且,你看他找的妹子,又年輕又漂亮!證明我很有眼光啊,阿海和我在一起六年了,不僅沒有貶值,反而還增值了呢!”


    好吧,對於這種自我安慰的方式,我表示很佩服,我問道:“左丹丹,不過去打過招呼?”


    “不了不了!”左丹丹說道:“就不打擾他們了!”


    “那咱們走吧,再看下去,你的眼淚就該將香園衝涮成香海了!”


    “你們趕屍人都這樣冷漠嗎?這種時刻還要來調笑我?”左丹丹有聲音很是幽怨。


    不是冷漠,是看得多了,你多看幾次生離死別,對於眼前情景也是一樣的觀感,再說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當事人感動得悲傷逆流成河,而在旁觀者看來,隻是覺得無聊!比方說眼前的場景。


    左丹丹看著他們吃完早餐,相偕而去上班,這才若有所失地說道:“陳師傅,咱們走吧!”


    我們沿著青石板鋪成的道路往前而行,走到了一片竹林前,那青石小路就像是一條蜿蜒的長蛇,鑽入了竹林之中,半具軀體隱藏在竹林之中,探出“蛇頭”就是那幾間老舊的青磚房。


    我們的前麵有好幾撥人,最遠的已經鑽入了竹林之中,最近的離著我們不過五六米的距離——一個老奶奶背著一名三四歲的小女孩兒,那小女孩臉色蠟黃,昏昏欲睡,細細的腳杆在老奶奶的背上晃蕩著。


    小女孩很懂禮貌,見我們望向他,習慣性地笑笑,卻笑得那麽吃力。


    又過了一會兒,我們已經穿過了竹林,來到了青磚房前,抬眼看這青磚房,小而樸素,但是卻周周正正的,青牆青瓦,連地板都是青色的,乍一看與普通的民居沒有什麽區別,就是年代老了一些。


    但是如果細看,你就會覺察到異常,房間裏沒窗戶,連一扇都沒有,不僅沒窗戶,連門都很少,除了一扇正門之外,沒有見到側門,估計有,或者看在房後吧!它的位置也十分怪異,即使是外麵嬌陽如火,也照不來這裏!


    因此,門雖然大開著,屋裏卻是一片昏暗。


    屋裏隱隱能夠看到一張灰色的竹藤椅,椅子裏坐著一個老太太,老太太穿一聲黑衣,頭蒙在黑紗之中,如果不是眼力好,估計麵貼麵才能發現對麵原來有個人。


    左丹丹告訴我,屋裏坐著的就是伍神婆。


    先不管伍神婆是騙子還是真有本事的,就算是騙子,那也是十分敬業的騙子,試問哪個騙子在騙得了那麽多錢之後不去享受還甘願呆在這不足60平米,陰暗潮濕比監獄還有所不如的房間裏?


    再者你看這陰冷的氣氛,神密的氣息,這與神婆的氣氛很吻和的嘛,不管真實情況是不是如此,讓人看著就安心,至少比那些個街頭騙子——戴副墨鏡裝瞎子,拿副拐杖到處敲,三言兩語就斷人生死的神棍要走心得多!


    這時候,最前麵的大嬸已過了門檻,這大嬸平時肯定虔誠的不得了,見佛拜神,見妖拜妖,此時一見伍神婆,雙膝一軟又要下跪,伍神婆攏在袖中瘦骨嶙峋的手伸了出來,扶住了大姐,聲音有些沙啞:“有事說事,不必下跪!”


    “是是是,得罪了,得罪了!”那大嬸一迭聲道歉,這才開始說起自己的事兒,她說她家原本供了神龕,因為搬新房子了,神龕年代久遠,與新房的格調很不配,於是就沒有搬過來,放在老房子了,沒有想到卻被三歲大的孫兒將神龕從老房子搬了來。神龕雖然不大,用的都是上好的木頭,起碼有十斤重,再者說了,當時為了避免小孩觸碰到,神龕是掛得很高的,大人舉起手才能上香上供品,三歲的小孩,根本不可能碰得到,更何況是將之取下從老房子搬來新房子了!


    大嬸的兒子知道情況之後,將孫兒打了一頓,平時很愛哭的小孩子,這一次怎麽打都不哭,反而一臉怨恨地看著他爸,大嬸的兒子出氣之後,就準備將神龕扔了,大嬸費了許多工夫,這才將他勸住,拖了一天的時間來問伍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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