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糖果遞給小馴,小馴撕開包裝,從其中取出一顆來,放進嘴裏,美滋滋的吃起來。


    小孩子就是好,吃到一點好吃的東西,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而大人不一樣,沒有什麽東西能夠讓他們真正滿足,才踏入社會沒有多久的我,已經有這樣的感慨了。


    我引著小馴出了旅店,穿過長長的馬路,來到了岑城人民醫院門口,正在我猶豫著要不要將小馴送回住院樓的時候,就見一名熟悉的男子正向著這邊走來,他身穿一身名貴西裝,手挽著一名明顯比他小上很多的漂亮女子!


    他是朱開江。


    即使是被趕出朱家寨又如何呢?他的學曆,他的知識同樣讓他混得風生水起,拿最高的工資,玩最美的女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在意你是好還是壞,評定你地位的是你的能力和擁有的多寡!


    這是事實。


    很快,朱開江走到了我的麵前,見到我,他也是微微一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馴,想說些什麽,又閉上了嘴。


    我揮手說道:“朱三爺,你好啊!”


    “哦哦,好好!”朱開江恍然回過神來,說道。交錯而過時,我聽牽手朱開江的女孩問道:“大叔,你真是交遊廣闊啊,連這樣的鄉巴佬也認識?他們是你的病人嗎?那你可真是親民哦!”


    我苦笑著搖頭,要我還是學校裏性子,我早一腳踹過去了,操,你,媽,的,老子是不是鄉巴佬關你屁事啊,好吧,老子就是鄉巴老,專揍不長眼的城裏人!但是,這幾個月的趕屍生涯,早已經將我磨礪成了另外一個人,這樣的閑言碎語,已經挑不動我的心氣了。


    我恍了恍小馴的小手道:“咱們走吧!”


    卻見小馴看著自己的衣服道:“陳叔叔,我是不是穿得很土啊!不然的話,怎麽會被人叫做鄉巴佬呢?”


    我輕撫著小馴的頭道:“她不是說你土,是說我土,你看這身衣服,又土又髒,她是在說我呢!”


    我將小馴送到了住院樓的電梯,便往回走去,今天天色已晚,咱們就在岑城住了一晚上,等到天一亮,便起身往永德市而去,來到江門區,我們找人打聽曹山路的位置,一個正在曬冬陽的老頭子叫住我們道:“小夥子,你們找曹山路做什麽?”


    我心裏一喜,問道:“老爺子,你知道曹山路在哪裏嗎?”


    “我知道!”老頭子連連點頭道:“我當然知道,我以前就住在曹山路呢!”


    我趕緊說道:“那勞煩老先生告訴我們,曹山路在哪裏?”


    老先生指著不遠處的高速公路道:“在那兒!”


    “那兒?”我皺起眉頭道:“可是那兒除了高速公路,什麽都沒有啊……”


    老先生說道:“高速公路就是此前的曹山路!”


    “啊!”我們楞住,四年時間說長不長,但是對於高速發展的中國來說,卻足以翻天覆地,一條從南方到北方的高速公路穿過這裏,於是,曹山路所有的民居都被拆遷了,老先生一家拿著拆遷款新修了房子,就在這裏安了家,其餘的鄉鄰,各有各的出路,都四散而去了!


    老先生疑惑地看著我們道:“你們找曹山路幹嘛啊?”


    我將包留下拉了出來,告訴老先生,他叫包留下,當然,原來可能不是這個,四年前從曹山路被人拐走了,現在回來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曹山路能有多大,撐死不過數十戶人家,丟了小孩這樣的大事,老先生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不聽我說完,老先生一把抓住包留下的手道:“你是寧伢兒?”才一觸碰到包留下的手,又趕緊鬆開了:“你這是……”


    我歎息一聲道:“他過世了!”


    “啊!”老頭驚訝地看著我們:“那你們是?”


    我如實說道:“我們是趕屍匠!”


    “哦!”老頭的嘴張了老半天,終於合攏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包留下道:“這孩子福薄啊!”從老頭的嘴裏,我終於知道了包留下的所有信息,包留下在被拐賣之前叫做寧伢兒,正名習寧,在曹山路與老先生隔了四幢房子,丟的時候才兩歲多一點兒,從幼兒園回來,因為習寧他奶奶病了,也沒有人去接,然後就失蹤了,他奶奶因為這個事愧疚不已,服毒自殺了!


    習寧的爸媽找了他半年,半天希望都沒有,最終放棄了,說到這裏,老先生站了起來,柱著拐杖說道:“你們跟我來吧!”說著話,便往前走去,我們跟在老頭後麵,一直走到高速路邊上。


    老頭指著路邊上的石牌道:“看到沒,這塊石牌,就是寧伢子的父母留下來的,當年為了立這塊石牌,他們少要了兩萬塊的補償款這才算辦下來!”說著話走上前,將石牌上的青苔扯掉了,一字一字地念道:“習寧如果你回家了,就打這個電話號碼,這個電話號碼爸爸媽媽一輩子也不會換的!電話是:155xxxxxxxx……”


    石牌上的字還沒有念完,老頭眼睛倒先濕了,看著包留下道:“當年你爸媽找你的辛酸,可謂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如今你總算是回來了,可惜,可惜已經天人永隔,真是人間悲劇啊……”


    包留下的嘴裏發出了嗬嗬的聲響,身體也顫抖得厲害。


    等到老先生拭幹了眼淚,我這才問道:“老先生,你知道包留下,哦不,習寧父母的下落嗎?”


    老先生歎了一口氣道:“唉,當年習寧的父母為了立這個石牌,花掉了不少的補償款,建不起新房,都去市區租房住了,如今在哪裏,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陳柔拍了拍我說道:“煩啦,你傻拉,那上麵不是留有電話的嗎?”


    我這才恍然大悟,對啊,石牌上不是留有電話嘛,我打過去不就是了!我輸入電話號碼,撥了出去。不一會兒,電話被接起了,一個略顯滄桑的聲音問道:“喂,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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