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事情往往不是逐漸朝好的方向發展,隻會越來越壞,讓人絕望。


    大魚甩動,我眼前一片漆黑,手臂發力抱著魚頭維持性命,在這種毫無辦法自救的情況下,我隻能希望餘誌能回來救我,然而,沒等來人,我等來的,卻是一陣輕微的細響,如同冰層在寸寸裂開。


    雖然看不見周圍的情況,但聽見這聲音,我猛地意識到:頭盔快要撐不住了,或許,這聲音,大約是頭盔正在產生裂痕。


    這一瞬間,我腦子裏唯一的念頭是:脖子斷了會特別痛苦嗎?還是一下就死透了?如果真要死在這裏,那希望能讓我死痛快點兒吧。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人留戀的事物越多,對死亡的恐懼就越深。


    我想活著,但其實也並沒有那麽畏懼死亡,我最舍不得的是什麽?一些人的臉,這瞬間在我腦海裏轉動,最終,所有的記憶,卻穿越回了高中時期的那個山村裏,當時我唯一的親人還在世。


    我想起他從小對我的教導,他說:成不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活出自己的意義。


    他說:我希望你的一生,是堂堂正正的,是問心無愧的。


    他說:芝蘭生於幽穀,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因窮困而改節。衛家不需要後人光宗耀祖,但不能行小人之事,走苟且之道。


    …………


    我的記憶,在往事中打轉,想起那些教導,想起跟著爺爺學手藝的日子,猛地,我腦子裏冒出一樣東西:鑽子。


    當初在開瓷會上,那老師傅大義,送給我的那隻鑽子。


    那件事兒過後,因為發生了一係列變故,那金剛鑽我沒太多機會使用,後來在渡雲閣臥底時,在店鋪裏做活,因為幹的是黑活兒,我心裏不舒坦,也沒用,一直擱到現在,進了考古院後,才將它拿出來使。


    這東西雖隻有米粒大小的頭,但破壞力驚人,平時用來做細活,看不出凶性,但若換一種使用方法,威力不可小覷。


    此時,那東西就在我食指的指環上,是指環,可不是戒指,銅製陰拓千手紋,我之前利用空餘時間自己做出來的。金剛鑽的尾柄或執手,都屬於耗損品,可以更換,匠人大部分會自己加工,弄成自己喜歡的製式紋樣。


    我將鑽子嵌在了側麵,用拇指轉動指環卡扣後,鑽頭會露出來,削金斷石沒有問題。


    我抓著大魚頭的右手,拇指開始試圖往食指處靠,這個動作使得發力的力道有些鬆懈,我身體被甩動的幅度跟著增加,脖頸仿佛下一秒就會支撐不住斷開似的、


    終於將指環卡扣撥到位後,我深深吸了口氣,咬著牙,單靠左手支撐,右手迅速順著魚頭往下一滑。


    鑽頭太小,能造成的傷口有限,雖然劃傷魚殼毫無壓力,但對這大魚也造不成什麽傷害,因此,我整個是往內滑的,帶過了魚嘴邊緣。


    這個動作,幾乎發生在一兩秒之間,若時間再長一些,我單憑左手的力量,肯定撐不住。


    魚嘴很厚,我指上的鑽頭,如同劃豆腐一般,順暢的從頭到嘴,走出一個低弧形,到達口腔時,大魚甩動的身體猛地一頓,魚嘴鬆了。我一直緊繃的身體,再感覺到變化的瞬間,兩腿往魚胸前一蹬,整個人就借力滑了出去。


    由於離地道不遠,我直接滑進了地洞裏,雙手碰到了它的邊緣。此時我眼前沒有光源,雖然看不見情形和方位,但地道走勢固定,也不需要做判斷,摸到兩壁的瞬間,我根本不停,以一種邊遊邊爬的姿勢,不到十秒的功夫便穿到了另一頭。


    一出去,就能看見不遠處的光源,光源裏有兩個人影,在原地沒動,一副想要回遊的架勢。


    我發現他們,他們卻沒看見我,一瞅見他們回遊,大約是想來救我,我心中一邊感慨黃花菜都涼了,一邊著急他們這時候回來添堵,忙往上遊。


    三人一對上,不理會何玲瓏二人的驚喜之色,我直接打手勢,示意快逃命。


    一上岸,外麵接應的人便圍了上來,此時我能看見自己頭盔上,全是蜘蛛網一樣的裂紋。


    眾人七嘴八舌的問下麵是什麽情況,我沒回答,隻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食指上的指環,將鑽頭收了回去。此時我心裏全是後怕,倘若剛才沒有及時想起這一手,我此時恐怕已經葬身在水底了。


    “衛老師,謝謝你。”餘誌坐在我旁邊,神情感激,又帶著愧色。這小子因為基底著火的事,對我懷有很大的成見,這下算是化幹戈為玉帛了。


    我苦笑:“大家都沒事就好。”


    何玲瓏正向老喬匯報水下的情況,說完,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咦了一聲,對我道:“小衛,那魚是不是太大了?”


    我道:“是,所以肯定是通過其他入口,從巴蛇江,進入墓葬群的。”


    何玲瓏搖頭:“不,我的意思是,以它的軀體,是沒辦法鑽過那個地道的。”


    她這麽一說,我反應過來:對啊,那魚有些大過頭了,無論是後麵的塌方的小洞,還是前麵的地道,它其實都穿不過來,所以後麵才沒有追擊我們。


    既然如此,老饅頭的屍體,是怎麽到後麵去的?大魚又是如何出現在那個空間裏的?難不成是憑空冒出來的?


    瞬間,我跟何玲瓏想的一起去了:“骨堆底下!”


    老喬已經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當下明白了我跟何玲瓏的意思:“你們是說,那魚,是從骨堆底下出來的?”


    何玲瓏眺望不遠處的巴蛇江,說:“骨堆下麵應該有漏口,已經和巴蛇江連通了,大魚從那個地方進來後,估計是下方的漏口,因為塌方又被堵住了,所以骨堆重新下沉,外表才看不出來。”


    我覺得有些驚心:“這麽說,撞開塌方洞,偷走老饅頭屍體的,另有它物?”


    何玲瓏道:“一山不容二虎,那屍體被其他動物弄走,後來又到了大魚嘴裏,估計,偷屍體的東西,已經被大魚給解決了,所以咱們下去的時候才沒有看見……”說話間,老喬的手機響了,他接聽後,嘴角便一沉,道:“我立刻回來。”掛完電話,老喬道:“天色晚了,這裏先不管,明天再說,那個李愛國的位置,被熱飛行器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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