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水救人,結果一紮下去就被嚇了個半死,這賊被困在幽閉的環境中,也不知是不是被嚇懵了,我問他幾個問題,言語邏輯上回答的比較混亂。


    緩過肺裏這陣嗆,我抹了把臉,問他:“你腿掛住了,自己沒試過下水弄出來?你就沒看見你大腿旁邊的東西?”


    盜賊牙齒依舊在打架,明顯凍的:“有,我弄了很久,脫力差點把自己淹死,我隻能像現在這樣靠著牆,才不會滑下去……之前我在水裏抽筋,就是靠著這兒,才活下來。”


    他一說抽筋,我理解他為什麽貼著不動了,在水裏抽筋是相當危險的情況,即便是水性好的人,遇上抽筋,也容易出事。


    更何況現在是秋天,灌進這裏的是雨水、江水、地下水,冷的刺骨,人的肌肉經脈被冰冷的水一激,很容易出事。


    我隻能重新戴上護目鏡,又一頭紮入了水裏,去看下麵的情況。


    渾水裏全是泥沙,可見度不到一米,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再次看到那張白胖白胖的扭曲人臉,還是讓人覺得一陣害怕,心髒狂跳。而此時,我還不得不靠近它,去看周圍的情況。


    大約三次換氣的功夫,我將下麵給摸清楚了,情形有些詭異。


    盜賊貼著夯實的土石穩住自己身形,他大腿處,則浮著一顆人頭,人頭後麵的身體,被坍陷的石堆給掩埋了。盜賊當時應該是從塌陷處往外跑,或者說遊,這導致他的身體不是直的,而是弧形,小腿一截也在靠後的位置。


    說是被掛住,但在我看來,其實是被埋住了。


    塌方的位置,位於中高段,上不到頂,下不到底,人相當於是在半空中。


    如果是在幹燥的環境下,還能憑借自己的努力掙脫出來,但在這種灌滿水的環境下,這樣一種詭異的身體姿勢,再加上之前還抽筋一類的,他能維持住自己的位置,已經是件極不容易的事。


    畢竟,這個姿勢,這種狀態,一般人撐個十來分鍾,就得渾身冒汗,肌肉抗議。


    這麽看來,這盜賊的體能其實還挺強。


    摸清該怎麽救人後,我就開始在水裏掏,掏一會兒得冒頭換氣,五六個功夫左右,我察覺到不妙:水位還在上升,之前到脖子,現在到下巴了。


    按這個上漲速度……十分鍾內,必須得離開。


    我體力已經有些不支,即便不漲水,也很難繼續耗下去,當下便繼續在水下掏石頭。


    掏到裏麵時,水下的屍體也露出了前半身,也就在這時,我看清了‘掛住’盜賊腿,使得他無法掙脫的東西。


    除了被塌方的土石壓住外,死屍的一隻手,如同抓救命稻草一樣拽著他的左腿,不,確切的說,與其是在求救,不如說是在拉人下水。那個姿勢,就像是知道自己逃不出去,要拽著盜賊一起死似的。


    渾濁的水下,死人的手緊緊抓著人的小腿,也不知是被泡白了,還是死屍生前就這麽白,總之,那白胖白胖的手,在渾濁的水下十分詭異。


    此時人腿被我挖出大半,還剩下小半埋著,但為了保持身形,盜賊沒法自己用力,所以,雖然隻剩下小半截腿,但還是得由我來幫忙弄出來。


    埋住的小半截很好處理,但被死屍抓住的位置就不好處理了。


    我頂著極大的心理壓力,試著是掰開對方的手指,然而,屍死而僵,他的肌肉和骨關節,全都鎖死了,掰了幾下沒成功,我肺裏的空氣卻耗的差不多,不得不冒出頭換氣。


    再次冒出頭,水居然已經漲到嘴巴處了,我必須得仰著脖子,否則頭就碰到頂了。


    那盜賊也艱難的仰著脖子呼吸,他情況比我糟,因為他腿陷了半截,所以上身更矮,即便仰著頭,水幾乎往他鼻子裏走了。這種情況下,他連話都沒法說了,神情恐懼,眼裏不知道是水是淚。


    我看了他一眼,喘了兩口氣,深深一吸,又紮下去。


    我知道沒時間了,所以這次也不管其他,直接使力,一根一根掰手指,成爪緊扣的手指,硬是被我折斷過去,四根手指,詭異的翻到了手背上。


    也就是在水裏,聽不清聲,這要在陸地上,骨頭的斷折聲,肯定特別清晰。


    手一鬆開,後麵就好辦了,我迅速將剩下的小腿掏出來,幾乎剛一出來,盜賊便蹬腿往上。


    我跟著冒出頭,兩人都仰著臉,上麵是潮濕的石頭,石頭縫隙間全是泥土,濕潤後變成細細的土渣,不留神就掉進眼睛裏。


    “跟著我撤。”


    “好。”他劫後餘生,臉上是驚喜和恐懼交織的奇特神情,真是難以形容。


    我準備換氣潛水,然而剛要動作,突然間,一個東西浮了上來。


    看著那顆熟悉的人頭,我差點兒沒背過氣兒去,盜賊更直接,恐懼的大叫一聲:“啊!!老、老饅頭……”饅頭,這時候還想著吃饅頭?緊接著我反應過來,老饅頭,應該是外號。


    這具屍體的外號。


    嘶……不對,這屍體全身都被埋著,我在下麵掏石頭時,也隻掏了他的上半身,下半身全都還埋在後麵。


    既然如此,屍體怎麽會浮起來?難道下麵有什麽其他情況?


    水位越來越高,驚嚇過後,我顧不得耽誤,既然屍體來了,那就順勢拖出去,好在水裏拖著不麻煩,就當栓了個大氣球,別說,這胖子浮著還挺輕鬆的。


    “走。”


    我將老饅頭的腰包袋扣在自己腰上,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


    老饅頭就像連體嬰一樣貼著腰後麵,要不怎麽說人是被逼出來的?正常情況下,誰會和一個死屍這麽‘玩兒’,也罷,把屍體帶出去,好歹有人給他收屍,算是我剛才折斷他四根手指的補償了。


    入水時,我特意往剛才掏石的位置探了一頭,驚訝的發現這倒塌的地段居然已經通了。


    事實上這段塌方並不長,可能就兩三米左右,我剛才挖了一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水勢有變化,總之後半截也通了,留出了一個剛好可供人通過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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