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喝湯不?”


    我睜開眼,便看見身旁的沈機捧著一碗冒熱氣的湯,此時,我正躺在床上,房間是我之前住了大半個月的房間。


    眼前的情形,似曾相識。


    若不是床邊放著吊瓶,我手上打著點滴,我幾乎懷疑是不是時光倒流,自己回到第一天到瓷器廠的情形了。


    “雞湯?”我腹內饑腸轆轆,餓的抓心撓肝,沒有多問眼前的情況,目光看向沈機手裏的碗。


    民以食為天,在這種極度饑餓的情況下,我聞著那股香味兒,隻想先吃飽了再說。


    沈機搖了搖手指,道:“確切的說,是加了人參的雞湯。”


    我沒吭聲,做起來,沒打點滴的左手抓起勺子,連肉帶湯,就著沈機端碗的手,埋頭吃喝。


    “再來一碗。”抹了把嘴,我丟了勺子讓沈機再添。


    “不行,你暈一天多了,不能這麽吃。”沈機收起碗,看了看床頭的點滴瓶,道:“快完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道:“餓,再來碗米飯,配紅燒肉更好,我不愛喝湯。”話音剛落,從門口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你要求夠多的,拿我這兒當客棧呢?”緊接著,一身黑衣的趙羨雲從門口大步進來。


    我見著他,心裏不慌不忙,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這姓趙的擺明了不想讓我死,否則我也不會躺床上掛點滴了,一醒來還能有碗湯的待遇。


    他必然是有什麽要在我身上籌謀的,隻是我不能確定,他要籌謀的是什麽,因此決定順其自然。


    說話間,姓趙的走到床邊,看了眼吊瓶,裏麵隻剩下大概十分之一的藥量,趙羨雲於是對沈機道:“拔針。”


    沈機眉頭一跳,也不多話,迅速將我針頭給拔了,我順勢下床,輸人不輸陣,起身和趙羨雲對視:“你要如何?”


    趙羨雲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似乎在忍著某股衝動,片刻後,對沈機道:“你出去。”


    沈機看了我一眼,一臉擔憂的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我意識到,趙羨雲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隻是,沈機是他渡雲閣的人,對他又是忠心耿耿,這姓趙的,是要跟我說什麽,居然還將沈機支開?


    敵不動,我不動,目送沈機離開後,我等著趙羨雲開口。


    他也不耽誤,冷冷道:“知道,我為什麽留著你嗎?”


    我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的手藝,對你還有些用處。”


    “對。我不兜圈子,聞香通冥壺,被那個蒙麵人弄走了,他的身份,我暫時追查不出,那東西你見過,你給我做一個出來。”


    做一個?我一愣,心道:這丫兒,難道是想讓我弄一個假的,去忽悠那個國外買主,自己好交差?


    “趙老板,您未免太看得起我,那東西我都沒怎麽細瞧過,它的質地、工藝、燒製方法,甚至內部的吞光效應,我都一頭霧水,我怎麽給你……‘做’出一個來?”


    趙羨雲冷冷的盯著我,片刻後,突然一笑,道:“衛無饞,母親早逝,父親棄藝從軍,退伍後到金陵做生意,車禍意外身亡,由爺爺帶大。高中爺爺去世後,退學就藝,後於四年前,到金陵城擺攤做生意,處境窘困,但一些老主顧,對你卻是‘讚譽有佳’。”


    我一驚:“你調查我?”


    趙羨雲不否認:“我要用人,自然要將你的來龍去脈查清楚。你的其中一位老主顧,誇你,過目不忘,看過一眼的東西,隔上十來天,都能原樣修好。連上麵磕破了,找不著‘原碴’的浮雕,都能給補修的一模一樣。”


    他這麽一說,我心裏一驚。


    我做活,偶爾接到精細的物件,都會拍照存底,全拍加細拍,以求在鋦修時,能麵麵俱到。


    當然,一些比較粗糙的物件,就用不著這麽做,那些物件沒那麽精致,對於我們這些做匠的人來說,看一眼就能記住。


    說實話,那‘聞香通冥壺’,惹出的事情太多了,因此在那間石室,第一次看見它時,我確實仔仔細細的瞧了一遍。


    首先它的器型很簡單,就是扁壺的造型,再然後,便是上麵繪製的牛鬼蛇神圖案以及壺內的吞光。


    壺內是一片黑,壺外的牛鬼蛇神,形象鮮明各異,色彩搭配豔麗,極具美感。


    一件兒東西,你對它若是沒有興趣,轉頭就會忘,但若你對它產生興趣,特別是我們‘鋦匠’,快速記型,本就是這行的基本功,因此,對於感興趣的東西,記的就更快了。


    沒錯,那聞香通冥壺,我當時雖然沒機會多研究一番,但它的器型、重量、手感、大小、厚薄、圖案,我確確實實,都已經牢牢的記在了腦海裏。


    做出一個假的?沒問題。


    我能這麽做嗎?造假、售假,而且這次還牽扯到跨國倒賣,這簡直……轉念一想,我又不禁琢磨起來,文物這個東西,販賣假貨出國,總比讓趙羨雲把真的倒賣出去好吧?


    他留我到現在,看樣子就是為了這事兒,我要是不肯幹,沒了讓他利用的價值,會不會就被他弄死在這地兒了?


    腦子裏想著這些念頭,我嘴上迅速接話,與他打起了太極,打算試試他的底:“簡單的東西,才過目不忘,聞香通冥壺,很複雜,我真的記不清了。”


    趙羨雲顯然不信,眯了眯眼,微微湊近,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那就,好好回憶。”


    我跟著一笑:“你既然調查過我,那就該知道,什麽事我會做,什麽事,我不會做。我的爺爺,雖然一輩子在小地方做匠人,一世清貧,但他一身風骨,不輸於任何人;我的父親,從過軍,他教我最多的就是,公平、正義、骨氣。保護民族尊嚴和國家利益……匹夫有責。”


    趙羨雲嗤笑一聲;“我最煩你這一套了,給我上政治課?嘖,這麽有骨氣,之前那金絲鐵線,你怎麽給我弄個假的?”


    嘿!這王八蛋,逮著人一點把柄,還打算說一輩子咋地?


    “人無完人,我又不是聖賢。我……我偶爾犯點錯,我悔過,我反省,我承擔責任不行嗎?我也沒想賴你的賬,不說了我願意賠償嗎?是你自己,罔顧法紀,私自,把我綁架到這兒來的,綁!架!”


    趙羨雲皮笑肉不笑:“我不止能綁架你,我還能宰了你,誰知道?你失蹤的這段日子,據說有個叫李堯的小夥子,去你租住的地方,找過你好幾次,嘖,你不想他出事吧?”


    “趙羨雲,我、操、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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