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左手還是右手,我一隻也不想留下!


    三百萬?我該怎麽才能還?罷了罷了,先應下來再說,賠償的事,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再想辦法吧。


    我於是不再講價,畢竟金絲鐵線的市場拍賣價我是知道的,絕對不止這個數,因此齊掌櫃說的數目,應該是他們的收貨價。


    我原以為應承下來,寫個欠條也該放我走了,誰知那齊掌櫃卻依舊堵著門口不放。


    而另一頭,那老板卻道:“我看你也不像是賠的起的模樣,不如我給你指條路。”不等我開口,他便自顧自的說道:“當初,那老夥計‘金盆砍手’之後,一時間,我還真沒找到替代他的人。你的手活兒不錯,跟著我幹吧,以工抵債,我算你每個月六萬的工資,發一萬抵五萬,這樣,幹個五年,也就還清了,怎麽樣?”


    以工抵債,每個月還發我一萬塊生活費?有這麽好的事兒?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聯想到他之前那一番話,就知道他所說的活兒,百分百是違法亂紀的勾當。


    於是我道:“不知道之前那位老師傅,跟著你,是做什麽活兒的?”


    果然,和我猜測的差不多,這老板指了指桌麵上那件仿品端瓶,道:“就幹這個,複刻。”


    我道:“你讓我造假!”


    他麵露嘲諷之色,道:“怎麽……你的意思是不肯造假?”


    我理虧,擱之前,我還能義正言辭的反駁他,但現在有了前科,我還真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了,於是隻能道:“我可以給你幹別的,造假卻是不行了。”


    古玩這東西,價值本來就高,造假出來,哪怕隻一件,涉案金額都有可能是天文數字。


    這一腳一但踏出去,就算是染了一身黑,以後洗都洗不掉了。


    這人陰的很,說是讓我造假,跟著他幹五年就債務兩清,但倘若我真跟他幹上五年,身上背上數不盡的案底,到時候即便債務還清,我也難以從這團泥沼中脫身了。


    我說完,他麵無表情,轉了轉大拇指上戴著的一枚青玉扳指,緩緩道;“為什麽?你有這麽好的手藝,隻要願意,隨時能飛黃騰達,何必過得如此窮困潦倒?”


    我苦笑:“手藝?我手藝要真好,做出來的東西,又怎麽會被你一眼看透呢……不過,我到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我雖然沒有特意造假售賣,但為了練手藝活兒,有空時,也會比照圖片或者博物館裏簡單的瓷器一類的,做些仿品。


    就這一點來說,我覺得自己在‘仿製品’這件事上,也算是有些造詣了,怎麽被這人一眼就瞧穿了?


    不等他開口,便聽齊掌櫃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我們老板是什麽出身,我這點兒眼力,在老板眼裏,就跟過家家玩兒似的,你騙過我不算什麽,要想騙過我們老板這雙眼睛,還差了十萬八千裏呢!”


    出身?我道:“什麽出身?”


    沒人回話,很顯然我接了個比較敏感的話題。


    然而,這老板摸著扳指,玩了片刻後,臉上便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對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說話間,他衝我身後堵在門口的齊掌櫃使了個眼色,我下意識覺得不妙,剛想要挪身,就覺得後脖子處,猛然傳來一陣劇痛。


    伴隨著一股隨之而來的酥麻,我整個人頓時如同抽了筋的大蝦似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不過兩三個呼吸的功夫,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這一暈,也不知過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人臉。


    男,看起來二十五六歲,麵皮白淨,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我,距離我的臉隻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


    “嘶……誰啊你!”我嚇了一跳,猛地往旁邊一閃,緊接著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對,我被齊掌櫃從背後弄暈了。


    這會兒後脖子有些不舒服,一鈍一鈍的痛,而我此時,正躺在一張靠牆的床上。


    床不是現在那種常見的款式,而是過去那種老式的高架床,四周還有床樓,罩著蚊帳。


    除了這架老床外,靠牆的地方,還放著老式的八仙桌、衣櫃等家具,配合著刷白的牆和白色的地磚,一切顯得相當古怪。


    “嘿,哥們兒,你醒了,喝湯不?”那年輕人說著,手裏遞過來一個碗,裏麵是一碗綠豆湯。


    “不喝……不是,你是誰?這是哪兒?”我發懵的腦子,漸漸清醒下來,迅速跳下床,打量著對方和周圍的環境。


    “我,沈機,機靈的機,我負責看住你。”他道。


    “看住我?”我愣了一下。


    沈機見我不接碗,就自己咕嘟咕嘟喝起來,邊喝邊道:“你的事兒,上頭已經跟我說了。這地方呢,是個瓷器廠,當然,表麵上是個瓷器廠,實際上,我們的業務範圍很廣泛。你的私人物品,已經被沒收了,打今兒起,你就得在這兒做工。”


    這下我明白了,什麽瓷器廠,分明就是個幌子,這兒沒準兒就是那老板的黑窩點!


    “你們這是綁架!”


    沈機含著一口湯,兩腮鼓成包子,點頭,表示我說的沒錯。


    我被他毫不在意的態度弄得火起,一轉頭發現這房間的門是開著的,便立馬往門口跑。


    一出門,我發現外麵是一條走廊,走廊上鋪著地磚,兩側是一間間獨立的房間,大部分門都關著,少數幾扇門是打開的。走廊很長,兩側盡頭黑乎乎的,也不知通往哪裏。


    叫沈機的小子慢吞吞走出來,手裏的湯碗已經放下了,抹了抹嘴,道:“反正今後你也住這裏了,我帶你熟悉熟悉環境。”


    鬼他媽的才想熟悉環境!我不理他,隨意挑了個方向,往走廊右側走,那邊有幾個房間的門是開著的。


    我走到第一扇開著的門口時,往裏一瞧,發現這房間的格局很大,比我剛才睡覺的那間要大的多,而且裏麵也沒有擺床或者衣櫃一類的,相反的,到更像是一間工作室。


    裏麵陳列著許多具有科技感的儀器,我下意識的想到了醫院,但旁邊的沈機卻插話道:“這房間沒什麽好看的,都是些光譜儀、衍射儀之類的,據說很貴,反正咱也看不懂,走吧。”


    說著,這姓沈的小子,很是自來熟的拽了我一把,一邊走一邊道:“你人已經到這兒來了,就好好待著,死了出去的心吧。我勸你好好配合,這樣還能有個自由身,要是不配合,那就像你說的,得綁架了。”


    我右胳膊被他拽著,左手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邊走,邊耐下心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機道:“上頭把你的情況已經跟我們這兒的人說了,這地方呢,表麵上是個瓷器廠,事實上,我們是做古玩生意的,各種意義上的古玩生意。”他給了我一個你應該懂的眼神。


    “你呢……從今以後,在這兒負責造假……咳咳,不對,是複刻,咱得專業點,造假這詞兒不好聽。”


    頓了頓,他又道:“你以後就專門進行高端文物複刻,上麵還專門給你準備了一間工作室,過兩天布置好了,就可以開工。”


    我心頭怒火中燒,麵上盡量平靜:“這麽說,你們是要強製我造假了?我要是不呢?”


    沈機停下腳步,一臉同情的看著我,說:“哥們兒,已經上了賊船,就認命吧,你要是不配合,下場……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知道了。”說話間,我們經過另外兩間打開的房門口,一路走到了走廊盡頭。


    盡頭處是樓道,有向上的,也有向下的。


    向上的樓道沒有門禁,可以直接上去,而向下的樓道,卻被一扇鐵柵欄隔著,下麵黑乎乎的,連燈都沒有開。


    沈機指了指下麵,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你應該知道,你的前任複刻師的事兒吧?就是那個被砍了手的老師傅,他的手,就是在下麵被砍的。不配合,你就會被弄到下麵去,不見天日,鬼知道會經曆什麽。我以前到下麵‘遊’過一圈,總之那不是人待的地兒,你自己考慮清楚,下去了就沒有上來的機會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猛然間,從黑暗的樓道下方,傳出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經過空間的稀釋,傳上來時,已經很微弱了,但即便如此,我也能辨別出,那是一種痛苦的嚎叫聲,仿佛是在受刑。


    我還沒反應,旁邊的沈機聽見這聲,卻是打了個哆嗦,拽著我趕緊往上走,邊走邊道:“這下麵目前就一個人,昨天剛被送下去的,聽說是背著咱們渡雲閣接私活兒,被發現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想想就可怕。”


    我察覺到這小子的態度有些不對,似乎也並非對渡雲閣忠心耿耿,更多的倒像是畏懼,於是我問道:“你是怎麽來這兒的?”


    沈機頓了頓,道:“別提了,當初被忽悠,以為倒賣古玩好賺錢,結果上了這賊船。我進來之後,發現這兒做的買賣,全都是寫進刑法裏的……我這個怕呀,我也想離開,但根本不可能,都已經被拉下水了,我還能咋地?所以說兄弟,你就認命吧,其實在這兒,隻要好好配合,可以活的很風光、很滋潤,特別像你這種手裏頭有絕活兒的……”


    說話間,我倆到了樓道口,出去後外麵是一個廠房模樣的地方,但是沒有工人,空蕩蕩的。


    沈機帶著我穿過廠房繼續往外走,快看到大門口時,迎麵走來三個男的,一壯二瘦。


    沈機麵色一變,小聲嘀咕了一句:“出門遇禽獸。”這聲音極小,幾乎隻有我們二人能聽見。


    這時,對麵走來的三人也看見了我們。


    沈機變臉極快,迅速放開拽著我胳膊的手,點頭哈腰,一臉賠笑的上去:“哎喲,這不是馬哥嗎!好久不見,我可想死您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匠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邪靈一把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邪靈一把刀並收藏匠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