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越來越沉,像冰疙瘩一樣透著陣陣寒意,壓的我後背一陣發木,到後邊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長生,你這臉子不太對勁,沒啥事吧?”福生看出我不對頭了,在前邊停了下來。


    “先緩一閘,我,我喘口氣。”我實在有些背不動了,又沒法坐沒法躺,隻能用右邊胳膊倚在樹上,借著力歇會兒。


    “長生,你背著屍體能走的遠嗎?再說了,這東西陰氣重,別回頭招來了東西,還是找個坑埋了吧。”福生還在勸我。


    我苦笑著拒絕了。


    爺爺再三交代,能不能找著出村的活路,全靠趙美芝了。


    哪怕是天崩了、地陷了,這屍體也不能丟!


    “哎,你腦殼子怕有泡哦。”福生對我很無語。


    我說,要不你替我背一陣。


    福生麵色一變,連忙擺手拒絕了:“我可不是你老陳家人,不怕秧氣、晦氣,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我一想也是,咬了咬牙,駝穩了趙美芝,繼續跟了上去。


    在山道上摸摸索索不曉得走了多久,福生突然拐了個彎,指著前邊一道坡坎道:“長生,咱到黃泥嶺了,過了這坎子,咱們就出村了。”


    我順著他手指看去,可不是黃泥嶺。


    這邊的小河村,身後一片陰瘴迷霧,對坎卻是月明星稀,遠遠還可以看到不遠處鄰村的燈火。愛讀小說app閱讀完整內容


    我心情頓時舒暢了,看來杜春娥再凶也不是一手遮天,還是有生路的。


    “長生,走吧。”


    福生當先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坎子邊上催我快點。


    我剛要邁步子,就聽到耳邊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下一秒整條腿就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任憑我怎麽發力,愣是邁不出去。


    緊接著,我就感覺趙美芝原本搭在肩膀上的手,往我脖子上環了過去。


    等我反應過來,已經遲了。


    她死死勒住了我的脖子,喉嚨裏嗚哩哇啦說著我聽不清的話語。


    該死!


    這時候詐屍,可真是要命啊。


    “美芝嬸,紙魅大姐,咱倆可是拜了堂的,你不看夫妻情分,也得看二叔的麵子,不能在這時候搞我啊。”我鬱悶的快要哭了,直是叫苦連天。


    我這一念叨不打緊,她手上的勁更大了,勒的我噗通一聲,連人帶屍體翻在了地上,燈籠也掉在了一邊。


    “福生,快,快過來幫我。”我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喊道。


    福生也慌了,哎呀,跺了跺腳,又跑了過來。


    “鬼……鬼……”這時候趙美芝咬著我的耳朵,幾個字傳了進來。


    鬼!


    這回我聽清楚了,猛地打了個激靈的同時,往人皮燈籠望了過去。


    呼呼!


    隻見掉在地上的燈籠,蠟燭的幽綠火點,竟然一閃一閃晃動了起來。


    有陰氣!


    我再看向福生,這邊坎的月光灑在他臉上,蒼白如紙,那雙漆黑的瞳孔裏竟然沒有一絲絲人的色彩。


    福生是鬼!


    我心裏一陣發麻,慌的厲害。


    我暗暗看向趙美芝,她兩眼血光一片黯淡,顯然最後一絲陰氣、靈性在渙散,幾近於消亡。


    指望她跳起來給我掐死這隻鬼,怕是不成了。


    我緊張的毛孔子都透著涼氣,不斷地讓自己平靜,尋找求生的可能。


    爺爺讓我找路,卻沒有給我任何驅鬼的法器,哪怕是一個咒語也沒給過。


    他老人家素來謹慎,明知道杜春娥很可能找上我,怎會讓我去白白送死?


    我強壓住內心的恐懼,冷靜了下來。


    陳福生為什麽沒有對我下手?


    很可能是他怕趙美芝,又或者我手上的人皮燈籠。


    對,人皮燈籠是大煞之物,人鬼皆懼。


    想到這,我不動聲色的提起了燈籠,佯作不知的喊他:“福生,你,你快過來幫我一把,扯開這娘們。”


    果然,福生往我這邊走了兩步,又停住了腳步:“長生,這婆娘會詐屍,我怕的慌。”


    “沒卵用的東西!”


    我罵了他一句,暗中卻沒有爬起來的意思,隻是輕輕拍了拍趙美芝的屁股,低聲念了一句:“媳婦兒,我曉得了,你鬆開手,我來對付它。”


    果然,她軟綿綿的鬆開了手,喉嚨裏吐出了一口寒氣,半邊身子軟在我肩上又沒了動靜。


    “長生,別再磨蹭了,夜還長的很,指不定有啥東西回頭出來搞亂呢。”陳福生催促道。


    我信你個邪!


    我仔細摸了摸身上,除了人皮燈籠,還有一包粉末,是黑狗血粉。


    白天對付李胡子,還剩了一點。


    黑狗血粉有驅邪避煞之效,或許可以對付這鬼東西。


    不過眼下,我得先確定到底是在哪。


    我四下看了一眼,身後迷霧重重,身前是月光皎潔,古怪不說,似乎有些不符合我的腳程。


    想到這,我對那隻鬼道:“福生,我腳崴了,你把手機給我瞅一眼。”


    福生小心翼翼探著身子,把手機遞了過來。


    我趁機在他手上順了一下,透骨子的涼,根本就沒有人的體溫,這家夥八成是髒東西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淩晨一點四十五分。


    我出來的時候,差不多是十二點左右,在山裏迷迷糊糊轉了得有一個小時,也就是說真正上道的時間隻有四十五分鍾。


    四十五分鍾,在正常情況下,別說我這一路磕磕絆絆,就是大白天一路小跑,也很難到黃泥嶺坎子邊。


    這地方不是黃泥嶺,搞不好是邪祟弄出來的幻象。


    鬼迷心竅,鬼打牆,這些都是他們慣用的手段。


    不能再往前走了,哪怕一步都不行,鬼知道前麵是不是萬丈深淵。


    “福生,我腿杆子廢了,實在走不動,要不你先出村吧,找個有信號的地方報警,或者找鎮上的吳瞎子來救場。”我滿臉痛苦的坐在地上,嘴裏哎喲哎喲的哼著。


    “那哪行,我也不認識吳瞎子啊,報警就更別提了,人家能信這個啊。”果然,他一門心思都在我身上。


    “那……那要不你背我一程,先去對麵村裏求個急。”我忽悠他道。


    “你帶著個屍體,我一個人哪背的動倆嘛。”福生眨巴著眼,為難道。


    我說好辦,把陰氣快散盡的趙美芝往一邊雜草堆裏放好了,低聲告了一句:“媳婦,大嬸子,先得罪了,你乖乖在這躺好。”


    “那燈籠也沒個亮,挺礙事的,反正有月光,丟那得了。”福生還是有些不放心。


    “好呢。”我裝作馬大哈一樣,咬牙把燈籠一口氣吹滅了,放在了趙美芝的屍體旁邊。


    福生見屍體沒了響動,人皮燈籠也熄了,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邁著步子往我走了過來。


    他哪知道,老子已經豁出去了,今天非滅了他丫不可。


    “長生,上來。”


    他並沒有看穿我的心思,看來鬼並沒有“他心通”的本事,這我就放心了。


    我嘴裏應應諾諾,手攢緊了口袋裏的黑狗血粉。


    福生彎下了身,我趴在了他的背上。


    “長生,走嘞。”就在他步子一起的瞬間,我猛地摸出黑狗血粉,一咕嚕狠狠拍在了他的天靈頂。


    啊!


    陳福生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頭上騰起陣陣黑煙,身子也跟著飄飄忽忽的扭曲了起來,像是隨時會散去。


    他猛地轉過頭來,原本那張慘白的臉上密布怨毒、狠厲的神色,死死盯著我:“陳長生,我叼你個娘的,老子弄死你!”


    “虧老子把你當哥們,你特麽死了,還要坑老子!”


    “死去吧!”


    “噗!”


    我知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趁他病要他命,我猛地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我去!


    這個痛啊,我差點沒原地去世。


    而且,血遠遠不像電影裏那麽量大,也就是湧出了些許鹹腥味。


    我就著口水鮮血,在右手一噴,張手一把掐住了陳福生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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