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虛空內,深淵之力匯聚的無盡長河源源流淌。


    滄桑腐朽的淩厲氣息彌漫八方,足以將任何一位真仙十七品絞殺成灰。


    此刻,在那長河的兩端,隱隱站著兩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一人個子瘦高,負手而立。


    一人瘸腿矮小,躬身駝背。


    兩人隔空相望,不曾有半點仙力施展,卻在長河之上拉扯出驚濤駭浪滾滾不息。


    “肖不崇,如我所說,同為真仙十九品,無論咱倆糾纏多久,你永遠殺不了我。”


    “這是事實,你承認也好否認也罷,我想走,你根本留不住我。”


    “底牌?”


    “到了我們這個層次,所謂的半聖底牌掏出來不過是惹人嘲諷的笑話。”


    “我不會拿,亦不屑那樣做。”


    “當然,你身上必定藏有薑臨安活著時賜予你的底牌,起碼在半聖第七境以上。”


    “可那並不能決定我們之間的勝負,頂多是底牌交鋒上的持續消耗。”


    “我的底牌或許鬥不過你,可我敢打賭,在你祭出殺招的一瞬間,兩者相遇的一個呼吸內,這短短的兩秒鍾,足以讓我先行逃脫。”


    “你有多少底牌能消耗?”


    “確定會比我多?”


    “那恐怕是薑臨安留給你為數不多的念想,你當真舍得動用?”


    一連三問,文骨筆靈不動聲色的說道:“再打下去也沒意思,不如就此收手,你我各讓一步。”


    “蘇寧我不管了,放任他返回妖界,這是他個人爭來的造化,我也確實攔不住。”


    “但我文殿出現的叛徒,我得親自將她擒拿帶回去交給主人發落。”


    殺機突起,他眯眼望向虛空之外的鳳凰山道:“立場問題,我文殿絕不允許門下弟子勾結串通妖魔。”


    肖不崇自顧喝酒,搖晃著青皮葫蘆不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文骨筆靈神情陰鬱,笑容逐漸收斂道:“怎麽,你莫不是真想拿我當磨刀石去嚐試觸碰真正的半聖門檻?”


    肖不崇回道:“有何不可?”


    文骨筆靈先是一愣,繼而捧腹大笑道:“瘸子啊瘸子,不是我小看你的天資,在這三千小世界之一的華夏,就算你有所明悟,你覺得此方天道能助你凝聚半聖法則嗎?”


    “不,不能。”


    “畢竟是圈養下的畜生界,受仙界管控,這裏的天道是假的。”


    “假的知道嗎?”


    “哈哈哈哈……”


    前俯後仰,樂不可支。


    文骨筆靈似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笑的腳步虛晃難以站穩道:“你難道要以假天道明悟成就聖體?”


    肖不崇又往嘴裏灌了口烈酒,大口的咽下,臉上頓時湧起一抹紅潤道:“其它兩千九百九十九處小世界的天道的確是假的,這個無需你來提醒,我心知肚明。”


    “然而華夏不同,自打蘇寧與蘇星闌飛升仙界的那一天起,我就暗暗猜測這裏的天道早已脫離仙界控製。”


    “否則不該出現在小世界的絕品法相你作何解釋?”


    “那不是一般的下品法相,是太虛造化碑上赫赫有名的龍凰,以及傳說中的知命樹。”


    “假天道不破,絕品法相從何降臨?”


    文骨筆靈神色驟變,瞳孔不自覺的收縮。


    他知道自己或許疏忽了某些不該疏忽的地方,奈何為時已晚。


    肖不崇繼續道:“直到我真真切切的踏入華夏,以我尚沒凝煉完整的半聖法則感悟天道。”


    “嗬,一切果真如我猜測的那般,假天道不複存在,它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從前,與八百仙界的真天道融為一體。”


    文骨筆靈嘴硬道:“你以為我會信?”


    肖不崇平靜道:“信不信由你,與我關係不大。”


    “但話說回來,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麽能察覺華夏的天道由假變真,而你卻毫無反應。”


    “嘖……”


    咂舌一笑,瘸腿老人直言不諱道:“因為我是憑實力突破真仙十九品的,不像你,你是走了聖兵相融的捷徑才能與我鬥的旗鼓相當。”


    “本質上的區別,你空有真仙十九品的實力卻無真仙十九品的境界,又從何而知這其中的玄奧?”


    文骨筆靈惱羞成怒道:“那又如何,隻要我有真仙十九品的實力,你就傷不了我分毫。”


    肖不崇封住葫蘆口,將它掛在右肩膀上,一瘸一拐的朝前行走道:“我此番留在華夏隻為保護蘇寧,生死不論,心甘情願。”


    “你說的沒錯,我已經沒退路可言了。”


    “立場問題上,我要麽以死謝罪,要麽跟隨蘇寧前往妖界淪為妖修,此生站在八百仙界的對立麵。”


    “如八千年前的朝文冬,一朝加入魔界,照樣能做三百魔尊之首,何等的威風?”


    “之前我擔心蘇寧,一直留有餘力,不敢與你以命搏命。”


    “現在嘛……”


    腳步突然加快,自詡薑臨安門下第一走狗的老人曬然大笑道:“我心無憂,無懼,無牽掛,何足惜命?”


    “你文殿的叛徒,堂堂祖龍法相,不管她目的為何,她願意幫助蘇寧,那就是我肖不崇的恩人。”


    “我這人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你想要她死?”


    “嘿,我偏不如你意。”


    “不僅如此,放眼三界之內,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加合適的磨刀石。”


    “天時地利我齊占,便是淪為妖修又何妨?”


    “仙界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但你,你必須死。”


    “轟隆……”


    長河震蕩,混雜著肖不崇若隱若現的法則之力一股腦的衝向文骨筆靈。


    他於浪中潛行,乘風破浪勢不可擋。


    再無保留,再無遺憾。


    以命搏命,隻為成就半聖寶體。


    “來。”


    發絲狂舞,嗓音沙啞。


    瘸腿老人反手托起青皮葫蘆,大喝連連道:“釀一處星河,斷你靈智,鎖你靈體。”


    “以智為引,以體為器。”


    “以你之元神生酒氣,深埋地下萬萬年。”


    “砰。”


    青皮葫蘆飛出,鑽入深淵長河內掀起濃鬱酒香。


    肖不崇雙手結印,步步緊逼道:“大羅天災。”


    一擊之後,他再次掐訣施法道:“善惡禁神。”


    “筆靈,文殿的不傳秘術我了若指掌。”


    “雖然沒資格修習,但主人生前不止一次的點撥過我。”


    “你的破綻,弊端,我一眼就能看透。”


    “所以,別再試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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