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第六峰地底的九玄浩劫陣毀了。


    毀於運宗底牌的強力一擊,為佟瞎子和柳三生找到陣眼。


    籠罩雲霄的璀璨光幕四分五裂,仿佛破碎的鏡麵,一片片的從半空飄落。


    蘇寧站著沒動,冷眼旁觀,表情戲謔。


    他的氣息,是內斂到極致的縹緲難尋。


    渾身上下感應不到半點靈力波動,好像他從來不是武力十七層的高手,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凡人。


    “轟。”


    隨著最後一聲炸響,通往誅魔潭的深淵大門緩緩開啟。


    柳三生仰頭後撤,屹立山巔巨石。


    佟瞎子懸浮半空,衣袍獵獵作響。


    兩人的“目光”,同一時間鎖定主峰廣場,鎖定在突然出現的蘇寧身上。


    “易購,你終究來晚一步。”


    佟瞎子猖狂道:“道火兒不在,此行,你注定陷入絕境。”


    “有來無回,有死無生。”


    “來吧,解決了你,老夫再去了結蘇星闌。”


    他手拄陰木拐杖,踏虛空行走,如履平地。


    柳三生警惕的跟上,秘術傳音道:“我二人與他糾纏,讓小夢去誅魔潭先下手為強。”


    “相比渡過雷劫的蘇星闌,易購不足為懼。”


    佟瞎子腳步微頓,嘴唇起伏道:“有道理。”


    柳三生垂落腰間的右手驀然豎起三根手指,又很快放下。


    躲在空見主持身後的夢白樓心領神會,輕輕點頭。


    “咚。”


    通體泛黑的蛇形拐杖自佟瞎子手中飛出,他身體前傾,化作流光衝向蘇寧。


    人未到,拐杖悍然墜地。


    落地的一刹那,氣浪翻泄,一層接著一層的疊加。


    從半米到一米,再到十米,二十米。


    躍過了昆侖主峰大殿的高度,仍在節節攀升。


    “散。”


    佟瞎子口綻驚雷,流光聚於拐杖頂端。


    他的身影,接踵而至。


    掌心,不知何時托起了一張木製棋盤。


    四四方方,做工精致。


    其上白線縱橫交錯,並無落子。


    “春秋棋。”


    蘇寧把玩著尋龍筆,語氣淡然道:“半年前,你守道者七人中途埋伏我,騰蛇殺陣,紅皮葫蘆,春秋棋。”


    “手段層出不窮,讓人眼花繚亂。”


    “結果呢?”


    “被我殺一人,重傷一人,損失慘重。”


    “雖然我也受了點傷,但比起你們付出的代價,我顯然賺大了。”


    “當初你七人的實力比肩兩位武力十七層,尚無法留下我。”


    “現在,你憑什麽認為加上柳三生就一定能將我碎屍萬段?”


    “佟瞎子,誰給你的自信?”


    蘇寧興致勃勃的說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


    “甚至在趕往昆侖的路上,我都在苦苦思索,要不要對你佟瞎子手下留情。”


    “畢竟,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六脈供奉的執法者。”


    “你的身份,你的地位,華夏數千年的傳承,我到底能不能打破,又是否承擔的起這份後果。”


    “我想了許多,許多的問題,許多的顧慮。”


    “理智告訴我,我應該網開一麵,與你坐下來好好聊聊。”


    “是敵人,未免成不了朋友。”


    “可一想到你們對靈溪的傷害,紅鸞劫當晚置她於死地的可惡,我的心,動搖了。”


    “那一縷不該有的善良就此煙消雲散,不複存在。”


    “嗡嗡嗡。”


    回應蘇寧的,是以春秋棋為根源的兩處殺陣。


    一處接連陰木拐杖,一處串聯著外圍積累的磅礴氣浪。


    佟瞎子隻管布陣,對蘇寧的冷嘲熱諷充耳不聞。


    與此同時,靜觀其變的柳三生也出手了。


    他五指朝天,隔空攝取昆侖九峰間的稀薄白霧。


    霧氣在指尖遊動,逐漸變成黃豆大小的透明水珠。


    映照著波瀾不驚的蘇寧,那戴有人皮麵具的蠟黃臉龐。


    柳三生屈指輕彈,水珠衝天而起。


    “嘩。”


    漫天劍雨浩浩蕩蕩,是雨是劍無暇分辨。


    銀光綿綿不絕,劍影一閃再閃。


    “瞎子,你主陣,我來攻。”


    柳三生戰意迸發道:“咱們可是答應了運宗那丫頭,可行的前提下,務必為她斬殺易購報仇雪恨。”


    佟瞎子興奮道:“來。”


    “哢嚓。”


    陰木拐杖深陷厚重的地磚內,春秋棋盤上,當即凝出十九條灰暗光線。


    佟瞎子反手一抓,第一枚白子入局,穩穩當當。


    柳三生雙臂虛抬,悄然入陣。


    “易購,年前在天壽陵園,老夫曾為你演示過太上忘情。”


    “那一劍,缺少了太玄劍,而你則擁有尋龍筆。”


    “今日,老夫再送你一劍。”


    “在佟瞎子的幫襯下,你可接得住?”


    他神采飛揚道:“我說過,誰也不能打擾我與小夢“與世無爭”的生活。”


    “你不行,蘇星闌更不行。”


    “誰來招惹我們,誰就得死。”


    與世無爭四個字,他刻意咬的很重。


    佟瞎子或許沒聽懂,但蘇寧聽明白了。


    他收起尋龍筆,麵對柳三生全力以赴的一劍,他跨出了來到主峰廣場的第一步。


    人,似乎還站在原地。


    可他的手,卻詭異的按在柳三生的胸口。


    “這一掌,是替靜月還給你的。”


    蘇寧徒然發力,右臂震顫。


    “哇。”


    柳三生鮮血狂噴,不受控製的倒退。


    他躬著身子,異常痛苦的嘶吼道:“十,武力十八層。”


    “不,這不可能。”


    “渡劫的是蘇星闌,不是你。”


    “那一晚,你明明在京都,在靈溪的身邊為她護法,吸收我為你準備的八方納陰陣。”


    “你,你的修為……”


    “你怎能悄無聲息的渡過雷劫,不引動天地異象?”


    蘇寧步步緊逼道:“想知道?”


    “來,等你閉眼的時候,我告訴你。”


    “讓你死能瞑目,踏踏實實的走。”


    “你怎麽對靜月和靈溪的,我今天就怎麽還給你。”


    柳三生頓生驚恐,頭也不回的飛出殺陣。


    蘇寧貓戲老鼠般追上去道:“別怕,你有底牌的,那張原本屬於昆侖的誅魔符,拿出來曬曬。”


    維持殺陣的佟瞎子遍體生寒,臉色蒼白。


    眼見柳三生逃離,他毫無猶豫的衝往昆侖山下。


    “我讓你走了嗎?”


    蘇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尋龍筆攔住了他的去路。


    “易,易購,你不能殺我。”


    危在旦夕,一向鎮定自若的佟瞎子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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