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五歲上昆侖,被季玄清收為親傳弟子。


    這些年來,她從未享受過世俗人家的“普通春節”。那種看似老套,實則卻極有意義的一家團聚。


    早上起來,洗漱完畢後,蘇寧端來熱氣騰騰的餃子。


    因為餃子皮是麵做的,和麵的“和”字又代表“合”的意思。


    餃子的“餃”和“交”諧音,和交兩字有相聚之意。


    另外,餃子形似元寶,大年初一吃餃子,帶有“招財進寶”的含義。


    靈溪胃口淺,吃了六個。


    隨後被蘇寧催促著,換了身新衣服去二樓給奶奶拜年。


    說了幾句吉祥話,收到一封沉甸甸的大紅包,讓她喜不自禁。


    不缺錢,但特別享受這種氛圍。


    這與昆侖山上的新年全然不同,少了一絲敷衍,多了一抹她喜歡的人情味。


    那久違的溫暖。


    蘇建國與蘇明康一樣早早準備好了紅包,交給靈溪的同時,免不了苦口婆心的敲打最近不老實的蘇寧。


    什麽男人娶妻生子後得學會穩重,家庭為主,少在外花天酒地。


    羅裏吧嗦一大堆,聽的蘇寧眼冒金星。


    口不能辯,一昧的點頭說是。


    九點多,靈溪開車,兩人前往方玟萱的住處。


    婆媳倆的第一次見麵,意料之中的相處融洽。


    確切來說,在沒認識蘇寧之前,靈溪是有見過方玟萱的。


    身為蘇童鳶的好姐妹,包括陸知夏在內,嫣然娛樂城的茶廳,是她們曾經聚會的地方。


    雖說撞見“未來婆婆”的次數不多,但確確實實打過照麵。


    此刻,方玟萱滿眼寵溺,一會瞧著蘇寧,一會又望向靈溪。


    嘴角的笑意呀,怎麽都抑製不住。


    那是為人母的開心與激動,溢於言表,無法形容。


    “媽,您能不能矜持點?”


    蘇童鳶坐在一邊發牢騷道:“哪有你這樣看人的。”


    “幸虧溪溪膽子大,見過世麵,不然還不得被你嚇走?”


    方玟萱無辜道:“我怎麽了,我對兒媳婦滿意的很,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高興。”


    “不像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惹我生氣。”


    “去,把我房間的千層糕拿出來,特意為溪溪做的。”


    蘇童鳶嘀嘀咕咕的起身,嬌哼道:“人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您倒好,有了兒媳,自家閨女都不要了。”


    方玟萱板起臉道:“少在這胡說八道,小寧子才不會有了媳婦忘了娘。”


    “我的小乖乖善良著呢,一定記得我對他的好。”


    “是吧寧子?”


    蘇寧趕忙表態道:“那是,我媽天底下第一好,我走到哪都會想著她。”


    “擔心她睡不好,吃飯不香啦。”


    “哎,但凡我媽受一點苦,我這心裏,恩,夜不能寐。”


    蘇童鳶幹嘔一聲,豎起中指。


    那神情,要多鄙視有多鄙視。


    蘇寧視而不見道:“姐,你這歲數,是該考慮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有遇見合適的男生沒?”


    “帶回來,我們替你把把關。”


    蘇童鳶佯裝發怒道:“我年紀很大?”


    “明裏暗裏的嘲諷我,你小子皮癢了是吧。”


    蘇寧委屈道:“關心你還不行?”


    蘇童鳶撇嘴道:“你就是在嘲笑我。”


    想了想,她一反常態的認真回答道:“我不急,慢慢來慢慢找。”


    “對於愛情,我沒你那麽幸運,能得到命中注定的姻緣。”


    “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挺好。”


    “習慣了,也覺得是我想要的那種舒服。”


    說完,她鑽進房間拿千層糕。


    蘇寧暗暗咂舌道:“媽,我姐這意思,真打算孤獨終老?”


    方玟萱揉動眉心,輕聲歎氣道:“我和你爸的分開,對童鳶有影響。”


    “她,似乎很恐懼婚姻。”


    “這一點,是梵音告訴我的。”


    “我,媽對不起你們。”


    方玟萱說到這,不禁紅了眼眶。


    自責且內疚道:“你在桃山村受苦,童鳶跟我去了陳家,一樣在受苦。”


    “但她從來不說,不與我爭執吵鬧。”


    “唯一堅持的,是不能改掉她的姓氏。”


    蘇寧寬慰道:“媽,不怪您,要怪就怪造化弄人。”


    “幸運的是,我們一家人又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隻要您願意,家,還是從前的那個家。”


    “我爸……”


    話說一半,被方玟萱毫不留情的打斷道:“他自個不敢過來,讓你這個做兒子的充當說客?”


    蘇寧尷尬道:“我爸膽子小,您是知道的。”


    方玟萱嗤笑道:“他不是膽子小,他是在嫌疑我。”


    “髒了他老蘇家的大門,沒資格入他蘇家祖墳。”


    “既是如此,何苦來哉。”


    許久未說話的靈溪開口道:“阿姨,您在陳家的事,不得已的苦衷,我們一五一十的告知明康叔了。”


    “他或許不懂命格氣運之事,然而他對你的心,是放不下的。”


    “沒敢親自上門,是怕您心生芥蒂。”


    “我來之前,奶奶讓我給您捎句話。”


    方玟萱動容道:“什麽話?”


    靈溪微笑道:“奶奶說,自從您離開了蘇家,整整十二年,小河溝的那塊地,她每年都會種上一次棉花。”


    蘇寧聽不懂,茫然抬頭道:“什麽意思?”


    靈溪笑而不語,視線落在方玟萱身上。


    曾經擁有真凰命格的女人淚灑當場,捂著紅唇失聲哽咽。


    記憶中,她想起了某些事。


    許多年前的傍晚,兩個老人在院子裏的交談。


    “木生,昨兒村裏來了位陰陽先生,說咱小河溝的那塊地是風水寶地。”


    “先人葬之,保佑子孫後代大吉大利。”


    “哎喲,我這輩子不求後人有多發達,隻求他們身體健康。”


    “你記著啊,等我死後,必須給我葬在小河溝。”


    “我要保佑建國,長泰,吉安,明康。”


    “最最要保佑的,是我家童鳶和寧子。”


    蹲在井邊磨殺豬刀的老頭說道:“咱倆指不定誰先走,照你這說法,小河溝的那塊地幹脆當做祖墳地。”


    屋簷下,正在給年幼兒子喂飯的方玟萱插嘴道:“我也要保佑童鳶和寧子。”


    “爸,小河溝那邊,能給我留塊地不?”


    老頭爽快道:“成啊,趕明兒都去挑挑,一人一塊。”


    婦人大罵道:“蘇木生,你個沒腦子的玩意,玟萱才多大?你就讓她挑墳地了?”


    “烏鴉嘴,今晚甭想吃飯了。”


    “玟萱,別聽你爹胡說八道。”


    “那地呀,媽去看就成。”


    “你不是喜歡棉花嘛?”


    “媽給你種上。”


    “是你的小菜地,不是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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