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辦公室,周仲英等了許久,終於等到手下人前來報告。


    “計劃失敗,裴川逃走了。”


    負責此次“酒局”盯梢的大堂經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大氣不敢喘。


    周仲英雙手按著桌麵,強裝鎮定。


    僅僅維持了兩個呼吸,他渾身無力的倒下,徹底癱軟在靠椅上。


    目光怔怔的仰望天花板,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失敗,逃走。


    簡單明了的四個字意味著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陳玄君坐居幕後,從頭到尾沒有現身,自是無懼昆侖尋仇。


    可他不行,他一定會死。


    謀害裴川這樣的親傳弟子,他沒有任何底牌與之抗衡。


    原準備賭一把,借此報恩,還掉陳四爺的人情。


    不曾想造化弄人,輸的一敗塗地。


    周仲英心有不甘,甚至想不通因何而敗。


    裴川好色,愛賭,這在京都圈子裏人盡皆知。


    天衣無縫的計劃,引蛇出洞,甕中捉鱉,漏洞在哪?


    沉寂之後,是他歇斯底裏的咆哮。


    大步起身,一腳踢在大堂經理的頭上,麵色猙獰道:“告訴我,漏洞在哪。”


    後者捂著腦袋慘叫連連道:“秦,姓秦的小丫頭辦事不利。”


    “滴入藥水的白酒,裴川根本沒有喝。”


    “一定是她露出了破綻……”


    “周爺,不怪我,與我無關呐。”


    周仲英氣急敗壞道:“不怪你,那怪我咯?”


    “還躺在這幹什麽,趕緊把秦語帶過來。”


    “同坐一條船,我要是死了,你們誰都活不了。”


    他怒火中燒,無處宣泄,整張臉扭曲變形,眼底布滿血絲。


    大堂經理連滾帶爬的往外衝,痛哭流涕。


    周仲英踹翻價值不菲的茶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是的,必須冷靜。


    陳玄君救不了他,也不會來救他。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從深陷的泥潭裏抽身,為自己洗脫罪名。


    寄以往情分,希望裴川能手下留情,饒他一命。


    而要做到這些,這件事的知情者全部得死。


    大堂經理邱重,少女秦語,情婦阮紅梅。


    保險起見,連帶人事部的幾個蠢蛋,也該去見閻王。


    心裏有了盤算,他當即掏出手機撥通某個號碼,語氣急促道:“喂,老池嗎?”


    “你現在馬上起床,去幫我……”


    “對,一個不能留。”


    “昆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三魂七魄務必打散。”


    “好,我等你消息。”


    通話結束,周仲英長長吐了口氣,露出疲倦之色。


    殺人滅口,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死無對證,方能於絕境中尋找一縷生機。


    明知錯上加錯,卻不得不這樣做。


    “四爺啊四爺,您可把我害慘了。”


    周仲英攥著拳頭,說不出的憤慨與懊悔。


    他心急如焚的在辦公室裏來回走動,點了一根煙,大口猛吸,煙霧繚繞。


    沒過多久,大堂經理邱重推著披頭散發的秦語進來。


    少女光著腳,踉踉蹌蹌。


    紅腫的眼眸淚痕未幹,臉頰青紫。


    顯然,在來的路上已經被邱重狠狠教訓過了。


    周仲英掐滅煙頭,一把揪住秦語的頭發,猛的向前拖拽道:“說,裴川為什麽能跑?”


    “他明明中計了,沒道理最後關頭突生警覺。”


    “你這賤貨跟我玩哪門子把戲?”


    “老老實實的交代,否則我不介意讓你死無全屍。”


    秦語低著頭,牙關緊咬,默不吭聲。


    到了眼前退無可退的局麵,徒勞無功的解釋毫無意義。m.


    說真話,死路一條。


    空口白話,估計很難瞞過周仲英。


    既是如此,不如閉嘴不言來的幹脆。


    運氣好的話,或許能拖延片刻。


    腦子裏,是那個男人臨走時的交代。


    他溫柔的嗓音,壞壞的笑容。


    “有我在,你肯定死不了。”


    “記住,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都給我撐住。”


    “撐住了,才有可能活下來。”


    “千萬別承認你的過錯,要學會推卸責任,學會拖延。”


    他說的萬般認真,一臉嚴肅。


    可秦語偏偏不知道該不該信他,不確定他是否在開玩笑。


    萍水相逢,初次見麵,她差點害死他。


    反過來,他當真會心無芥蒂的以德報怨?


    不顧自身安危,救她於水火?


    她暗暗的想著,為自己可笑的期待感到悲哀。


    這裏是鸞鳳會所,並非童話故事書。


    他也許是真正的白馬王子,可自己,肯定不是公主。


    如今,她隻祈禱那個名叫裴川的男人能言而有信,等她死後,將一百萬送到家人手上。


    母親的病,有機會治療。


    弟弟能買套婚房,守著二老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砰。”


    後背挨了一拳頭,秦語應聲倒地。


    疼,疼的無法呼吸。


    胸口悶悶的,腦子暈乎乎的。


    大腦一片空白,思緒混亂。


    她下意識抹了把臉,嘴裏吐出好多血呀。


    不容她多想,一隻穿著黑色皮鞋的大腳踩在她頭上,用力踐踏。


    與此同時,周仲英粗獷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道:“我最後問你一遍,裴川到底怎麽發現酒中有毒的。”


    “他知不知藥水是我給你的。”


    “你說了哪些話,做了哪些事,給我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重複出來。”


    秦語痛苦咳嗽,使勁搖頭。


    周仲英氣急而笑道:“好,好得很。”


    “在我這死鴨子嘴硬,傲骨錚錚,是覺得我不敢殺你嗎?”


    他打了個響指,吩咐邱重拿來匕首,抵在秦語的脖子上道:“我給你三十秒考慮,為自己考慮,為家人考慮。”


    “別忘了,你來會所應聘的時候,人事複印了你的身份證。”


    “根據你的家庭地址,我能輕而易舉找到你的親人。”


    “病重的母親,輟學打工的弟弟。”


    “你不怕死,他們呢?”


    周仲英不折手段的威脅道:“別再挑戰我的耐心,我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秦語渙散的瞳孔一點點的收縮,視死如歸的信念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不能不管家人。


    家,是她心底最柔軟的存在。


    是她不顧一切想要守護的幸福。


    一瞬間的驚醒,她拚了命的掙紮,想要站起身來。


    周仲英陰惻惻的笑道:“想通了?”


    “不錯,正好三十秒。”


    秦語淚流滿麵,滿心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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