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是我借口去昆侖山的幌子,理由很充分。


    所以靈溪沒有懷疑,最終無奈答應。


    她安排了昆侖弟子送我,問我什麽時候出發。


    我告訴她今晚啟程,在這之前我得和方玟萱見上一麵。


    另外,我答應了小萍姐晚上請她和一起遊玩的同學們吃飯,再怎麽心急如焚也不急這一時半會。


    隨後我接到蘇童鳶的電話,說馬上來別墅接我。


    十點二十,我坐上蘇童鳶的紅色寶馬車來到南大街的一家娛樂城。


    “這是小姨的地盤,一樓兒童遊樂場,二樓桌球廳,三樓動漫城,四樓健身房……”蘇童鳶興致勃勃的為我介紹道:“你平日裏如果閑著無聊,可以帶朋友過來玩,報上姐姐的大名,全程給你免費。”


    我沒有接話,心不在焉的反問道:“她呢,來了嗎?”


    蘇童鳶板起臉道:“什麽她呀她呀,那是咱媽,你喊一聲不會遭雷劈的。”


    我苦澀搖頭道:“喊不出口,好像也忘記怎麽喊了。”


    我說的是實話,並沒有故意搪塞。


    從方玟萱離開蘇家,離開桃山村,母親兩個字就一點一點從我的腦海消失。


    直至衍變成無盡恨意,封埋心底不願多提。


    如同紮進肉裏的倒刺,不碰則已,一碰就疼的慌。


    “好吧,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蘇童鳶麵色稍緩,主動拉起我的手道:“這事不怪你,恩,你能答應今天的見麵,媽已經很開心了。”


    說著,她將我推進電梯,按下了樓層鍵。


    “你的麵子最大哦,知道你要過來,小姨把整個十三樓茶廳清場,安安靜靜的給你說話。”蘇童鳶笑意柔和道:“媽說中午給你煮雞蛋麵,你最喜歡吃的糖心煎蛋。”


    我原本還算輕鬆的心情莫名其妙的變得緊張,但又強裝鎮定道:“來這裏見麵不會被陳家人發現嗎?”


    “陳玄君與,與她有過約定,不許她再見蘇家人。”


    “你們這樣做……”


    我欲言又止道:“或許會有麻煩。”


    蘇童鳶神秘道:“放心,媽身邊有高手指點,小小的陳四爺奈何不了我們。”


    “過了今年,媽就可以抽身離開陳家,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相聚。”


    “隻要你還願意認她,願意喊她一聲媽,所有的問題都將不是問題。”


    我震驚道:“你,你說什麽?離開陳家?”


    蘇童鳶捂著我的嘴巴嗔怪道:“小聲點,這是刁婆婆告訴我的,她可疼我啦,沒道理撒謊騙我。”


    “叮。”


    電梯門開,十三樓到了。


    我想問的話堵在了嗓子眼,隻能暫時放下心頭疑惑。


    “那邊,靠窗的位置。”蘇童鳶走在前麵領路道:“還記得媽長什麽樣嗎?”


    我點了點頭,接著緩緩搖頭道:“家裏有曾經的全家福,十幾年前的。”


    蘇童鳶恍然笑道:“咱爸房間裏的那張是不是?嘿,我看過喔,溪溪偷拍給我的。”


    “說你小時候長的沒我好看,咯咯咯……小黑炭一枚,又矮又瘦。”


    我爭辯道:“我那是太陽曬的,又不是本身就黑。”


    “再說了,奶奶偏心,給你做好看的小裙子,幫你梳辮子。”


    “我呢,我穿的都是撿來的舊衣服,哪能和你比。”


    蘇童鳶嘚瑟道:“呸,姐姐天生麗質,遺傳了爸媽完美的外在基因,走到哪被人誇到哪。”


    “你不一樣,你小時候村裏人怎麽喊你來著?”


    “小耗子?唔,不對不對,好像是小黑耗子。”


    蘇童鳶駐足留步,捧腹大笑道:“哎呀,這個綽號我得告訴溪溪,讓她好好的笑話你。”


    我無語道:“你確定是我親姐?有這麽坑自己親弟弟的?”


    蘇童鳶樂不可支道:“媽,小姨,你們評評理嘛,我小時候是不是比寧子好看?”


    隨著蘇童鳶的問話,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來到了窗邊雅座。


    方玟嫣笑意盈盈的起身道:“小時候你比寧子秀氣,長大了嘛,我覺得寧子的五官更加精致。”


    蘇童鳶噘嘴輕哼,不樂意道:“也就比小時候白了點,雖然是個帥哥,但還談不上有多精致吧。”


    方玟嫣笑而不語,扭轉視線道:“你不讚同我的觀點,那就隻能問大姐咯。”


    “你們姐弟倆是她生的,她最有發言權。”


    “寧子,快坐,喝口水潤潤嗓。”


    方玟嫣熱情的招待我道:“來小姨這就和自己家一樣,想吃什麽隨便點,千萬別客氣。”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目光落在那熟悉卻又陌生的女人身上。


    記憶被重疊,屬於我七歲以前的某些重要畫麵,零零散散的飄了出來。


    印象最深的是她牽著蘇童鳶走出院門,我被奶奶抱著站在屋簷下。


    我嚎啕大哭,吵鬧著要媽媽。


    她不理我,漠然的轉身,一去不複返。


    這一走,便再也沒回蘇家,沒回去看我一眼。


    每每想到這,我平靜如水的心湖都會掀起驚濤駭浪,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想不通,想不明白,為什麽天底下會有這麽狠心的母親。


    都是她生的,她憑什麽隻要蘇童鳶不要我。


    直到我來了京都,知曉了她與陳玄君的約定。


    理解的同時,我依舊放不下這麽多年的怨恨。


    恨她愛慕虛榮,為了榮華富貴心甘情願苟且於陳家大宅。


    被人當做金絲雀包養,玩弄,下賤至極。


    哪怕親兒子到了京都,被陳家人欺負的不知死活,她都不敢站出來露個麵。


    這什麽意思?擺明的與我,與老蘇家撇清一切關係唄。


    她既然能這麽絕情,我又何必依蘇童鳶的意思去認她?


    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後來的做法,靈溪對我苦口婆心的規勸,九陽給我帶來的壓迫。


    讓我憎恨的心理於潛移默化中發生改變。


    直至此刻,我來了。


    時隔十二年,那個讓我憎恨到惡心的女人出現在不遠處。


    她手足無措的看著我,想站起,又踉蹌的坐下。


    雙手緊握,十指糾纏。


    那張經過歲月洗滌的臉孔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和從前一樣漂亮。


    嗬,不對。


    準確來說,比起桃山村的鄉下村姑,現在的她看起來格外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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