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背老人的演技真的很好,從一開始看到我們表現出的茫然詫異,到知曉小魚兒身份後流露出的激動期盼。


    再到現在的熱淚盈眶,泣不成聲。


    他的言行舉止,神態變化,當真是讓人找不到丁點破綻。


    若不是我們一早就清楚知道整件事的真相,或許還真會和王山一樣被他高深的表演所蒙騙。


    小魚兒得到靈溪的示意,將計就計認下了“親舅舅”,借王山的嘴轉達了我們需要噬心雌蠱蟲的意思。


    駝背老人稍顯意外,繼而含蓄的表明他手裏沒有噬心雌蠱蟲。


    小魚兒以“外甥女”的身份央求道:“舅舅,您就幫我想想辦法唄。我這朋友體內被人下了噬心雄蠱,若沒有同樣年份的噬心雌蠱解毒,他最多還能活一個月。”


    王山幫忙翻譯,等駝背老人說完,他坐回椅子上道:“樊小姐,你舅舅說他可以向墨家寨的村民打聽一下,看看誰手裏喂有噬心雌蠱。”


    “但這樣一來,你們或許要在這多住幾天。”


    “你覺得呢?”


    王山嘬著煙嘴,嘖嘖出聲:“幫你找到了親人,我的任務圓滿結束。”


    “你們商量一下,要是可行的話我就先走了。”


    “天黑路滑,我一個人出山不容易。”


    小魚兒拿不定主意,扭頭看向裴川與季青禾。


    “別急,我問問師姐。”裴川起身朝院外走去。


    而恰巧這個時候靈溪從外麵回來。


    “師姐……”裴川小聲說明了此刻的情況。


    “不急。”靈溪笑著眨眼,回到自己的座位:“王大哥,我有幾個問題,麻煩你幫我問問老人家。”


    不待王山應承,靈溪率先開口道:“第一個,養蠱人不需要吃飯嗎?為什麽家裏的廚房破爛不堪,別說鍋碗瓢盆了,這連個像樣的鐵鍋都沒有。”.


    “不會吧?”王山驚訝了一下,轉化成當地話與駝背老頭交流。


    我坐在大門靠左的位置,距離駝背老頭最遠,他聽到王山的問話後眼角不自覺的抽動,微微低頭。


    顯得莫名緊張,氣息絮亂。


    “%#@&*……”半晌,駝背老人麵無表情的說著。


    王山解釋道:“老人家說了,他年事已高,他的父親,樊小姐的外公臥病在床,他沒有精力做飯。所以這幾年都在本家侄子那吃飯,來回近的很。”


    “這樣啊。”靈溪似笑非笑道:“第二個問題,家裏人不喝水嗎?”


    “院子裏唯一一口井內堆滿了腐葉,瞧不見井水,味道惡臭。”


    “這每天的飲用水,洗漱水,不會也從侄子家帶吧?”


    王山性格木訥,卻也不是笨蛋。


    靈溪連續的兩個問題讓他若有所思,神情微變。


    “靈溪小姐。”王山忍不住反問道:“您懷疑……”


    “按我說的問。”靈溪高深莫測道:“真金不怕火煉,給我們下套,總要有點能耐不是?”


    王山急了,麵向駝背老者繼續靈溪的問題。


    “怎麽樣,他說的什麽?”裴川興致勃勃道。


    王山尷尬道:“他,他說院子裏的這口井在五年前淹死過人,屍體沉下去撈不上來。打五年前起,他和父親便不再使用井裏的水。”


    “他的侄子隔三差五的挑水送來,儲存在後麵臥室的水缸裏。”


    靈溪抿唇道:“我有點熱,能否去水缸裏打點水洗個臉?”


    王山立馬轉達了靈溪的意思。


    駝背老人麵帶歉意的說了幾句。


    王山再也沒心思抽煙了,收起老煙杆沉聲道:“缸裏的最後一點水下午燒成開水了,泡茶的就是。”


    “那還真夠巧的。”靈溪譏笑道:“第三個問題,小魚兒的母親其實並不是四十三歲,而是五十三歲。”


    “還有那張照片,是我一個好姐妹最近剛拍的。”


    王山臉色發白道:“假的?”


    “半真半假。”靈溪手扶雙膝道:“尋親是大事,總不能老人家說什麽我們就信什麽吧?”


    “臥槽,這老東西。”王山氣的牙齒打顫,又強行憋著心中的怒氣恨恨道:“這-狗-日的想害我們。”


    “反正沒安好心。”靈溪坦白道:“問吧,我倒想看看他如何編織下去。”


    王山膽怯道:“別,別問了吧,他想害我們,這要是徹底揭穿了他,這老狐狸會不會翻臉無情,對我們下死手?”


    “有鐵山在,咱們七個人,還怕他一把老骨頭?”靈溪輕鬆道:“無冤無仇的,好歹問個明白。”


    “對啊,王哥你別慫,我身上帶著家夥事呢。”鐵山給王山壯膽。


    王山拗不過靈溪,硬著頭皮結結巴巴的問話。


    駝背老者低頭不語,看不清表情。


    下一刻,他突然起身。


    王山似驚弓之鳥逃向了鐵山,生怕老頭會對他下手。


    “你們,很不錯。”駝背老頭咧嘴大笑,所說的話竟然是極為標準的普通話。


    鐵山與裴川當即做出搏鬥防禦姿態,似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季青禾護著小魚兒往我這邊靠攏,小心謹慎,腳步雜亂。


    “你也很厲害啊。”靈溪泰然自若道:“從我們進寨,到我們找人打聽獨眼老人,短短半個小時,你就設下了圈套等我們入局。”


    “若不是太過匆忙,你完全可以做的天衣無縫。”


    “隻可惜急中生亂,這處廢舊的院子破綻太多。”


    “廚房,井水,衛生方麵,都是讓我懷疑的對象。”


    “哦,還有門口的青石階梯。”靈溪隨意道:“常年住人,誰會允許自家的階梯長滿青苔?”


    “尤其住在這的還是兩個老人,就不怕摔死嗎?”


    靈溪直言道:“對了,屋子裏的黴味有點重,即便你事先快速清理過,通風過,仍舊殘留過盛。”


    “最後嘛。”靈溪如貓戲老鼠,眼神戲虐道:“你在編故事,我們也在編故事。”


    “這場大戲從頭到尾就沒有一個字是真的。”


    “所謂的設局,彼此彼此而已。”


    駝背老人雙手垂落腰間,眼中精光掠過道:“可還是我贏了不是嗎?”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從你們跨入這間院子開始,你們就再無退路了。”


    “丫頭,聰明與自負是兩碼事。”


    “你的自負將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駝背老人說完,扭身鑽入後麵的房間,速度之快讓警惕防禦中的鐵山等人措手不及。


    “既然喜歡這間院子,那就永遠呆在這吧。”


    依稀中,駝背老人最後的話語仿佛山穀回音,在我們耳邊不斷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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