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回想起來,自從我接下這樁生意開始,就處處的都透出了一股子濃濃的不同尋常的意思來。


    先是古家,明明是小孩子夭折,卻偏偏想要大操大辦;然後是刻碑老人,從前對我很熱情的他,這一次卻拒絕幫我這個忙了;最後就是現在,頭七不回魂,這對於魂魄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現在也一樣是發生了。


    那麽,我該怎麽辦?難道真的像蔣毅峰說的那樣,再次強行招魂?


    古大哥也聽到了蔣毅峰的提議,催促著我這麽做。


    但他越是催促我,我就越是堅定了,起碼現在不能這麽做。我得有自己的考量,而不能總是遷就我的雇主,否則就像是這次修墳包一樣,隻能是平白的害了他。


    我現在更加堅定了想法,肯定是修墳包修出了問題,或許是有誰知道了那天我們上山就是要埋一個孩子……不,肯定有很多人知道。


    先是古家孩子的死,而後又是甕棺的事情鬧得村子裏頭沸沸揚揚,村子裏麵雖然沒有辦什麽大的白事,但是幾乎是每一個人都知道,古家就會在那一天把孩子葬在墳山上。


    至於地點,其實不需要怎麽尋找。我上山和蔣毅峰看墳址的時候,還是個白天,應該是有人看到我們了,而昨天修個新墳包在那裏,也就更會引起人的注意。盜挖丟失屍體,很可能就是這樣發生的。


    “古大哥,別說我招魂的能力並不算多麽好,就算是我招魂的能力強,現在也不能夠貿然地招魂。”我這麽說,古大哥當然不滿意,他瞪著眼睛,剛要對我說什麽,我卻不給他插話的機會,抬手對他說道,“古大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現在,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可能貿然幫你這個忙了!不是我關九嬌有什麽顧忌,而是實實在在的為你們家的孩子著想。如果孩子的魂魄真的是被什麽人給控製住了,那麽我貿然招魂,能夠導致的就僅僅是對方有所察覺,繼而對孩子造成損害。我們能夠抓住凶犯、找回孩子的屍身和魂魄的機會就會大大的減小了。這些,你明不明白?”


    古大哥點頭對我說:“你說的我都明白,但錯過了現在,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現在還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難道我就真的要等到什麽奇跡的出現不成?”


    沒有人比當事人更清楚,奇跡是不會出現的。每一寸真相的獲得,都必須要付出代價。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裏,我就不禁又想起了迷霧林。似乎冥冥之中,這件事情,也跟那裏麵的東西,有著分不開的聯係。


    古大哥見我不肯,就轉過頭去求蔣毅峰。


    蔣毅峰本身雖然脾氣暴躁了些,但心底還是很善良的,因此也經不起他的哀求,就過來跟我說:“九嬌,你要是能幫幫他,還是先想想辦法幫幫他吧。我知道,你有你不做的理由。但對於他而言,現在任何一丁點兒可能的機會他都不想錯過的。這個,你也應該能夠理解吧?”


    隨著蔣毅峰的話,我的心中開始徘徊猶豫起來,但很快,我還是堅定地搖頭否定道:“不行!貿然行事絕沒有什麽好處,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建議你還是報警吧。”


    從古家離開,蔣毅峰沒有跟我一起。他還是覺得他應該留在古家,幫著古家做點兒什麽。我大概能夠猜到,因為前幾次招魂他都在我身邊,幫我一起準備,我不願意幫忙做的事情,他也需要試上一試了。不過在我看來,他那招魂最好的結果,也就是沒有結果。


    如果有結果,其結果必然是我難以預料到的,而且也會讓他們統統大吃一驚。


    不過,我現在沒有心情也沒有能力去說服他了,我要抓緊時間再去一趟鎮上。


    我相信,既然刻碑老人能夠猜到事情的發展方向,他必然知道一些什麽事情。在事情發生之前,他有理由不泄露天機,不將真相告訴我。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再不告訴我,恐怕逝去的就不隻是一個孩子的生命了,我難以保證古家還會不會發生其他不忍言說的事情。


    我從古家出來之後隻回家簡單的拿了點東西,就匆匆朝鎮上去了。路上搭了個順路的鄉親趕的大車,這才趕在天黑之前到了鎮上。


    刻碑老人顯然對我的到來毫無準備,剛剛看到我一身風塵仆仆的時候,他幾乎是很驚訝的表情。但很快,還沒等到我開口,他就已經明白了我得來意。


    他將我迎進屋裏,緊接著就問我說道:“怎麽樣?是古家出事了吧?”


    我點點頭,跟他說了古家的事情,然後才問道:“爺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古家會出事?難道不能避免嗎?即便不能避免,那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您總該可以告訴我,到底是誰在作怪了吧?”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而是對我說道:“你剛剛說,你沒有幫古家招魂?是有什麽顧慮嗎?你啊,總是在該固執的時候軟弱,該順其自然的時候又固執起來。毅峰對招魂術的了解比你還少,你就真的放心留他一個人?你就不怕他去招魂,會出什麽亂子?”


    “他招不到的。”我說道,“雖然每一次都是他幫我準備一切,但還有一些東西,不是光看一看,幫幫忙,就能學會的。”


    “恩,你倒是有自信。”老人的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我更覺得那笑容是對我此時無能為力的一種嘲諷,“須知,現在不是從前了,很多的口訣、道法,似乎也不需要很嚴格的限製才能使出來了。他學了個一星半點兒就去貿然嚐試,真的和你說的一樣,什麽都招不來還好,萬一要是招來了什麽要命的玩意兒,你覺得他有可能處理得了嗎?”


    聽了老人的話,我的心中不禁一陣突突亂跳,心此時早已變為了濃濃的擔憂。我站起身來,對老人道:“爺爺,我現在就回去一趟。”


    “行了!放心吧!”刻碑老人的笑容終於和煦了一些,他對我說道,“我隻是提醒你,以後遇到了事情,切不可不經思考就貿然答應別人,也不能因為想得太多,反倒是錯過了一些本該得到重視的部分。毅峰那小子的八字硬得很,隻有他克死別人的份兒,沒有別人能輕易克死他的。你就放心吧,至於你剛剛跟我說的那件事情……”


    刻碑老人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才對我說道:“那件事情,我的確早有預感。那孩子的八字很輕,生來福薄,越是對他好,反倒越是在害他。所以我才不肯給你碑,也建議不要給他留墳包,就是怕他遭人惦記。結果,倒是真的被我說中了。不過,事情到底會如何發展,我還真的不知道,你問我,就等於是問道於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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