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王運福與紅棉都在幫我收拾房間。


    忙前忙後,一刻都沒停歇。


    紅棉撐著雨傘出去給我買被褥,順便給我買了麵盆毛巾等日常用品。


    其實這些東西我虛空洞府裏都有,但對方好心好意的,我自然不會去拒絕。


    以我的修為境界,一日三餐是用不著的。


    但和普通凡人居住在一起,這些“特殊本事”隻能藏起來。


    享受下普通人家的日常生活,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就像在老灣村,那個時候的老陳家不也和現在的王家一樣嗎?


    我之所以會以遊方藥師的身份出來遊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我所追尋的聖人大道。


    我的大道是自由,是生機。


    生機在哪?我無處可尋。


    所以我反其道而行,以救死扶傷為宗旨,救人,不正是給人生機嗎?


    那麽,我追尋的東西或許能從中得到一些感悟呢?


    能不能行,我心裏一點譜都沒有。


    但不去嚐試,我將永遠的留在魔界。


    定價一枚銀幣,是我考慮很久才定下的。


    普通老百姓沒那麽富裕,能隨隨便便掏出一枚金幣。


    一枚銅幣,價格又太低,會讓人覺得我是騙子。


    思來想去,我覺得一枚銀幣最合適。


    畢竟我幫人看病不是為了錢財,而是為了幫他們治好後,感受他們重新獲得的生機。


    借此領悟自己的大道。


    但我實在沒想到,就是一枚銀幣,我都被人當成了騙子。


    坐在橋邊看似悠然自得了一上午,實則我都有點崩潰了。


    現在的凡人,都這麽精明的嗎?


    一個銀幣都舍不得嚐試?


    賭一次不行嗎?


    可惜啊,招牌都掛出去了,現在後悔也晚了。


    隻能說慢慢來,慢慢改變這個小鎮居民對我這個外來者的警惕與鄙夷。


    ……


    傍晚時分,原本堆放雜物的房間煥然一新。


    倒不是說整理的有多漂亮,而是與之前的擁堵淩亂相比,此刻的房間終於有了點臥室的感覺。


    床鋪,衣櫃,木桌,簡簡單單的三樣家具。


    地麵拖洗清掃的一塵不染。


    雖說剝落的牆壁看上去還是有些怪怪的,但王運福告訴我,明天他會買些花紙回來幫我貼上,保準讓我住的舒心。


    兩口子熱情善良,讓我心生暖意。


    忙完了我這邊,紅棉又火急火燎的衝進廚房。


    現在多了我這張嘴,夥食上怎麽說都得增加點分量。


    紅棉做了不少家常小菜,說是給我接風,配上王運福的脆餅,自家釀的小酒。


    一頓飯吃的我樂不思蜀,回味無窮。


    並不是說飯菜有多可口,隻是我已經很久沒享受到這種“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說說笑笑的感覺了。


    幾乎讓我有落淚的衝動。


    吃完飯,紅棉去廚房清洗,我和王運福坐在堂屋的凳子上喝茶。


    茶葉是他自己采的野山野,味道比紅衣給我炒的雲霧茶淡上一些。


    不太符合我的口味,但喝著也還不錯。


    虎子坐在角落的位置,認真寫著學堂留下的功課。


    今天休課一天,明天這些作業都是要交給夫子審批的。


    哪怕虎子寫的“生不如死”,也必須得完完整整的完成。


    “爹,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是什麽意思呀。”虎子咬著筆頭,一臉心酸的問道。


    這些文章句子夫子在課堂上是肯定講過的,虎子心裏也知道。但他每次上課都容易走神開小差,這就導致回來寫作業的時候經常這也不會那也不會。


    王運福對此無奈至極,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愣是不頂用。


    他就隻有這麽個獨子,總不能因為不認真上學就活活打死他吧?


    最悲催的是,王運福和紅棉也沒上過學,以前家裏日子過得苦,哪有錢供他們去學堂?


    所以每次麵對虎子提出的問題,夫妻倆都是大眼瞪小眼,愛莫能助。


    於是乎,夫妻倆越想越氣,直接對虎子進行混合雙打,一頓暴揍。


    特麽的,花錢送你去學堂,你倒好,學哪去了?


    就如此刻,在廚房聽到聲音的紅棉氣呼呼的走了出來,插著腰怒吼道:“夫子教你的學問,不是讓你回家問爹娘的。”


    “攏共七十六名學生,小考下來你排七十五,王虎子,你到底想幹嘛?”紅棉氣的嘴唇顫抖道:“你知不知道一年的束脩是多少錢?兩個金幣,一分不少啊。”


    “你爹做多少脆餅才能掙到兩個金幣?恩?”


    “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你好歹小考混個前三十名呀,七十五名,嗬,我就是閉著眼睛也比你考的分數多。”紅棉說到這,抄起角落的棍子就要教訓兒子。


    王運福隨意的捧著茶盞也不阻攔,一副揍狠點的樣子。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道:“孩子嘛,慢慢來,虎子還小,長大會有出息的。再說了,七十五名,不還有個比他更差的嗎?”


    王運福雙手一抖,差點沒把杯子甩掉。


    紅棉麵色發黑,尷尬又恨鐵不成鋼的跟我解釋道:“排最後的那位生病請假了。”


    “噗。”


    我剛喝到嘴裏的茶直接噴了出來。


    敢情虎子就是倒數第一呀。


    紅棉惱火道:“我們夫妻倆沒進過學堂,沒有學問。他在學堂裏不好好聽講,回來我們幫不了他。成績越來越差,這書還怎麽讀?”


    虎子垂拉著腦袋不敢作聲。


    我走上前看了眼他正在寫的作業,開口道:“這樣吧,以後虎子不懂的問題盡管來問我。”


    “你,陳兄弟你進過學堂?”王運福神色欣喜的問道。


    “讀了整整九年呢。”我笑著回道。


    不算幼兒園,小學六年,中學三年。我是高中才因為邪術士的事輟學的。


    加上玄清記憶裏的學問,對付虎子這個年齡段的功課還是毫無問題的。


    “對啊,我怎麽忘了,陳兄弟今個擺攤的時候一直在看書,他若不認字,又怎麽看書?”紅棉丟下手中的棍子,異常激動道。


    “哈哈哈,那敢情好。虎子以後有人教導了。”王運福重新給我泡了杯新茶,遞了過來,神色鄭重道:“陳兄弟,這真是麻煩你了。”


    我接過王運福遞來的新茶,示意虎子坐正,繼而緩緩開口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意思是,送給別人一條魚能解他一時之饑,卻不能解長久之饑,如果想讓他永遠有魚吃,不如教會他捕魚的方法。”


    “說的簡單點,就像你今天送給我的兩塊脆餅,我能在中午填飽肚子,但晚上還得挨餓。你要想讓我一直有脆餅吃,就得教我做脆餅的方法。”


    “懂了沒?”我指著虎子課本上的句子,輕聲問道。


    虎子興奮道:“是,就是這個意思,夫子在課堂上還拿我家脆餅解釋的呢,我,被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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