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震驚之色卻始終壓抑不住。


    本以為冥河府邸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洞府,誰成想竟然是一個如此龐大的建築群!要知道冥河流入極北冰原不過短短三年,冥河之主到底是怎樣建造起這麽一個龐大的宮殿來?


    那白臉陰魂笑道:“張先生,冥河府邸存在了幾千年,並非是最新建造的,您且猜猜其中道理?”


    我稍稍思索,猛然醒悟道:“冥河府邸可以隨著水流改變位置!冥河府邸早就存在,但三年前才隨著水流固定在這裏,對不對?”


    白臉陰魂讚道:“張先生果然是聰明,您看,這一片巨大的建築群,每一個小型宮殿裏麵,都是我冥河水將的居住地,中間最大的宮殿,就是大王休息的地方。張先生,請隨我來。”


    他身子飄飄蕩蕩,隨著水流一直往前,頃刻間就到了宮殿群旁邊。巡邏的黑袍陰魂看見他後就主動彎腰鞠躬,大聲道:“見過白臉水將!”


    白臉水將微微點頭,淡淡的說:“貴賓樓裏可還有位置?”


    那黑袍陰魂急忙說道:“回大人的話!有!”


    白臉水將嗯了一聲,說道:“這位是來自中土的貴客,帶他去貴賓樓大廳,本將先去匯報大王。”


    他吩咐完之後,對我笑道:“大王掌管冥河水脈,日理萬機,先生先去貴賓樓等待片刻,等在下稟報大王之後再行接見,如何?”


    冥河之主身份地位超然,絕非尋常邪祟可比。而且我來這裏是有求於他,自然要順著對方一點。


    隻不過這個白臉水將的表情,怎麽就有點古怪?難道這家夥想把我抓了去送給屍之祖?


    搖搖頭,我把這個想法拋到了腦後。不可能的,六千年前,冥河之主欠了天生子一個極大的人情,這個人情尚未還清,冥河之主絕不可能把我抓了交給屍之祖。


    要知道冥河之主不算是屍之祖的手下,他在冥河之中自成體係,哪怕是不參與到生死之戰中,也沒人願意得罪他。


    他沒必要擔著得罪我中土驅魔人的風險,去做一件對自己沒任何好處的事情。


    既來之,則安之。我自忖手上有黑白生死劍,身上有水火辟邪衣,就算真的遇到什麽凶險,想要脫身也不是多難的事。


    當下我就微微點頭,說道:“請!”


    白臉水將微微一笑,然後帶著手下轉身就走。剩下的幾個黑袍陰魂急忙微微鞠躬,分開水流,朝著前麵遁去。


    我雖然身處水下,但仗著水火辟邪衣的存在,仍然不受河水的阻力幹擾,那幾個黑袍陰魂雖然速度很快,我卻悠哉悠哉的緊隨其後,一點吃力的樣子都沒有。


    從表麵上看去,冥河府邸的貴賓樓形狀更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長方體,毫無美感可言。


    但也正因為這樣的形狀,能聚斂河中陰氣,對陰魂厲鬼來說卻是最好的所在。


    那幾個黑袍陰魂把我帶到門口就停了下來,領頭的那個彎腰躬身,說道:“先生請!”


    他推開大門,頓時一股嘈雜的聲音瞬間噴湧而出。


    大門裏麵,一個粗獷的聲音震的人耳朵嗡嗡作響,連周圍的水流都出現了輕輕的顫抖:“老小子!渤海罪城就了不起啦?今天爺爺要吞了你!”


    話音剛落,就見水流激蕩,一股陰氣瞬間破門而出,衝的幾個黑袍陰魂東倒西歪。


    我身子一頓,穩穩的站在原地,絲毫不受水流的影響。定睛一看,才發現偌大一個棺材宮殿裏,竟然密密麻麻坐滿了各式各樣的陰魂邪祟!


    站在大廳正中央的是兩個熟人,一個是昔日渤海罪城的城主,現在的鬼之國掌管刑罰的罪城城主。


    另一個卻是酆都十二城排名第一的彌恒城城主!這哥們也是墮落王烏十四手下的頭號大將!


    鬼之國和酆都十二城的衝突從三年前就開始了,自從永恒金屍鄭克秀成了鬼之國國主後,就製定下了鬼之國的發展道路。


    他絕不占據陽世的半寸土地,而是把鬼之國的發展放在了地下世界中。


    無盡深淵的銅海噴發,影響到的隻是少數鬼城,地下空間仍然有極大的區域可以發展。但毫無疑問,占據地利位置最好的,仍然是墮落王掌管的酆都十二城。


    一方是跟萬魔坑關係密切的酆都十二城,一方是跟活人走的很近的鬼之國。


    雙方為了在地下世界爭奪地盤,大打出手,幾年的時間,雙方不知道有多少陰魂在城市爭奪戰中魂飛魄散,再也不曾出現。


    為此,酆都十二城罵鬼之國是一群叛變了死人陣營的無恥背叛者。鬼之國則罵酆都十二城與虎謀皮,跟屍之祖走在一塊,遲早要被屍之祖這個野心勃勃之輩所吞並。


    雙方誰也不服誰,就隻能在拳腳上一較高下,久而久之,鬼之國和酆都十二城打的越來越狠,仇恨也越來越深。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罪城城主和彌恒城的城主竟然會出現在冥河府邸!並且看樣子還在這裏動起手來!


    一瞬間,我立刻明白了白臉水將為什麽說把我安排在貴賓樓的時候,麵色為什麽如此古怪。原來這家夥早就知道,現在的貴賓樓,估計早就成了一個菜市場,吵吵鬧鬧,甚至打的不可開交!


    轉頭一掃,果然發現了很多熟人。除了代表鬼之國的罪城城主和代表酆都十二城的彌恒城城主之外,還有來自無盡城的辰風。


    這也是當初十二秘魔中唯一活下來的那位。


    除了辰風,還有一個全身披著鱗甲的類人怪物,看到這家夥的時候,他正在端著酒杯旁若無人的自斟自飲。


    這裏明明是水下,可我卻注意到他杯子裏的美酒竟然跟冥河河水涇渭分明,絲毫沒有融為一體的樣子。


    我心中微微一動,這全身鱗甲的怪人,應該就是來自大海中的深海龍種。這個來自海上的邪祟向來是不參與大陸上的生死之戰,但他出現在這,向來是冥河已經通過某個地方流入了大海。


    深海龍種對麵,又有一夥兒邪祟如同木頭樁子一樣坐在座椅上。他們目不斜視,微微眯著眼,似乎對罪城城主和彌恒城城主的爭鬥視而不見。


    我注意到,這一夥兒人有兩個家夥領頭,一個也是老熟人了,是來自奧林匹斯神山的智慧女神雅典娜。


    當然,現在她是幽靈國度的智慧女神雅典娜。


    另一個應該是萬鬼聯盟的盟主,模樣很陌生,但身上卻帶著一股濃濃的贏天命味道。


    這些家夥,全都是來自世界各地,背後有自己的勢力歸屬。甚至旁邊還站著一群畏畏縮縮,探頭探腦的外來邪魔。


    這群邪魔實力偏弱,行事也比較低調,應該是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小邪小魔,也跑過來湊熱鬧。甚至我還在角落裏看見了一隊身穿白色長袍的白衣牧師!


    這是來自西方神聖國度的白衣牧師!是奇克王子的手下!


    我隨意掃了一眼,隻見這些白衣牧師帶隊的是一個白發老者,一手捧著聖經,一手持著十字架。他們身上穿著最新研究出來的辟邪衣,想來就是依靠這種衣服,才能在水下自由活動。


    隻不過饒是如此,冥河之中的陰氣也讓他們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晃晃,似乎有一種站立不穩的跡象。


    這更讓我覺得古怪了,連奇克王子都派人來了,偏偏我們中土卻一個驅魔人都沒到。難不成大家聚集在這裏,就是為了針對中土的驅魔人?


    但鬼之國和神聖國度向來跟中土交好,為什麽卻沒有隻言片語傳遞過來?


    還是說,中土驅魔人早就知道了,但是來人卻出現了意外?所以未曾抵達冥河?


    我腦子之中亂哄哄的,各種想法紛紛而來。正在那胡思亂想的時候,卻發現貴賓樓裏忽然一陣寂靜,就連剛剛動手罵人的罪城城主和彌恒城城主都不再開口了。


    我猛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大廳裏的所有活人和邪祟,竟然全都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足足過了十幾秒鍾,才有人驚呼一聲:“陰陽店鋪張無心!”


    這個聲音一出,大廳之中瞬間炸開,有人駭然,有人怪叫,也有人摩拳擦掌的抽出了武器。更有性子急躁的家夥甚至都開始邁步往前,卻被身邊的同伴一把給拽了回來。


    誰都知道屍之祖開出了天價懸賞,要張無心的人頭和三魂七魄,但同時大家也都知道,張無心手持黑白生死劍,身穿水火辟邪衣,一攻一守,絕非尋常高手!


    現在若是動手,第一個上去的保準吃大虧!


    大家都如此想,自然就沒人願意做第一個出頭鳥了。所以偌大一個貴賓樓裏竟然鴉雀無聲,目光全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隨意掃了一眼,然後笑道:“各位,好久不見!”


    在場眾人,相當一部分都是見過麵的老熟人了,我苦修三年,也的確稱得上是好久不見。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冷笑一聲:“張無心啊張無心,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今日你入冥河,絕不能讓你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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