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無語,這小鬼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點吧?


    其實這段時間,我也仔細想過生離死界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活人就會變成白骨,死人卻能滋生血肉?


    隻不過我關於這塊的知識實在是少的可憐,想來想去,都不知道其中原理。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在生離死界之中,活人未必就是真的死了,死人也未必就是真的活了。


    否則的話,於不仁也不會讓我趕緊去特案處第一研究院搬救兵了。


    或許隻有精通靈魂研究的餘博士才能理解生離死界的真正含義。


    我朝那小鬼看了一眼,無奈的說:“生離死界,並非是死人變成活人,隻是……隻是……”


    那小鬼滿臉期待的等著我說,見我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神色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說:“我知道了,老祖宗曾經說過,活人就是活人,死人就是死人。人一旦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了,那個所謂的生離死界,恐怕也就是在故弄玄虛而已。”


    我驚訝的看著這個小鬼,發現這家夥竟然還能說出如此有哲理的話來,頓時對他刮目相看。


    隻不過這小鬼神色黯然,想來是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成為活人,所以才有了情緒上的波動。


    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似乎察覺到周圍的小鬼們也紛紛歎了口氣,似乎是在感歎自己的死亡。


    我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們,隻好說:“那個,各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大家死了,也未必就比活著差……”


    說到這的時候,我自己都聽不下去了,什麽叫死了不比活著差?可別刺激到這群小鬼,大家齊刷刷的把我弄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那小鬼倒是懂事的很,說:“先生,道理我們都懂……”


    他話音未落,忽然間聽到遠處傳來贏天命的哈哈大笑,緊接著陰風吹過,隻吹的周圍樹木嗚嗚悲鳴。


    “張無心!老子來找你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躲到哪裏去!”


    我臉上豁然變色,這家夥怎麽這麽快?


    一聲淒厲的長嘯從遠處傳來:“阿魁!帶客人走!快!我擋不住他!讓客人轉告十四!老師會想辦法去救他的!”


    贏天命罵道:“老家夥自身都難保了!還惦記著別人?給我破!”


    狂風呼嘯,陰風陣陣,隻吹的周圍的小鬼們遍體生寒,一些比較弱小的鬼民身子一竄,鑽進了大樹之中不敢露頭,一些比較厲害的小鬼則張牙舞爪的飄了過去,想要阻他一阻。


    阿魁反應極快,一招手,幾個小鬼就把我團團圍繞起來。他們手腳並用,再次抓住了我的胳膊腿,扛起來就跑。


    阿魁說:“客人莫怕,這座林子是老妖樹死後所化,一花一木皆有靈,他就算想過來,一時半會也做不到!我帶客人先走。”


    話雖如此,但遠處贏天命的狂笑聲不絕於耳,樹木折斷,山石滾落的聲音此起彼伏。從我所在的位置來看,就好比遠處有一台重型推土機,正在林子裏麵不斷的肆虐。


    我臉上微微變色,我已經盡量去高估贏天命的本事了,可這家夥每次都出乎我的預料之外,強的一塌糊塗。


    鬼民們被贏天命的強悍震的目瞪口呆,就連抬著我的幾個小鬼都愣住了。還是阿魁急了,說:“還愣著幹什麽?快走啊!”


    然後幾個小鬼醒悟過來,風馳電掣的抬著我就跑。


    才跑了兩步,我就急的大叫:“我的車!我的車!”


    五個小鬼聞訊而至,五鬼搬運大法再次施展,黑氣彌漫,陰風吹拂,那輛改裝悍馬再次消失在原地。


    抬著我的幾個小鬼速度極快,我隻聽到耳邊風聲呼呼,兩側的樹木不斷往後退去,速度幾乎比汽車疾馳還要快。


    就在我擔心他們會不會一頭撞上樹把我給撞的頭破血流的時候,就覺得小鬼們速度緩慢下來,然後把我放在地上。


    我朝四周一掃,才發現這裏竟然是一條小小的鄉村公路。


    那輛改裝過的悍馬,就停在我身邊。


    阿魁滿臉歉意,說:“你是十四兄弟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按理來說,我們萬鬼山穀應該拚死也要保住你。但是那個家夥實在是太強了,連老祖宗都攔不住。”


    “若是再把你留下來,難免會遭到他的毒手,所以很抱歉,隻能先帶你離開萬鬼山穀了。”


    “你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就能進入江西地界,聽聞江西廬山有一位黑麵爺爺,跟我家老祖宗是至交好友,你若是走投無路,可以去他那裏避上一避。”


    我見阿魁滿臉慚愧,心中頓時有點不是滋味。要知道我跟烏十四可不是什麽朋友,嚴格來說,甚至還是對手一樣的存在。


    烏十四之所以委托我來求救,無非就是因為生離死界隻有我一個人能逃出去。若是有第二個人,他才不會搭理我。


    可就這麽點交情,不但讓鬼王舍命攔截,阿魁更是盡心盡力的幫我。


    我遲疑了一下,說:“我若是一走,你們怎麽辦?”


    阿魁自信滿滿的說:“客人盡管放心,我們萬鬼山穀群鬼無數,有道行的也不在少數。大家依靠三株妖木,當可以困他一晚。隻不過天亮之後,陽氣上升,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我見他笑的燦爛,就從包裏摸了摸,很快就拿出一副卷著的畫卷和一盞佛燈,說:“大恩不言謝,這兩樣東西就送給你們了,希望能對你們有用。”


    這幅畫卷,是陰陽店鋪裏供奉的無字畫,佛燈則是柏林禪寺的法僧贈送。佛燈來增加陰魂的靈慧,畫卷則用來祛除陰氣。


    這兩樣東西看起來毫不起眼,但畫卷乃是道門高人親手繪製,佛燈也是上百年的古物了,對活人來說雖然能鎮宅辟邪,也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


    但是對陰魂來說,就是不折不扣的寶貝了。


    我唯恐阿魁不收,把東西在他麵前一放,邁腿就鑽進了車裏,發動車子之後,我才轉頭說:“阿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有緣再見!替我謝謝你家老祖宗!”


    阿魁對我揮揮手,然後打開了畫卷,刹那間,我就聽到他驚喜的歡呼一聲,然後趕緊閉合上畫卷,把佛燈當成寶貝一樣收了起來。


    我聽到阿魁歡喜的聲音都顫抖了,說:“先……先生……這太貴重了!”


    但我不聽他言,發動機咆哮之中,已經順著鄉村公路朝前麵衝去。


    或許這幅畫卷和佛燈對陰魂來說的確珍貴,它們甚至能利用這兩樣東西增加慧根,成為另一種生命形態。


    但是對我來說,這就是一次救命機會,能幫他們一把,我心中也能安穩一些。


    阿魁說,他們能攔住贏天命一晚上。但我被贏天命的本事給震懾到了,這家夥到底能不能提前衝出萬鬼山穀,我心中實在是沒底。


    贏天命陰陽不懼,生死各有,實在是強悍的令人發指。想要從他手中脫身,我必須要做一些其他的準備。


    我把車開出十幾裏地之後,就看見了一個十字路口。聯想到自己之前問贏天命的兩個問題,我便心中一動,把車停在了邊上。


    趁著現在烏漆墨黑的也沒個人,我打開自己的背包,亂七八糟的翻騰了一陣子,然後拿出來了一些瓶瓶罐罐。


    這些東西,是驅魔人們經常使用的東西,大部分都具有陰陽屬性。


    我戴上一副黑手套,在自己雙肩一拍,就拍滅了肩膀上的陽火,又找出一個紋著陰文的護額,戴在了頭上。


    這樣一來,自己身上的陽火就盡數熄滅。


    除此之外,我又從三個小瓶子裏倒出一杯清水,抽出一塊毛巾,把清水灑在上麵。又用黃裱紙軋成四個紙人紙馬。


    完事之後,我就打開車門,捧著毛巾和紙人紙馬走到馬路中央。


    紙人紙馬的頭部分別對準了十字路口的四個方向,伸手一晃,符紙上麵憑空火起,點燃了地上的毛巾。


    毛巾起火之後,火焰竟然呈詭異的藍色。火焰卷在紙人紙馬上麵,頃刻間就把一切都燒成了灰燼。


    火光亮起的時候,把我的影子映的很長很長,恍惚之中,我聽到人喊馬嘶的聲音,四個小人駕著馬車分別朝馬路四周狂奔而去。


    這就是我想出來的計策。


    既然贏天命能憑借我身上的氣息找到我,那我幹脆就撲滅自己身上陽火,從現在開始,做一個沒有陽火的陰人。


    再用紙人駕駛馬車,分別朝四個方向離開,好讓贏天命不知道我走的到底是哪條路。


    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方法到底管用不管用,可但凡是有一點希望,我都不能輕易放棄。


    忙完了這一切,我就開始收拾現場,擾亂此地陰陽氣息,再用藥物掩飾我身上的活人味道。匆匆忙忙一個多小時過去後,我才重新上車,朝著廬山的方向開去。


    廬山不是有個什麽黑麵爺爺嗎?既然本領跟鬼王差不多,應該也能阻攔他一時片刻吧?隻是我跟對方無冤無仇,把這麽一個禍害帶過去,未免有點不仗義了。


    但事關天下驅魔人的生死,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大不了以後給他點補償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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