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奮這家夥一如既往的喜歡嘮叨,又迫於田永銘的壓力,當真是有什麽說什麽。不但說出了狡先生對我進行懸賞通緝,甚至還說出了搜捕的大概範圍。


    現在是白天,柳下鬼和一些吃人村民們不敢隨意出現,但是那些邪人們卻沒有這個顧忌。被人魂果的懸賞所吸引,起碼有十幾個邪人分散在喀喇沁左翼,利用各種秘法來抓我。


    秦奮這家夥也是其中之一。


    說秦奮想要抓我,其實是有點抬舉他了。這人本事不大,卻喜歡販賣消息,類似於江湖上百曉通一樣的人物。


    他尋思著若是運氣好提前找到了我,還可以把消息賣給其他人。


    人魂果他是不敢想的,但三十萬現金卻不是個小數目,足夠他揮霍很長時間了。


    隻是秦奮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竟然還敢大搖大擺的在街頭上吃餛飩,更想不到田永銘這個膽大包天的養魂人竟然還敢回到喀喇沁左翼。


    卻說我恍然大悟,也知道這地方留不得了。正想跟田永銘打個招呼,趕緊跑路的時候,卻聽到車聲陣陣,兩輛黑色的皮卡車一前一後,正在飛快的朝餛飩攤這邊衝過來。


    透過車窗玻璃,我正好看到狡先生那張陰沉到了極點的人臉。


    秦奮這家夥奸猾的很,看見車輛衝過來,身子一縮,就軟倒在了地上。田永銘急忙伸手去抓,卻不成想抓了一個空,五指叉叉,隻留下了秦奮的一件外套。


    與此同時,秦奮尖叫道:“快來人啊!這邊!這邊!”


    話音未落,皮卡車已經狠狠的撞在了餛飩攤上。


    隻聽咣當咣當的聲音不斷傳來,簡易的攤位瞬間被皮卡車撞的四下橫飛。狡先生一腳踹開車門,指著田永銘喝道:“抓起來!”


    車門打開,六七個漢子從裏麵鑽了出來,摩拳擦掌的朝田永銘給圍了過去。


    這六七個漢子都是身強力壯,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一個個手裏還帶著甩棍,管製刀具。他們殺氣騰騰的樣子瞬間嚇壞了周圍的路人,一些人尖叫著鑽進了附近的商鋪,另一些人則頭也不敢抬,壓根兒就不想管這些事。


    田永銘倒是不笨,劈手就砸出一碗餛飩,然後撒腿就跑。開玩笑,對方這麽多人,又有狡先生這種亦正亦邪的家夥,他不跑難道要留下來等死?


    首當其衝的一個漢子被餛飩砸在臉上,登時血肉模糊,燙的哇哇怪叫。但是剩下的人卻毫不畏懼,一腳踹翻旁邊礙事的餛飩老漢,撒腿就追。


    我看的目瞪口呆,臥槽,狡先生厲害啊!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追砍田永銘!還有沒有王法了!


    雖然我就在餛飩攤上,可我在凶墳裏麵一晚上,折騰的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吃餛飩的時候猶如餓死鬼投胎一樣狼吞虎咽。


    但也正因如此,竟然沒人把眼前這個流浪漢跟堂堂陰陽店鋪的掌事人聯係在一起。


    哪怕是秦奮跟我同桌吃飯,哪怕狡先生開車撞了餛飩攤,愣是沒有把我認出來。


    他們隻看見了放火燒村的另一個罪魁禍首,田永銘。


    卻說田永銘怪叫一聲,撒腿就跑。這一跑下去,動靜頓時鬧的更大了,除了狡先生和他手下的漢子之外,一些徘徊在附近的邪人們也聞訊而來。


    開始的時候,還隻有五六個漢子追殺田永銘,但是三五分鍾之後,又有兩輛車急速的撞了過來。


    田永銘兩條腿就算是再厲害,也跑不過四個輪子,但是這家夥腿腳靈便,在鎮子裏麵繞來繞去,時不時的還翻牆竄地,愣是跟追兵們跑了個平分秋色。


    狡先生自恃身份,並沒有雞飛狗跳的去追田永銘,而是自顧自的坐在了餛飩老板油膩膩的凳子上,點燃了一支煙,在那沉默的等待。


    我不敢離他太近,又擔心田永銘真的被人給抓住,於是就悄悄的後退了一步,想辦法先接應田永銘一下。


    這家夥畢竟是為了救我才返回喀喇沁左翼,我若是這樣一走了之,哪裏對得起他?


    不成想我才後退了兩步,就看到一輛藍白相間的警車疾馳而來,開始的時候我大喜過望,還以為狡先生倒行逆施,終於驚動了執法部門。


    可誰成想那輛車停在狡先生麵前之後,裏麵就鑽出來了一個氣喘籲籲的胖子。


    那胖子沒穿製服,長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麵。他小心翼翼的靠近狡先生,臉上陪著笑說:“狡先生,這是誰又惹著您老人家了?”


    狡先生冷冷的看了那個胖子一眼,說:“我的事你也想管?”


    胖子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急忙說:“哪裏?哪裏?隻是您的人鬧騰的動靜是不是有點太大了?要不,我讓所裏的同誌們接手如何?”


    狡先生勃然大怒,順手抄起一個餛飩碗就砸在了胖子腦袋上,然後破口大罵:“王胖子!行啊!老子的事情你也想管?”


    雖然這是一個空碗,但是狡先生暴怒之下用的力道著實不小,砸在王胖子頭上,頓時冒出汩汩血流。


    王胖子身後的兩個男子臉上豁然變色,紛紛向前走了一步,但是王胖子卻急忙攔住了他倆。


    “幹什麽!狡先生這是跟我開玩笑呢。一點小傷,大驚小怪什麽!”


    他雖然疼的嘴角直抽,但是臉上卻仍然陪著笑臉,說:“狡先生說笑了,您的事我怎麽敢管?隻不過您抓人的動靜的確是有點大,不如讓我們配合一下?也好師出有名,對不對?”


    狡先生冷冷的說:“讓你的人封鎖整個鎮子,抓一個帶著黑傘,年紀約莫二十多歲的青年。這青年脖子上有三道紋身,很好辨認。”


    頓了頓,狡先生又說:“若是讓他跑了,老子就砸了你的派出所!”


    王胖子急忙說:“狡先生說的這是哪裏話。這種罪大惡極的逃犯就應該被捉拿歸案!您先等著,保證不會讓您老人家失望的。”


    他衝身後的男子說:“聽到了沒?通知所裏的弟兄,準備抓人!一個手持黑傘,脖子上有三道紋身的青年!”


    那兩個男子不敢說話,匆匆的開車離開。倒是王胖子陪著笑靠近了狡先生,說:“狡先生,您放心好了,這人既然還在鎮子裏,我保證他插翅也難飛!”


    頓了頓,他又小心翼翼的問:“卻不知道這人做了什麽壞事?”


    狡先生哼了一聲:“昨天晚上,他燒了我的村子!”


    王胖子臉上豁然變色,然後惡狠狠的說:“縱火犯!還是深更半夜放火!等同於殺人!這等窮凶極惡的家夥,一定會把他捉拿歸案的!”


    我在旁邊聽的火冒三丈,臥槽!這就是縱火犯了?


    姥姥的!他狡華雲大擺吃人宴的時候,你他娘的怎麽不吱聲?這不擺明了穿一條褲子嗎?


    不過這個王胖子的出現,卻讓我心中警鈴大作,原本以為狡先生做的是見不得人的買賣,平日裏偷雞摸狗,有什麽事都得藏著掖著,輕易不敢離開狡王村。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麽回事。狡先生在這個小鎮上,好像是爺爺一樣的存在。


    他敢大張旗鼓的讓手下抓人,折騰的小鎮雞飛狗跳,也敢拿著餛飩碗,對這位貌似官麵上的小頭目,說砸就砸,絲毫不帶手軟的。


    偏偏砸完了,王胖子還得擦掉血痕,陪著笑臉說話,生怕惹怒了狡先生。甚至為了討好狡先生,不分青紅皂白,立刻下令讓所裏的人參與抓捕活動。


    就算這地方是一個鄉下小鎮,但是能做到這種地步,足以說明狡先生的厲害了!姥姥的!這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有沒有公道了?


    這件事好像越來越不簡單了。


    起初的時候,我還以為狡先生隻是一個喜歡吃人,懂得一些奇門異術的邪人。但是一把火燒掉了狡王村之後,才發現這家夥竟然還在養鬼。


    後來發現狡先生竟然對官麵上的人也是說打就打,這一件接一件,足以說明我這次真的攤上大事了。


    腦子裏思索著,卻聽到鎮子裏警笛大作,到處都是凶神惡煞的漢子和穿梭來去的警車。小小一個鎮子,幾乎所有的出口全都被封鎖了起來。


    穿著製服的公務人員在挨家挨戶的搜索,長得奇形怪狀的漢子們卻遊蕩在鎮子的出入口。在這種陣仗下,哪怕田永銘再厲害,估計也得歇菜。


    更何況被蒙在鼓裏的民眾們還以為是在抓捕逃犯,一個個的配合無比,看見了陌生人的蹤影,就會立刻打電話通知警方。


    在這種情況下,華山養魂人或許敢對邪人們下狠手,卻不敢得罪在編的派出所警員。


    我見狡先生鐵了心想要抓他,心中也不免有點發愁。這下我倆都被堵在了鎮子裏,以狡先生對我倆的恨意,隻怕非得要揪出來不可。


    正在發愁的時候,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抬頭一看,隻見田永銘站在一棟樓房頂端,縱身一躍,手裏的金剛傘瞬間打開,猶如降落傘一樣輕飄飄的從天而降。


    在他身後,兩個刹不住腳的邪人大呼小叫的也跳了下來,但是他們手裏沒有金剛傘,哇哇怪叫著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登時摔的七葷八素,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有人大喝道:“站住!”


    田永銘充耳不聞,仗著金剛傘減緩衝力,雙腳剛剛踏在地麵上的時候就就急速狂奔,才跑了半截,手裏的金剛傘左右一掄,打的兩個邪人鼻青臉腫。


    趁著這個機會,田永銘已經衝到了鎮子的出口位置。


    鎮子外麵就是荒蕪的丘陵地帶,隻要進了荒野,就算是對方有車也開不進來。到時候除非狡先生或者其他高手親自追來,否則的話田永銘還真有機會脫險。


    誰成想他剛剛衝到村口就愣住了,一個打著雙閃的豪華車隊,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在了村外。


    領頭的那輛車上已經下來了幾個人,正歪著腦袋,好奇的看著這個殺出重圍的華山養魂人。


    坐在餛飩攤上的狡先生霍然起立,歪著頭對王胖子說:“今天有客戶來看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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