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很講究平衡,當你麵對陽光的時候,背後留下的就是陰暗。


    陰魂厲鬼,僵屍精怪之所以會存在,那也是大自然的一種。你殺的多了,肯定要出事。


    那些年輕時候恨不得蕩平世間妖魔的驅魔人,往往在上了年紀之後才發現自己其實不該如此嗜殺。因為殺鬼等同於殺人,殺的多了,總會受到這個世界的排斥。


    受到這個世界的排斥,這幾個字聽起來挺玄乎,說白了就是影響了運勢。普通人若是運勢不好,大不了就過的平庸一些,但是驅魔人若是壞了運勢,那就是壞了根基,日後是要不得善終,死後不入輪回的。


    所以幡然醒悟過來的驅魔人,立刻就收手,不敢再多殺戮了。但之前做下的事情卻已經無法挽回,若想安度晚年,來生幸福,就必須要贖罪。


    所謂贖罪,就是以苦行僧的姿態去行走天下,沿途修橋補路,幫助世人。他們隻穿破衣,隻吃殘羹,更不許坐車,隻能以雙腳走路,用以償還因果。


    這就是贖罪者的來曆,也是我和黑手先生的差距所在。


    我降服啞巴婆婆,靠的不是手裏法器厲害,也不是手段高明,而是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若是能度化啞巴婆婆,那是一件功德,而不是因果。


    若是讓黑手先生來做這件事,他定然會用強硬手段直接打碎啞巴婆婆的三魂七魄,再以烈火焚屍,強行毀滅。


    換句話說,黑手先生也就是正在走贖罪者的老路,他現在或許還不覺得什麽,但再過幾年,等運勢受到影響的時候已經無法挽回了。


    想要自己以後能安然活下去,不被百鬼索命,就隻能走上贖罪的道路。


    黑手先生也算是圈子裏的佼佼者,自然也聽說過贖罪者的事情。但他這人一向驕傲自負,認為贖罪者都是因為年紀老了,膽子越變越小才走上了那條路。


    又覺得自己手段不凡,就算日後被百鬼索命,也能應付得來,所以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我也不跟他廢話,說明我和他的差距之後就轉頭對田伯說:“人皮招魂幡呢?”


    田伯眼看我如此本事,哪裏還敢怠慢?當下就恭恭敬敬的把我請到了屋子裏,從櫃子裏麵取出來了一個小箱子。


    我一眼就能看出箱子也是用人皮製作的,不由暗暗皺眉,心裏總是覺得有點膩歪。田伯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急忙說:“張先生,人皮招魂幡能引來邪祟,必須要用人皮外翻來隔絕。否則的話這東西早就被厲鬼搶走了。”


    每一個行業都有自己的禁忌,田伯能把人皮生意做幾十年,自然有其中的道理。所以我也沒說什麽,伸手就拎起了小箱子。


    田伯說:“張先生,可懂得使用辦法?”


    這玩意兒可不能不懂裝懂,所以我老老實實的回答:“不懂。”


    田伯說:“人皮招魂幡表麵上是一張人皮,但實際上卻是我幾十年的心血。幾十年來,我每次剝人皮的時候,都會留下天庭上的一小塊人皮,這些人皮積攢的多了,就縫製起來,刻上引魂咒。”


    我見田伯願意跟我說自己的隱秘,於是就側耳傾聽。卻聽田伯繼續說道:“三十多年了,我剝了將近一千多張人皮,這一千多張人皮的天庭蓋,製作成了人皮招魂幡。可以說,這張人皮招魂幡被稱為千人怨也毫不為過。”


    “以張先生的見識和手段,若是用這張人皮招魂幡自然輕鬆簡單,但是田伯卻有一件事需要告誡一下。”


    我虛心的問:“田伯請說。”


    田伯說:“人皮招魂,招來的可不僅僅是殘魂和厲鬼,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會被吸引過來。就為這個原因,我在人皮招魂幡上留下了一雙眼睛用來監察周圍,若是你展開人皮招魂幡之後,那雙眼睛流下了血淚,就立刻收起招魂幡,萬萬不得動用!”


    我暗暗稱奇,沒想到這麵招魂幡還挺受邪祟們待見,不過我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人,隻要能引來周平的殘魂,誰願意節外生枝?


    當下我鄭重的點點頭,算是讓田伯安心,直到這個時候,田伯才把小箱子遞給了我。


    看看時間現在才淩晨一點鍾。若是一切順利的話,周平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既然東西拿到手了,我也不跟田伯廢話,拎著箱子就往外走。走到客廳的時候,我又看見黑手先生和白心女士正在那爭吵,看見我拎著箱子出來,兩人立刻閉嘴不言,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手裏的人皮箱子。


    我看他倆的目光充滿了侵略性,就冷冷的說:“在華北地區,還沒人敢搶我陰陽店鋪的東西!你們兩個若是有膽子,盡管跟上來!”


    雖說他倆之前說,沒聽說過陰陽店鋪的名頭,但那隻不過是為了打壓我一下。事實上隻要是在圈子裏混的,誰不知道陰陽店鋪?


    所以我亮出名頭,就是震懾這兩人,警告他倆老實一點。


    當我這話一說出來的時候,這兩人的目光明顯就收斂了很多,黑手先生還冷冷的對我哼了一聲,用來表達自己的不屑。


    我也沒理會他倆,拎著箱子就匆匆離開了田伯家,準備開車回去。誰成想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黑暗之中竟然探出來了一張蒼白的人臉。


    那張人臉就像是用白粉抹了一層又一層,偏偏眼睛和嘴巴是血紅血紅,光是看一眼就讓人毛骨悚然。


    我猝不及防之下著實被嚇了一跳,但多年來的經曆讓我第一時間不是嚇得後退,而是抽出腰間的短棍劈頭蓋臉的就打了過去。


    棍子還沒砸過去,那張人臉就急忙縮,嘴裏討饒道:“小張!哎!住手!住手!”


    我聽到這聲音,手下不由自主的就停了片刻,然後腦子裏電光火石的閃現了一下,脫口而出:“周大脖子?”


    那人伸手在臉上一抹,我才發現他戴著的是一張鬼臉麵具,麵具下麵,則是一蓬雜亂的大胡子。


    大胡子周大脖子,活躍在邢台一帶的驅魔人,也是我家兩位老板的瘋狂崇拜者。這人本事不大,但是家中有錢,以至於認識的人也很多。


    這認識的人多了,消息渠道自然也就廣了。近幾年來,張無忍和何中華沒少通過他去處理一些不重要,但是卻非常雜亂的事情。


    一來二去,我們也算是比較熟悉了,因為他脖子粗大,又喜歡張口閉口就說擰斷別人的脖子,所以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周大脖子。


    隻不過他一直在邢台,就算去找我也應該是去石家莊陰陽店鋪,怎麽就跑來辛集了?


    周大脖子戴上麵具,說:“張無心,你這一棍子要是打壞了我的麵具,老子非得擰斷你脖子不可!還有,你那輛破車別開了,趕緊上我的車,我跟你說個事!”


    我急著救周平,才懶得搭理他,說:“有什麽事明天說!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周大脖子見我拉開車門就上車,急忙攔住我:“小張,哎!你是爺爺還不成麽?我從石家莊追到鹿泉,又從鹿泉追到辛集,好容易才找到你,要不是這件事關係重大,你以為我願意這樣東奔西走?”


    我微微停頓了一下,要說周大脖子這人消息靈通,又生性懶散,能讓他追的這般緊急,這件事怕是不簡單。


    於是我問他:“你找我什麽事?”


    周大脖子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低聲說:“聽說過鬼吃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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