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製定好的計劃,現在被打亂得一團糟。


    八尾妖狐好容易刨的洞穴,這會兒一點用也沒有,而我們的性命也朝難保夕。


    離四月一日還剩下五天,如果五天之內我們不能解決掉上萬人的“拜物教”信徒,就得和他們一起陪葬。


    無奈,我隻能沉聲詢問胡廣仙:“你在財閥集團是什麽官職,他們為什麽派遣你做這個任務?”


    眼下我隻能企盼著,胡廣仙是財閥集團的重要幹部,身上帶著能克製拜物教亦或者上萬人的法器。


    胡廣仙砸吧砸吧嘴角的油花,“嗨,你想啥呢。我們調查組總共來了三百多個人,我隻是其中一個而已。”


    三百多人麽……雖說是普通人,但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擰成一股繩,倒是不錯的戰力。


    還沒等我來得及高興,胡廣仙就繼續說道:“因為中途太過危險,這群孫子還沒到地界,就跑了兩百五十多個。”


    “剩下不到五十個人,都被綁起來弄成了烤串。如果沒有你,現在我也成了烤串。”


    三百多人死得僅剩下一個,火燒屁股的傷勢還沒好,現在的胡廣仙竟能輕描淡寫的描述出,真不知該說他膽識過人,還是沒心沒肺。


    看樣子,他是沒指望了。


    正當我心裏頭絕望的時候,胡廣仙卻神秘兮兮的朝著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附耳過去。


    我不耐煩的道:“有什麽話快說!”


    胡廣仙艱難挪動屁股,朝著我湊近了一些,小聲說道:“李先生,我曾經去過一次祠堂,是順著院牆翻進去了,那裏頭有……”


    雖說胡廣仙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但他多半又是在滿嘴胡扯,我懶得認真聽。


    饒是強如拓跋,也無法在祠堂多待一會兒,憑胡廣仙一個人偷偷翻牆進去,他何德何能?


    房門被敲響兩下,旋即推開。


    村長端著兩杯熱茶進門,“神使大人,村人已經自發組織隊伍,前往宗祠門口祭拜,大夥兒都想讓您和李先生一起。”


    “屁股疼,不去。”


    我氣得瞪了胡廣仙一眼,旋即對村長說道:“神使大人還需要休息一下,你們先過去,我等隨後就道。”


    “是。”


    村長退出門去時,我反手拎起胡廣仙的衣領,冷聲道:“你自己想死可以,但別托我下水!”


    胡廣仙扯了扯嘴角,“咱們現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還談什麽下不下水。”


    “實力對等才能稱得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現在完全可以殺了你,再用你的身份做自己想做的事。”


    現在,我的身上背負著慕容蘭文和八尾妖狐的性命,絕不能因為一個毫不相幹的人,折損在這裏!


    胡廣仙的一舉一動,與神使的身份毫不相幹,除了我之前用雷霆加持以外,他算是沒有半點用處。


    作為神使,胡廣仙剛才直接拒絕祭祀活動的舉動,無異於悍跳狼人,村長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早就已經起了疑心。


    如果胡廣仙做得實在過分,我會考慮將其殺死從而自保。


    見我眼神中真動了殺念,胡廣仙立即變得老實了許多,捂著腫脹的屁股苦著臉道:“那你說什麽我都聽著,行不?”


    “算你識相。”


    我鬆開攥著胡廣仙領口的胳膊,冷聲說道:“老老實實吃飯,吃完飯跟我一起過去!下次再犯,直接滅你魂魄!”


    ……


    胡廣仙這才老實了起來,趴在桌上悶頭扒飯。


    在吃飯的途中,我一直留神注意著他。


    不得不說,胡廣仙的確是有過人之處。剛被我做了一番性命威脅,拿起筷子就吃得不亦樂乎,絲毫沒有畏懼感。


    這心態……倒有些意思。


    吃罷飯,我吩咐八尾妖狐在後頭不遠不近的跟著,隨時準備支援,自己便帶著胡廣仙前往宗祠的方向。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早晚大禍臨頭的情況下,我越早知道關於總刺激的事,對自己反而越有利。


    前邊幾百個村民和外來人員,排成了長隊緩緩向前行進,我們是後來者,反而跟上了這些人的步伐。


    靠近隊伍時,我沉聲對胡廣仙吩咐道:“待會兒你走在最前麵,保持表情僵硬,無論誰問你話,你都盯著他的眼睛看三秒,然後轉過身去。”


    “等到了宗祠沒有,你不要說話,更不要動彈,就麵朝著眾人的方向,靜靜的站著。”


    胡廣仙也沒問為什麽,隻是說了句:“好。”


    我不由疑惑,“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麽?”


    胡廣仙滿不在乎的道:“不就是裝逼嚇唬人麽,這招我熟悉。”


    見胡廣仙胸有成竹的模樣,我微點了點頭,便任由他去了。


    我則混入人群裏麵,低著頭開始隨大流。


    可惜的是群人走路格外沉默,我並不能從中打探到任何消息,這也足以證明群人的虔誠程度。


    我用眼角餘光打量著胡廣仙的方向,見他走在人群的正前方,村長麵色陰晴不定了一會兒,終而走上前去。


    果然,村長對胡廣仙並不信任!


    在到胡廣仙身旁時,村長再度換做一副恭敬模樣,“神使大人,您準備舉行祭祀儀式嗎?”


    胡廣仙連頭都沒回,忽然站定了身子,後頭幾百人的隊伍猝然停了下來。


    原本低頭走著的群人在停下腳步以後,眼睛下意識的落在了胡廣仙的身上。


    這時胡廣仙才緩緩抬起頭,漠然瞥了村長一眼後,淡淡的說了句,“到後麵站著,這裏不是你該待著的地方。”


    在眾目睽睽之下,村長麵露尷尬,隻能悻悻的到隊尾。


    胡廣仙仍不動彈腳步,目光掠過人群落在我的身上,“李天賜,到我身邊來,你有這個資格。”


    這逼裝的,比我嫻熟多了……


    等我從人群走出,站在胡廣仙身邊時,他這才向前邁動步伐,村人也都跟著胡廣仙的節奏前進著。


    胡廣仙衝著我偷偷咧嘴一笑,“李先生,我剛才的表現怎麽樣?”


    “還不錯。”


    來到宗祠門前五米遠的空地上,所有人自發站定組成方陣,村長這才從隊尾走到前頭,小心翼翼的詢問胡廣仙:“神使大人,可以開始了嗎?”


    胡廣仙不說話,微點了點頭。


    旁邊傳來拖拉機的聲音,隻見黃金頭開著一台搖搖晃晃的拖拉機,後頭裝著豬牛羊雞魚等牲畜。


    來到神廟門口,黃金鬥把牲畜扛下車,村長從車鬥子裏取出用紅布包著的雪亮苗刀。


    手起刀落間,牲畜的腦袋落下,黃金鬥在前麵用紅色托盤穩穩接住。


    鮮活的腦袋擺放在宗祠的大門口,群人自發從懷中取出一炷香點燃,圍繞頭上繞三圈,噗通跪在地上,將香火舉過頭頂。


    一股陰風吹來,卷起黃沙漫天,宗祠籠罩在詭異雲霧之中,看不清真容。


    我低聲說了句:“別怕,他們暫且傷不到你。”


    “李先生,你也太小瞧我了,就這點小場麵,我閉著眼睛都能過!”


    說著,胡廣仙就閉上了眼睛,兩腿也在不停地打哆嗦……


    這家夥,原來也有害怕的時候。


    隔著一裏路之外,八尾妖狐目光幽幽的盯著我所在的方向,似隨時準備發動襲擊。


    我攤指並攏成掌,向下輕壓,示意稍安勿躁。


    伴隨著怪風陣陣,群人頭頂燃燒著的香火竟以詭異的速度消耗著,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一尺多長的大香就燃燒殆盡。


    更為奇異的是,金光香火燃燒到了皮膚,群人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痛苦。


    滋滋的烤肉聲令人頭皮發麻,不過在香火燃燒殆盡以後,群人指頭上的傷勢也在刹那間恢複如初。


    “造物神永存不朽,我等誓死追隨效忠!”


    群人齊齊伏下身子叩拜,無形中信仰之力包裹宗祠,牆壁上凸顯出淡紫色紋路壁畫栩栩如生。


    有背聲雙翼,尖嘴生毛,手持鋼叉的人形怪鳥。


    有三頭六臂,手持斧鉞鉤叉的巨人。


    還有鱗抓飛揚,盤旋於天空的火鳳。


    在信仰之力的滋養下,牆壁上的生物從牆壁上鑽出衝天而起,伴隨著仙音嫋嫋,金戈鐵馬聲,在廟宇上空漂浮著。


    而這一切,不過是信仰之力引發的幻象而已!


    我很難想象,裏頭究竟蘊藏著什麽樣的,能搭建如出如此恐怖的廟宇!


    廟宇宗祠大門轟然大開,露出裏頭的院落與堂屋,因為旁邊的門都是緊閉著的,從外頭看不出端倪。


    村長從旁邊拿出一個包裹,裏頭叮鈴桄榔放著的是長刀與鐵棍之類的,費力拎著到胡廣仙身旁。


    “神使大人,請您將物品送入神廟,請求造物神賜福。”


    我發現這幾百個村人中,有二十幾個新來的手裏沒拿著物品,估計包裹裏的東西,就是留給他們的。


    還沒等胡廣仙來得及說話,幾百人同時下跪,行五體投地大禮,“求神使大人賜福!”


    此時的胡廣仙,早已經是騎虎難下。


    以現在胡廣仙普通人的身份,我不由得為他暗暗捏了把汗,心裏盤算著怎麽樣才能替他解圍。


    在我想出辦法之前,胡廣仙就一副風輕雲淡模樣,接過包裹之後,大步流星的踏入廟宇之內。


    完了,他必死無疑!


    一步踏入,無形中的淡紫色信仰之力僅有我的破妄之眼可以窺破,瞬間纏繞嚐試吞噬胡廣仙的身子。


    可胡廣仙隻是愣了一下,旋即繼續向前行走。


    這……怎麽回事?


    胡廣仙隻是一個普通人,為什麽會不受龐大信仰之力洗禮的影響!?


    我趕忙催動道家真氣,將破妄之眼催發到了極致,發現胡廣仙之所以不受影響,並非是他太強,而是因為其身體過於破敗不堪。


    就像是再大的容器,也無法呈裝磅礴無邊的海水,但竹簍卻能。


    因為無論灌注入多少,竹簍就能漏出多少,根本裝不進去。


    胡廣仙的身體應該是得了一種罕見病,心髒的位置有一個微小的缺口,血管暴露在外,每一次心髒跳動,都會觸碰傷口。


    照這樣下去,胡廣仙最多活上幾個月。


    而且胡廣仙心髒受傷,直接影響到了靈魂,如果我用道法強行醫治身體,靈魂的殘缺也會讓他在肉身壽命延續的情況下,支撐不住灰飛煙滅。


    肉身覆滅,靈魂投胎轉世,才是胡廣仙最好的歸宿。


    宗祠的信仰之力想要將胡廣仙化為信徒,就得將力量充盈胡廣仙的肉身。


    可無論衝進去多少,胡廣仙的肉身與靈魂都全部漏出,達到一種平衡以後,胡廣仙反而能像沒事人一樣來去自如。


    原本我對胡廣仙還抱有著某種怨氣,在得知他時日無多以後,這種怨氣也消散得一幹二淨。


    我雙眼睜圓了,注視著胡廣仙推開宗祠堂屋大門。


    我看到裏頭正北有一長方形祭壇,祭壇中有四個圓柱形的青銅容器,還沒等我看清容器是什麽,大門就轟的一聲關閉。


    幾秒鍾過後,一道紫色光芒從門縫中噴薄而出。


    大門再次打開,胡廣仙依舊精神抖擻的拎著破布口袋出了門,隨手將口袋扔在地上,“自己來領。”


    二十幾個現代都市打扮的年輕人上前,欣喜的拿起袋子裏的武器。


    其中一男人拎著銅錘,揮舞著砸在旁邊樹幹上,哢嚓一聲碗口粗的樹幹齊齊斷裂,男人卻遊刃有餘。


    男人激動的向胡廣仙叩拜,“謝謝神使大人!”


    所有人再次齊齊叩拜,而胡廣仙依舊背負雙手,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原本普通的器物,之所以能發揮出如此大的實力,是因為其中蘊藏著宗祠的信仰之力。


    這種製造武器的辦法,與肅清者聯盟用陰煞之力鑄造武器的方式殊途同歸,且製造成本更加低廉。


    興許假以時日後,在沒有阻礙的情況下,拜物教也能發展成如今肅清者聯盟和財閥集團的模樣。


    對付拜物教這群人,我的心情也格外複雜。


    除了殺死反對者以外,這群人似乎也沒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僅僅單純的想要培養自己的勢力。


    可道不同不相為謀,為了不被一同抹殺,我也隻得和這群人魚死網破……


    見群人還聚著不走,胡廣仙擺了擺手,“都散了吧。”


    黃金鬥看向胡廣仙的眼神冒著崇拜的精光,“神使大人,您不跟著一起回去?”


    胡廣仙按照我之前吩咐的,冷冷盯著黃金鬥三秒鍾,一句話也沒有說。


    黃金鬥被盯得渾身發虛,額頭直冒冷汗,趕忙低頭說道:“是我多管閑事,神使大人您忙,我這就回去。”


    ……


    群人離開,我拍了拍胡廣仙的肩膀,“不用裝了,現在就隻有我們兩個人。”


    胡廣仙這才僵硬的回轉過身,聲音哆哆嗦嗦的道:“這次……真有點嚇過頭了,我得緩緩,免得回去穿幫。”


    看到胡廣仙的這幅模樣,我的心裏反而有了底。


    胡廣仙知道害怕,證明他心裏還有杆秤,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而不是仗著自己沒有幾天好活而胡作非為。


    回去的路上,我猶豫再三,終於向胡廣仙詢問說:“你無妻無子,無父母無,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


    “這話還用問麽,當然是為了天下大義,拯救千萬黎民百姓!”


    胡廣仙雄赳赳氣昂昂的道:“現在世道正亂著呢,如果不他媽把邪教都給搞掉,不等邪魔來幹我們,咱自己就先倒了。”


    聽的這句話,我對胡廣仙的讚賞又多了幾分。


    在拓跋的提醒下,我好容易才想明白了這個問題,胡廣仙竟然直接就說出口。


    胡廣仙繼續喋喋不休的道:“佛祖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像我這種天生是聖人的材料,肯定得來試一試。”


    佛道有許多相通之處,“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與道法中的“大道無情”極端相反,又格外相似。


    除非是得道高僧,否則沒人能悟透這句話,至少我如今尚不知曉。


    此話從胡廣仙的嘴中用輕佻語氣說出,我的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躊頓稍許,我再度詢問:“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什麽時候會死?”


    “我是聖人,哪能這麽容易死,還得活一萬年呢。”胡廣仙隨口回答說道。


    胡廣仙還不知道自己得了絕症,最多活一兩個月的事,我也沒有主動點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胡廣仙知道自己快死,選擇在臨死之前狂蕩不羈,胡作非為,最終倒黴的還會是我。


    更何況,在不知道自己死訊的情況下,胡廣仙更能心平氣和的走完人生最後的曆程……


    回到住處吃晚飯時,我心裏總覺得忐忑不安。


    四枚青銅柱散發出的力量實在過於磅礴,一旦其中生靈複蘇,我們將再沒有活路!


    而且隨著村上人的祭拜,信仰之力的增加,更加快了青銅柱中生物複蘇的進程!


    據我所知,村上的人每天下午這個時間點,都會自發前往宗祠祭拜,而且以後祭拜的人會越來越多!


    我必須在銅柱中生靈複蘇之前,將其徹底毀滅!


    銅柱中蘊藏的,必定是來自神山上的妖魔。而神山上妖魔想要複蘇,時間和養料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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