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道殘影閃過,伊兵站在我的身前,冷眼盯著張津赫道:“怎麽,你想魚死網破?”


    刀光劍影,咒法浮現,周遭圍觀的群人嚇得四散離去。


    剩下幾個膽子比較大的家夥,站在遠處觀望,也被後來趕到的大批肅清者聯盟隊伍,盡數驅離現場。


    街道兩頭,盡是穿著銀色製服,手持白色行李箱的肅清者聯盟成員。


    這些行李箱經過特殊改裝過,裏麵是科研站製造出的精良武器,能趨避厲鬼的同時,對人的傷害也極大。


    從張津赫的車隊裏,也跳出了上百個身著西裝,拎著箱子的人。


    張津赫不愧是肅清者聯盟的鼻祖,短時間內竟培訓出與肅清者聯盟一模一樣的隊伍!


    隻不過肅清者聯盟成員的數量,比張津赫的人多好幾倍,而且在不斷的增援著。


    張津赫環視眾人,依舊隻是風輕雲淡的道:“今天我來,絕對沒有惡意。”


    “棺材裏裝著的是我徒弟,就算是給他送最後一程,也該我參與才是。”


    還沒等我開口,伊兵一改之前笑眯眯的模樣,板著一張肥臉,殺意凜冽的道:“你是肅清者聯盟的叛徒,沒資格給李老送終!”


    張津赫依舊不以為意,麵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和藹笑容,“小胖子,當年你一身功夫,都是從我這裏學到的。”


    “你現在覺得,你能用當年的功夫,反過來對付我?”


    我冷聲道:“至少有我們三個在,你動不了這具棺槨。”


    “我沒事動一具棺材做什麽。”


    張津赫輕笑一聲道:“隻是你們太不了解小芳,他這家夥從小時候就狡詐多端,幾次我都差點被他給騙了。”


    “興許他現在正躲在棺材裏,看著我們幾個人鬧笑話呢。”


    陸鶴鳴刀尖指著張津赫的脖頸,“滾特麽犢子,我兄弟現在心情不好,你再多逼逼一句,剁你狗頭!”


    “嗬嗬,恐怕你不是我的對手。”


    刹那間陸鶴鳴隨風而動,戰戟舞出金戈鐵馬聲,一旁伊兵迅速從行李箱中抽出一柄烏金色長刀,詭異出現在張津赫身後。


    我醞釀道家真氣,隨時準備殊死一搏時,張津赫迅速抽身飛退,站在了車頂上。


    “停!我今天來,不是和你們動手的!”


    陸鶴鳴這才罵罵咧咧的收刀,“那就滾一邊去別擋道!老子雖然打架贏的少,但拚命還真沒輸過誰!”


    “讓你的車隊滾蛋,別攔在路上跟屎蹶子似的。”


    張津赫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怒瞪了陸鶴鳴一眼,卻無奈的坐回車裏,並吩咐前頭的車子也讓開一條路。


    我背著李芳的棺槨繼續上路,這裏離四合院的位置,已經不遠。


    伊兵臉色有些難看,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悲傷,反而寬慰說道:“李老的病情,我們早就已經心知肚明。之前他把控製心髒的鑰匙交給你時,就已經料想到會有今天。”


    “能撐到今天才倒下,李老已經竭盡全力,今天能向你交代過事宜以後,走在他生前最喜歡的公園裏,對他來說也算是最好的解脫。”


    ……


    來到四合院以後,我專門騰出一個房間,來停放李芳的屍體。


    伊兵跟著我來到客廳,我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前額,“您今天來找我,應該不止是為了安慰我這麽簡單。”


    從身上取出一個木匣後,伊兵直截了當的道:“李老已經交代過我,他死之後,你將繼承他的全部遺產。”


    “裏麵有什麽?”


    “一張一千億的銀行卡,還有肅清者聯盟各隱秘基地通用的備份鑰匙。這鑰匙除了之外,就隻有作為現任總督的戴天晴才有。”


    我沒有將盒子打開,直接推了回去,“東西你拿走,肅清者聯盟的東西,留在你手裏應該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東西不是肅清者聯盟的,而屬於李老私人。如果你不要,就等下葬那天,隨同屍體一把火燒了,送還給他。”


    說罷,伊兵起身離去。


    我懷裏抱著木盒,在客廳裏呆坐了一下午。


    李芳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心裏不好過。


    除了秦瀾小心翼翼的給我倒了一杯茶水送來以外,其餘人沒敢多做打攪。


    自出山以來,我雖曆經艱難險阻,卻屢屢逢凶化吉,死裏逃生,從未有過不幸。


    如今曾救過我的老人,就冷冰冰的躺在棺槨中,我仍有些不敢相信。


    李芳活著的時候,我對他心存抵觸與畏懼。


    再打開房間裏的燈,看到那具僵硬得絲毫不會動彈,甚至浮現起屍斑的李芳時,再沒有半點畏懼,有的隻是深深哀默。


    慕容長青敲了敲房門,“喂,我餓了。”


    “去找秦瀾。這裏的瑣事,都是她負責。”


    “那小姑娘準備了所有人的飯食,唯獨沒準備我的。”


    我這才無奈的關上房門,想著自己一整天也什麽都沒事,便打算去廚房隨便弄點東西,填飽肚子。


    等我推開廚房門時,卻發現鍋子裏騰騰冒著熱氣,秦瀾圍著圍裙正忙碌著。


    見到我時,秦瀾麵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恬然笑容,“師父先在外麵等一會,飯菜馬上就好。”


    剛在餐桌坐定,秦瀾就端來一鍋白粥,外加上小鹹菜和白煮蛋。


    “師父和慕容都是病人,不能吃太葷腥的東西,我特地給你們做了這些。”


    “多謝。”


    在給慕容長青呈湯時,秦瀾壓低聲音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句,“長輩去世,我師父心情不好,你待會兒好好勸他幾句!”


    我五感格外敏銳,這會兒也隻能假裝沒聽見。


    慕容長青稍有愣神,美眸望著我憋了許久,才勉強擠出一句:“人既已死,你傷心也是徒勞,修道者理應豁達明悟生死,你的道行應不至於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喂,你這人會不會說話!”


    秦瀾嗔怒瞪了慕容長青一眼,她卻疑惑道:“不是你讓我說的麽?”


    “我……”


    秦瀾一時語愕,鬱鬱的坐下埋頭吃飯,不時偷偷瞥我一眼,看我有沒有生氣。


    吃光最後一碗,我撂下碗筷說了聲多謝,便帶著慕容長青回了房間。


    從月上柳梢,到明月正中,打坐結束的慕容長青摸了摸肚子,“秦瀾熬粥清甜可人,隻可惜……”


    “沒吃飽?”


    “是。”


    初春已過,夏風醺暖。


    古玩一條街過了十二點以後,已經有不少來擺攤賣燒烤和啤酒的,陣陣香味順著窗口飄入,引得我也有些發饞。


    “想不想嚐一嚐世俗間的美味?”


    “能吃得飽便可。”


    慕容長青戴著個巨大的鴨舌帽,與我一同穿著睡衣,到樓下不遠處的燒烤攤落座。


    冰鎮紮啤上來,我一口喝下去,涼氣順著口腔冰得整個大腦都開始哆嗦。


    我覺得白日裏渾渾噩噩的腦袋,這會兒清醒了許多。


    慕容長青纖眉微蹙,“李天賜,喝酒隻會墮落意誌,使人落入世俗無法自拔。”


    “記得最初見麵時,你吃飯都按著數咀嚼,極為注重修行,如今這是怎麽了?”


    “酒是糧食精,越活越年輕,不信你試一試。”


    慕容長青一把將我遞過來的酒給推翻,“我沒和你開玩笑!”


    我幹脆直接打開啤酒桶的蓋子,仰頭喝了一口,再嚼滿嘴流油的羊肉時,味道都增添了幾分。


    “你有你道,我有我道。我心中明悟,又何須你再多言。”


    看到慕容長青美眸肅然,正襟危坐在油膩膩的燒烤攤前,吃飯都小心翼翼的時候,我就已經心中明悟。


    雖說坐在一張桌子上,但她終究不屬於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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