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占地約有三百平,複式帶別院,精致典雅。


    剛到門口,就有一個四十歲左右,貴婦打扮的女人將門打開,並放好了兩雙一次性拖鞋。


    “兩位請進。”


    客廳裏,已經準備好熱茶和點心,女人聲色溫和謙遜的道:“我叫沈君,兩位怎麽稱呼?”


    “李天賜。”


    “秦瀾。”


    從進門開始,我就一直盯著沈君的麵龐。


    她皮嬌肉嫩,應是養尊處優生活,太陽穴微有凹陷,神光凝聚於眉心,可見平日無勞神之事。


    像沈君這種人,本該精氣飽滿,元神充足才是。


    但從氣色來看,她臉色泛黃,印堂隱有青灰色,眉梢下意識緊蹙,疲憊之色不經意時皆有流露,頗顯得心力交瘁。


    落座後,我詢問:“韓傑說家裏有鬼魅出現,你怎樣認為?”


    縱觀整個別墅區布局,風水布置妥當,更無邪穢騷擾。


    此處住宅內,除魚缸放在陽台,有些小毛病之外,也沒有什麽邪穢。


    我懷疑,韓傑所敘述的靈異事件,純粹是他在十字路口收到冥婚錢,外加上被風水幹擾,所產生的幻覺。


    沒想到的是,沈君語調微有急促,篤定的道:“李大師,我們家真的有鬼,我有幾次都遇到了!?”


    秦瀾問:“你遇到的鬼長什麽模樣,具體都做過哪些事?”


    “兩位請跟我來。”


    沈君帶著我們來到臥室,打開占據整麵牆壁的衣櫃,語調中帶著驚恐道:“以前我打開衣櫃的時候,經常發現裏麵的衣服是亂的。”


    “起初我沒怎麽在意,後來發現這裏麵竟然有高跟鞋的腳印!”


    “我……我現在一個人的時候,都不太敢開衣櫃門。”


    我又詢問:“除此之外呢?”


    “還有床上有時會出現陌生女人的頭發,我的化妝品都有被別人用過的痕跡!”


    沈君越說越激動,抓著我的胳膊道:“我感覺這個家裏,除了我還生活著一個女人!”


    聽沈君的敘述,與其說是家裏有鬼,倒更像……


    秦瀾心直口快,轉頭看向身後一臉尷尬的韓傑,語氣鄙夷中帶著不善。


    “喂,是不是你出軌,在家裏藏了個女人,才弄出個家裏進鬼的假象來糊弄人?”


    “我沒有!”


    沒等韓傑解釋,我就平靜聲說:“沈小姐,我可以斷定你家裏沒有鬼魂出沒。”


    “至於家裏的異常狀況,興許是有別的原因。”


    “你……你不懂就別亂說!”


    沈君氣得臉色漲紅,哆哆嗦嗦的道:“我老公是大學教授,為人師表德高望重,怎麽可能做下三濫的事!”


    “你們不懂捉鬼就出去,少在這裏破壞別人家感情!”


    沒想到沈君和韓傑的感情如此深厚,我說了實話,反而讓事情調查不下去。


    雖說這家裏沒鬼,但韓傑身上殘留屬於細滑欲的氣息,是我追查下去的唯一線索。


    如果被拒之門外,這條線索可就斷了。


    忽然之間,一陣怪風刮過,屋子裏頭的擺件被吹得叮咣亂響,霎時間天昏地暗,頭頂玻璃吊燈左搖右晃,轟的一聲砸落在地。


    沈君嚇得尖叫一聲,捂著腦袋蹲在大衣櫥裏頭。


    韓傑也麵色大變,也嗖的鑽進衣櫥,瑟瑟發抖的衝我喊道:“大師救我!”


    “她……她來了!李先生,你要多少錢我都給,求你幫我們把她給趕走!”


    看著韓傑和沈君驚恐模樣,秦瀾一頭霧水,小聲詢問:“師父,這裏真的有鬼魅麽?”


    我沒有回答,而是手掐咒決,沉聲誦唱道:“東起泰山雷,南起衡山雷,西起華山雷,北起恒山雷,中起嵩山雷,五火雷神速降!”


    咒音落下,風聲停歇。


    “好了,出來吧。”


    見外頭徹底沒了動靜,韓傑才艱難爬出衣櫥,顫抖著音色詢問道:“大師,那隻女鬼走了沒有?”


    “放心,已經走了。”


    我帶著韓傑夫婦,來到一樓客廳中央,指著正對門位置的陽台,“這個陽台,是不是你們把房間牆壁鑿通,後來改裝的?”


    韓傑趕忙點了點頭,“沒錯,難道有什麽犯忌諱的地方?”


    “今天就找人,把這麵牆給堵住,以後就不會有怪事發生。”


    “多謝大師!”


    韓傑向著一旁的沈君使了個眼色,她還被嚇得反不過神,良久後才恍然大悟,從包裏掏出厚厚一遝現金,粗略估計,至少有兩萬塊。


    除此之外,沈君還摘下了自己的金手鐲,雙手捧著遞給我。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並沒有拒絕,否則會折損氣運。


    臨走時,是沈君追上來忐忑問:“大師,等你走了以後,萬一女鬼再回來怎麽辦?”


    “不會。”


    一旁的韓傑央求道:“大師,您好歹給我們留下張什麽驅邪的符咒,價錢您隨意開,我絕對不還價!”


    稍作猶豫後,我看到書櫥裏放著擺設的筆墨紙硯,便將其拿出。


    兩張紙,分別寫了兩個字。


    第一張紙上寫的是“菩提”。


    第二張紙寫的是“明鏡”。


    兩張紙寫完以後,我囑咐說:“把這兩張紙,裝裱上相框,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最好每天都能看到,可化解你等危局。”


    “謝大師!”


    韓傑伸手要接,卻被我將畫作奪回,交到沈君的手裏,再度交代道:“切記,這兩幅字要你親自掛上。”


    ……


    臨別時分,韓傑和沈君兩人千恩萬謝,一直目送到我們的車子消失在街頭。


    回去路上,秦瀾不解道:“師父,你為什麽最後給他們留下兩行字?”


    我解釋說:“牆壁上掛著沈君得文學獎的獎杯,可見她是個咬文嚼字的人。”


    “菩提和明鏡,並非咒語,而是兩句詩——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至於詩的下兩句是: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如果沈君稍聰明些,就該知道我的意思。這個家裏原本沒什麽鬼魅,不過疑神疑鬼罷了。”


    秦瀾恍然大悟,“怪不得師父要她掛到每天都能看見的地方!”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我隻能憑空作出猜測。


    在韓傑身上,屬於細滑欲的氣息實在太少,我懷疑是他曾與親密接觸過細滑欲的人,二次接觸過。


    因此我懷疑,韓傑是與一個女人有過不軌戀情,才沾染到這股氣息。


    以氣息消散的程度來看,最濃鬱是在兩個星期之前,而兩個星期之前,正是韓傑妻子發現家裏異樣的時候。


    韓傑怕老婆發現,才和情人斷了聯係,身上氣息就此開始消散,剛好符合我的推測。


    我之所以用兩幅字來提醒沈君,並非是因為我的惡趣味,而是想要通過沈君,找到與韓傑私通的女人。


    我吩咐秦瀾說,“這段時間裏,你派人嚴密監視韓傑的動向,一旦發現他私下裏有情人,立即深入調查!”


    “知道了師父!”


    ……


    回去路上,我忽然接到戴天晴打來的電話。


    “李天賜,我這邊遇到了點麻煩,你能不能抽出點時間來幫我。”


    “可以,你人在哪?”


    “番禺市橋街,具體位置我定位給你。”


    車子已經停在別墅門口,秦瀾頗有些幽怨的道:“師父,你去找那個女人,該不會又要廝混一整晚……”


    我肅然聲道:“尊師如父,慎言。”


    別墅院子裏,停著各色汽車,幾乎擺成了展覽場的模樣。


    我隨便找了一輛越野車,打開定位地圖,按照戴天晴所指的方位開過去。


    全程大概隻有二十分鍾的路程,目的地是一片老舊的居民房,離陸鶴鳴租住的城中村隻有幾步路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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