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


    雪女的聲音微弱沙啞,像是被人扼住喉嚨。


    透過聲音,我能感受到她的迷惘與恐懼。


    “求你……幫我。”


    雪女緩慢轉動僵硬的身體,我看到她慘白的側臉時,忽然感覺有人從後麵扣住我的脖頸!


    “誰!?”


    我猛然睜開雙眼,正看見陸鶴鳴放大無數倍的臉。


    這會兒,他正抓著我的肩膀,用力搖晃著。


    見我睜開雙眼,陸鶴鳴大鬆了口氣,“兄弟,你總算是醒了。”


    茫然打量四周,我發現自己仍躺在飯館的桌子上,渾身都被凍得冰涼發麻,甚至眉毛和頭發上,結上一層寒霜。


    飯館老板娘拎來一桶熱水,“小兄弟,我搬筒來,給你泡個熱水澡?”


    “不用。”


    想必我方才遇到的人,就是曾經封印在鳴沙塔下,名為雪女的妖物,也是我此次前往漠北,所要尋找的人。


    還好陸鶴鳴把我叫醒得早,否則這具肉軀,就被凍成了冰疙瘩。


    從雪女的身上,我沒有感受到任何敵意,且她分明是在向我求助,又為什麽會害我呢?


    我仔細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最初聽到雪女的召喚,我推門出去,她離著我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在我向前追的過程中,她一直保持這種距離,不讓我靠近。


    最終追上她時,是在一個小山坡上。


    我依稀記得,山坡旁有一處五米多高的岩壁格外顯眼,有兩小一大三個洞眼,湊在一起像是個在呐喊的鬼臉。


    她在保持距離,目的就是為了保護的我的殘魄。


    我的身體結冰,估計並不是她能夠控製的……


    就在我沉思時,老板娘已經搬來一個大桶,在裏頭灌上熱水,苦口婆心的道:“大兄弟,你還是進熱水裏頭泡泡。”


    “要不然你這小身板,萬一在我店裏頭死……”


    死字剛出口,老板娘也覺得晦氣,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我警惕問:“聽你的意思,你們這裏以前凍死過人?”


    “還真凍死過一個人,不過……你們還是不知道的好。”


    老板娘臉色微變,似乎在忌諱著什麽。


    陸鶴鳴急得直撓頭,“大妹子,你這話說半截,怪激惱人的。”


    “我們山裏有規矩,入夜後不能說不吉利的話,否則容易把髒東西招進來。”


    老板娘用手試了試水溫,又給我扔下一條毛巾,語重心長的道:“待會兒你洗個熱水澡就趕快睡覺,千萬別再亂跑。”


    “等明兒天一亮,你們就順著這裏往南走,七八個小時就能看見鎮子。”


    “現在是大雪封山,一個接著一個鎮子走,最多兩天你們就能坐上去城裏的車。”


    “你們這些年輕人也真是的,一個個膽大包天。大雪封山的季節裏敢亂跑著旅遊,也不怕在山上被狼給叼走……”


    老板娘不願意多說,我們也不好強問,隻能躺著默默的等天亮。


    ……


    天光大亮時,廚房裏忙碌的聲音將我吵醒。


    陸鶴鳴這會兒已經將我們的東西打包好,隨時準備離開。


    我用毛巾沾著溫水擦了把臉,老板娘端來熱騰騰的大碴子粥,拌鹹菜還有涼碟醬牛肉。


    陸鶴鳴一臉懵逼,“老板娘,我們這就要走了,也沒點早餐啊。”


    “昨兒又下了一夜的雪,不吃點東西暖身子,肯定要遭風寒。”


    老板娘不由分說的又端上兩籠包子,“你們要是沒錢,這頓早飯就算是我請的。”


    “倆毛頭小子出門在外,既然走到了我這兒,我就得對你們負責。”


    “謝了。”


    我在抹布下壓了兩百塊錢,便坐下不緊不慢的吃早餐。


    陸鶴鳴三下五除二將東西塞進嘴裏,緊上趕著催促道:“兄弟,我剛才查了一下,離下一個鎮子得翻過一座山,咱可不能耽誤。”


    “不急。”


    我平靜聲問:“老板娘,昨晚上說不能提不吉利的東西,現在已經晌午,您能不能解釋一下昨晚的事?”


    “這個……”


    老板娘麵露難色,見我態度固執,隻好歎了口氣,“既然你非得問,告訴你們也沒啥。隻怕是荒山野林的,再把你們給嚇出個好歹來。”


    “無妨,您請說。”


    “不瞞你們說,前些日子也有個小姑娘來我這裏借宿。她大概二十來歲,模樣長得特別標誌,就跟……就跟電視裏的大明星似的。”


    我趕忙問道:“你說的小姑娘,是不是披肩的長發,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瓜子臉……”


    “對,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老板娘一拍手,唏噓的道:“挺好的一個小姑娘,可惜了。”


    我心裏登時咯噔一下,“你這話什麽意思!?”


    “怎麽,你們認識那小姑娘,還不知道這事?”


    見我臉色難看,陸鶴鳴打岔道:“老板娘你就別賣關子,我這兄弟都快急冒煙了。”


    “當初在我這兒住下的時候,她說自己和朋友走散了,要在我這裏先住下,等她朋友過來接人。”


    “那女孩喜歡唱歌,那嗓子唱歌老好聽了。”


    “她身上沒錢,主動幫我打掃衛生收拾活,我吃啥也給她做一份,就這麽過了整三天。”


    “可在第三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見大堂有人唱歌的聲音。”


    “起初我以為,是那女孩在吊嗓子,可聽著聲音不像……我沒太在意,就直接睡著了。”


    老板娘眼圈有些泛紅,惋惜的道:“等第二天早上起來,女孩躺在被子裏,渾身被凍得硬邦邦的,已經沒了氣息。”


    “爐子上還燒著炭,屋裏特別暖和,我實在想不通,她是咋被凍死的。”


    “後來,他朋友把她的屍體接走,倒沒怎麽為難我。”


    聽過老板娘的陳述,我隻覺得逆血上湧,無名怒火竄上心頭,太陽穴處暴起的青筋,隱約用眼角可以瞥到。


    陸鶴鳴嚇了一跳,“兄……兄弟,你這是跟誰置氣呢?”


    我沒有理會陸鶴鳴,強忍慍怒,顫抖著詢問老板娘,“接走她遺體的是什麽人,去了什麽地方?”


    “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長得劍眉朗目的,走起路來身子發輕,像是個練過武的。”


    “至於去了什麽地方……我記得他們是往北走的,這北邊隻有一個北極村。”


    “很好!”


    我咬牙切齒的撂下一句,旋即拎上包裹,迅速坐上雪橇。


    “往北加速前進,有多快給我跑多快!”


    “哎,等等我!”


    陸鶴鳴往前跑了兩步,才勉強跳上飛奔的雪橇,“兄弟,咱這著急忙慌的幹啥去?”


    “找人。”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默念靜心神咒讓自己恢複冷靜。


    正所謂關心則亂,可一味地幹著急,也救不了人。


    按照時間推算,來這裏遇難的女人,必定就是沙曼!


    沙曼的肉身與靈魂是一體的,一旦靈魂潰散,肉體也將化為齏粉消失。


    當日她隻是被凍得窒息,老板娘誤以為她死了,這才將她的身體交給所謂的“同伴”。


    一個陌生的男人將沙曼給擄走,下場我簡直不敢多想……


    擄走沙曼的人到底是誰?他又有什麽目的?


    還有,雪女為什麽要害沙曼?


    我腦子裏亂得厲害,心中卻還抱有一絲僥幸。


    萬一……那女孩不是沙曼呢?


    我嚐試著給沙曼撥打電話,顯示的是對方已經關機。


    之後,我又用微信給她發了幾個消息,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此時我敢篤定,沙曼必定是落入了別人手中!


    如果真是陌生男人,聯合雪女將沙曼給害死,我必讓她們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


    在山間玩命狂奔的過程中,拖著的雪橇翻了三次,還好我和陸鶴鳴都比較抗摔,總算在兩個小時內,趕到了北極村。


    所謂北極村雖不位於北極,卻是極晝極夜,極地冰雪。


    村子很大,比起我們之前碰到的村落,要繁華上許多。


    我隨便找了個地方,將隨身的行李埋入雪窟,並吩咐墨如初在原地等待,這才與陸鶴鳴進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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