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下,彌漫起的沙塵盡數被掩埋。


    因山脈崩塌,一股灼熱的氣流,正順著地氣向外緩慢噴薄。


    秦瀾纖眉微蹙,“師父,我感覺心裏發慌。總感覺……像是要出大事。”


    擁有堪比神靈身體的秦瀾,麵對未知的危險時,身體會自主產生警覺。


    想到地下躁動的火元素,我隱約猜到了即將到來的災禍……


    我沉聲喝道:“盡量往高處跑,別停!”


    墨如初再度向著一旁沙丘的頂端狂奔,在上坡時,兩枚輪胎化作木片打造的履帶,穩穩爬到坡頂。


    安全帶放下,秦茵登時像炸了毛的貓從我懷裏跳下,“你搞什麽!?”


    我指著鳴沙山坍塌處,“仔細看。”


    地麵開始第二波震顫,鳴沙山廢墟剛開始從地下冒出白色熱氣,低窪處雨水滾開蒸騰,細沙也開始往外冒著泡。


    如果我們剛才反應慢些,估計要被直接燒成灰。


    秦茵瞳孔微縮,聲音因後怕而帶著些顫抖:“是活火山!?”


    “是。”


    我平靜說道:“鳴沙山坍塌,提前引發地質震動,如果我沒猜錯,以後的鳴沙鎮,將會成為一片綠洲。”


    話剛說完,幾股岩漿從地下噴薄出,與此同時從多個地縫開始向外滲水。


    水流奔騰蓋過岩漿,以滔天之勢繼續上漲,繞過幾座沙丘之後,形成渾黃湯水向前奔湧。


    不出幾日,鳴沙鎮就會出現一條奔流向東,最終匯入黃河。


    河流將周遭沙漠灌飽,流速逐漸趨於平穩,且從正中央火山被水流覆蓋,冒出濃鬱白煙,嫋娜飄向天際。


    東風吹過,雨雲退散,一抹殘陽懸掛西天,紅彤彤得像是個鹹蛋黃。


    看著這一幕,秦瀾不由念叨:“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卷軸上的天象提示,原本該在五十年後才會出現,卻因為我的到來,而提前出現。


    我說:“你們在這裏等著,墨如初跟我走一趟。”


    “好的大哥!”


    墨如初載著我到河邊,而後輪椅身子伸長加寬,兩側輪圈聲出橫膈片,直接行使入水中。


    行使至冒著蒸汽的區域時,墨如初有些忐忑問:“大哥,前麵的溫度已經達到六十度,還要不要繼續往前走?”


    “再往前二十米。”


    二十米位置,剛好到達蒸汽區域的中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西陵界的入口,應該就在這裏。


    從最初來到鳴沙山時,我就發現有些許的不對勁。


    鳴沙山四周,有六座約三四百丈高的沙丘,在水流的衝擊下沒有潰散,可見沙子下麵有土石存在。


    六座山抱著一處水脈,是風水學中比較典型的六合環抱地勢。


    若是在六坐山分別設置下封印,在中央位置便會有一個陣法疊加相乘的效果,通常用作封印絕世妖物。


    我猜測,西陵禁地的入口,就被封印在了這下麵!


    強忍著高溫的侵蝕,我將手掌伸入水中,而後念誦金光神咒。


    果不其然,我渾身都籠罩在金光之中,唯獨伸入水中的雙手,無法被覆蓋上金光。


    這也就代表著,水下有很強的封印陣法,在阻隔著一切能量的滲透。


    “走,前往東南方向的沙丘!”


    關於佛教六欲:‘眼、耳、鼻、舌、身、意’我也有些了解。


    人的五官,可分別代表八卦的五個方位,其中威儀代表的是“鼻”位,主掌的是兌的東南位。


    來到東南所在的沙丘頂端,我從懷中取出六塊玉條仔細參詳。


    其中第一塊屬於白起的玉條,上麵的名字已經消失,隻留下‘威儀’兩個字。


    剩下的五個玉條,卻各自殘存著一股妖氣。


    玉坯是至純至真之物,一旦有人在裏麵儲存了氣息,除非主人主動將其取消,否則外力無法去除。


    白起已經被往生咒送走,因此代表威儀的玉坯內,氣息完全消失掉。


    我雙手捧著玉佩,埋入沙丘頂端的位置,並誦唱咒決給予加持。


    “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


    玄蘊咒落下,玉佩融化成水,滲透入沙丘之中。


    登時,沙丘像是失去了骨架似的,開始向下緩慢坍塌,最終滑塌的隻剩一丁點凸起,成了座緩坡。


    沒想到,這沙丘竟然是認為建造的,用特殊禁製加持成山體的模樣,從而造成六合環抱地勢。


    還剩下五座山峰,隻要將其中禁製化解掉,就能打開西陵禁地的大門。


    其中,楊玉環受過我的恩惠,想必會助我將玉條上的氣息消除掉。


    至於剩下四塊,隻能慢慢尋找了……


    回程時,我們坐著墨如初化作的小船順流而下。


    我將心神沉入其中,每個玉條上都存在絲縷妖氣,順著這股氣息,我便能找到妖魔現如今藏匿的位置。


    見此,我心中輕鬆不少。


    這些魔物強行衝破封印,自身會元氣大傷,對付起來相對要容易太多。


    強行闖入鳴沙塔,改變了爺爺預測的五十年因果,雖然危險重重,卻也算是因禍得福……


    順著河流行駛至鳴沙鎮時,我吩咐陸鶴鳴,“靠邊停下,跟我走。”


    天色已經昏黑,秦茵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還凍得渾身打哆嗦,“都這時候了,你還耽擱什麽呢?”


    “還有必須要做的一件事。”


    上岸後,秦瀾主動提議,“師父,能不能把我帶上,興許能幫上什麽忙。”


    “可以。”


    輪椅順著檀香指引的方向前行,當趕到鳴沙鎮的時候,裏麵的景象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雖是夜晚,鳴沙鎮內卻燈火通明。


    無數輛巡邏車將這裏團團圍住,有許多原住民已經押解上車,還解救出許多被囚禁的女人。


    我來到拉赫曼的家,此時門口已經圍滿了警員,正在朝著臥室喊話。


    其中一個女警員站在門口,“姑娘,拐賣你的團夥已經被抓住,我們是來救你的!”


    裏麵傳來女孩略帶恐慌的聲音,“我答應過的,除了他之外,我不會給任何人開門!”


    “你答應的誰?”


    無論女警員再怎麽問,裏麵都沒有傳來半句話。


    我走上前去,“讓我來吧。”


    話沒說完,女警員就迅速將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我的腦袋,“抱頭蹲下!”


    待在鳴沙鎮的淘金客與拐賣人口的團夥,都有土槍和火銃,之前聽到幾聲槍響,估計就是他們在反抗。


    也難怪這女警員見到我時,會有些神經過敏。


    秦瀾從兜裏掏出一個小本本,雙手遞上前,“姐姐,我們是自己人。”


    “珠州古遺跡調查組的組長?還是校官級別!?”


    女警員迅速在手機中搜索內部資料,待查找到秦瀾時,立即站直了身子敬禮,“長官好。”


    我這才上前,手指在掌心勾畫咒決,而後將門推開。


    屋子裏頭,女孩蜷縮在牆角,手裏還捧著最初我給她的那一柱檀香。


    見到我,以及門外站著的警員時,女孩緊繃的神經霎時間放鬆,兩行眼淚忍不住滾落而下。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將檀香取回掐滅。


    “辛苦你了。”


    女孩用袖子擰了把眼淚,眸子中的警惕徹底消失,哽咽著嗓音問:“我……我有沒有幫上你的忙?”


    原本我擔心,會因殺死白西丁以後,沒辦法回到鎮子,這才要女孩用檀香幫我們指引方向。


    可鳴沙山坍塌後衝出一條河流,且一場大雨讓漂浮著的沙塵消失,我能很容易辨別方向,女孩的堅守就沒了作用。


    正當我猶豫如何開口時,秦瀾搶先一步上前,笑盈盈的說:“你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呢。”


    “那就好。”


    女孩疲憊的麵容上,終於浮現一抹笑意,忽然雙腳一軟,竟軟綿綿的摔進我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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