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聲嘶喊過後,陳樹的魂魄被撕扯入輪回,沒有留下半點蹤跡。


    終於,我懸著的心放下,折身向濃霧深處走去……


    陳樹的事,我純屬炸胡,裏頭藏著的秘密,我更是一點也不知道。


    除了西裝青年是陳樹的兒子以外,什麽罪孽報應,都是我胡編亂造的。


    之所以這樣做,目的就是讓護子心切陳樹,將一切消息向我和盤托出。


    掐在輪回的最後一分鍾,也是為了讓陳樹慌亂之中失去判斷能力,否則心思縝密的他,必定不會輕易上當。


    濃霧覆蓋處,就有如“神女”的手腳和眼睛,每家每戶都將窗戶封死,用布蓋嚴實。


    夜晚的巷子格外空寂,我從街角找來一個鐵鍬,並找了塊泥地畫了一個圈。


    神女所攜帶的陰氣,是以波的形式從中央影響四周,我隻需以中點為線,找出所有方位中,陰氣最濃鬱的方向。


    我撚起發黑的泥土,在鼻端輕嗅了幾次,大概能判斷出位置在正北。


    ……


    等我回到賓館時,已經是早上六點多。


    我剛推開房門,陸鶴鳴就機警的坐起身,待看到我時,他驚道,“兄弟,你這渾身泥水,下河摸魚去了?”


    “去查了點東西。”


    說罷,我便拎起布包,開始收拾行李。


    秦茵不解,“你這是幹什麽?”


    我平靜回道,“這裏的事情,我已經調查清楚。你們也盡快收拾東西,最遲下午就走。”


    陸鶴鳴和秦茵都一頭霧水,站在旁邊看我忙來忙去收拾東西……


    日出破曉,濃霧散去,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


    我推開窗戶,心裏盤算著,那群人也該到了。


    果不其然,昨天的西裝男人出現在街尾,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男人。


    不一會兒,樓道傳來腳步聲,我趕忙提前吩咐陸鶴鳴,“待會兒無論我做什麽,亦或者他們對你們做什麽,都不要慌張,順從就是。”


    “這個……”


    陸鶴鳴神情複雜時,門已經被敲響。


    我說,“進來。”


    西裝青年笑容可掬的雙手遞給我一張名片,“李大師,我是這個鎮子的負責人,叫劉青林,您叫我小劉就好。”


    我直接問,“叫我來什麽事?”


    劉青林握著我的手,誠摯的道,“李叔在臨死前,告訴我們您是有能耐的大師,拯救鎮子的事,就得靠您了!”


    “我已經召集了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大早就等在鎮辦事處門口,想一同求您幫個忙。”


    “為了這次……”


    劉青林還在找理由,似乎想要說服我。


    我直接打斷說,“好。”


    “李先生深明大義,我替整個黑河鎮的百姓謝謝您!”劉青林激動得滿臉潮紅,他大概想不到我會答應得如此說謊。


    我輕笑說,“你的謝,我不受。”


    劉青林稍有發愣,趕忙從兜裏掏出一個信封,尷尬笑說,“您不提醒我都忘了,這是鎮上人的一點心意,您笑納。”


    信封拆開,裏頭是一百萬元的支票。


    陸鶴鳴鄙夷,“區區一百萬而已,就想讓我兄弟冒險替你賣命?實話告訴你,我們已經收拾好東西,今天就回去……”


    我伸手示意陸鶴鳴住嘴,而後將支票撕成兩半,隨手扔進垃圾桶。


    “無功不受祿,先談事情。”


    劉青林大喜,“您這邊請!”


    ……


    鎮辦事處離這裏不遠,是白牆灰瓦建造的現代化平房,從外頭看簡陋,但屋裏辦公桌是黃花梨的,裝修和擺件,全是上等貨色。


    房間內一共坐著十三個人,都是男性,平均年紀過了五十歲。


    見我進來,其中大腹便便,穿著襯衫西褲的老頭笑嗬嗬的起身,帶頭鼓掌道,“歡迎三位大駕光臨!”


    我沒有理會,自顧的在正北首位坐下,左右各坐著秦茵與陸鶴鳴。


    在場十三人神色尷尬,看向我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善。


    劉青林笑著打圓場,“李先生三個人是貴客,坐在首位是應該的。時間緊迫,咱們抓緊開會。”


    所謂的會議,並沒有講關於神女的半點消息,反而是講黑河鎮開發風景區引流的事。


    半個小時過去,我聽得昏昏欲睡,陸鶴鳴歪著身子,竟靠在椅子上打起了鼾。


    秦茵側身在我耳邊,嗔怒問道,“你這是在搞什麽鬼!?”


    我說,“幫我翻譯一下,這群老頭大概在聊什麽?”


    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後,秦茵還是無奈的解釋說,“劉青林為黑河鎮爭取來發展計劃,要從外界修一條長達二十公裏的高速公路。”


    “另外,這十三戶人家都是鎮子上的大戶。由他們每個人出一千萬,建造休閑旅遊鎮,後期按股份給每家每戶分紅。”


    “我真是想不通,像這種窮鄉僻壤,哪來這麽多的千萬富翁……”


    就在他們談到各自分紅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站起身,指著為首大腹便便的老者問,“你昨晚是否一夜未眠,且在初晨時分,夢見自己被困在一個黑乎乎的空間中?”


    胖老者勃然大驚,“你怎麽知道!?”


    “那是你身體感召到了死亡,提前放出的訊號!今夜三更,你必死!”


    胖老者麵色煞白,呆若木雞,其餘人嘩然議論,嚴肅的會議頓時就亂了。


    我又指著另一個老者,“你眉心帶煞,陽氣孱弱,最遲不過後天晚上。”


    “還有你,離開日光照射時,有沒有感覺腿腳發軟……”


    在我的一番指認下,十三個老人麵如死灰。


    胖老者噗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的道,“求仙師救命!”


    有他這麽一帶頭,剩下的人紛紛下跪。唯有劉青林麵色陰晴不定的站在原地。


    被驚醒的陸鶴鳴恍然大悟,當即上前道,“兄弟,你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我懂了!”


    懂了!他懂得什麽?


    就在我疑惑時,陸鶴鳴對著眾人虎視眈眈道,“把你們手頭的一千萬交出來,就當是自己的買命錢,否則別指望我兄弟會白救你們……”


    “你一邊站著去。”


    我將陸鶴鳴推搡到一旁,凝神看向眾人道,“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倘若還在這裏東拉西扯,不說實話,就算我也救不了你們!”


    “這……”


    老人們麵麵相覷,尤其是胖老者嚇破了膽,畏畏縮縮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就在他剛要開口時,劉青林忽然打斷道,“李先生,我們馬上就要說到神女的事,隻是您太過心急。”


    “實不相瞞,神女是我們黑河鎮祭祀的神靈,已有上千年的曆史,被鎮上人世代供奉,乞求風調雨順。”


    “可時代已經變了,我們鎮上幾個大戶集合湊錢搬遷,建造了新的鎮子,想要發展文化旅遊產業,因此才到了這裏。”


    “大概是因為搬鎮的事,被神女所遷怒,因此我們這些下決定的人,才會被神女嫉恨。”


    我問,“你們請我來,是想要我做什麽?”


    劉青林趕忙回道,“我已經知道拆毀神女廟宇的方式,還請李先生助我們一臂之力,拆除神廟,護一方安寧!”


    “求李先生,救救我們!”十三個老者跪成一排,聲淚俱下。


    我沉聲說,“該怎麽拆除神廟,我現在就去,你們在前麵帶路。”


    “謝謝李先生!”


    ……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次出門時,劉青林竟然開來一輛質量不錯的越野車。


    秦茵大驚,“你這車是怎麽運過來的?”


    “這些越野車,原本是鎮子新區建設時,用騾馬馱來零件組裝成的,後來新區建成以後,這車就一直停在倉庫裏沒動過。”


    “嗬,是麽。”秦茵冷笑一聲,旋即坐在駕駛位置。


    我坐在副駕,陸鶴鳴迅速鑽到車廂,且瞪了劉青林一眼,“你們在前頭帶路!”


    剛要上車的劉青林,尷尬站在原地,“好。”


    劉青林等人,坐著騾馬拉的車在前頭不緊不慢的奔跑,秦茵也開著車子不遠不近的跟著。


    秦茵陰沉著臉色說道,“這個車子有問題,他們這群人全都有問題!至於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千萬不能相信!”


    我說,“我自有辦法,你在一旁看著就是。”


    “少故作高深!”秦茵惱怒道,“現在我們手裏有越野車,如果掉頭離開,他們根本追不上!”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否則一旦被鎮子上的人控製住,後果不堪設想!”


    “難道你就不怕被他們殺了滅口!?”


    秦茵還在喋喋不休著,我索性閉目養神,靜等著到達目的地……


    雖說吵鬧了些,秦茵總算是服從我的安排。車子繞過大片怪石嶙嶙的山區,來到黑水河源頭,滔滔水域中央,架起的一座石橋前。


    石橋寬三米,長約二十米,橫跨兩岸,下方是泛著黑灰色的湍急水流。


    騎馬走在最前頭的劉青林,忽的猝不及防被揚蹄摔下馬背,馬兒嘶鳴著在原地轉了幾圈,忽然朝著遠處狂奔。


    幾頭拉車的驢和騾子,也紛紛像瘋了一樣的扯斷韁繩,老者們慌忙從車上走下。


    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氣,忽然從地縫中冒出森森陰氣與霧瘴,瞬間將我們包圍。


    我們尚且能感受到太陽的溫度,抬頭卻隻能看見層層霧瘴,以及濃霧之中,女人巨大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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