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想不想看?”


    秦瀾盯著我良久,才發現我神情凝重,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的時候,才結結巴巴的驚恐詢問道,“真……真的?”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浩劫,證吾神……”


    我準備誦唱咒訣,讓秦瀾暫時通陰。否則在他不信任我的情況下,帝陵的勘察很難進展下去。


    忽然間,兩個安保人員抬著個器型青瓷花瓶,打斷了我咒語的頌唱。


    “報告所長,我們並沒有找到失蹤的考古研究員,但是前方被挖掘的洞穴中,發現了這個東西。”


    “你們加派人手繼續搜尋,順便把挖掘到的文物都送到我的工作室研究。”


    “明白。”


    “等一下!”


    我攔住兩個安保人員,讓他們將花瓶放在地上,我則離著三米開外細致的觀察。


    從瓶身所攜帶氣息的厚重程度,我能大概判斷出它是明末清初打造的,但瓶身小口徑大。


    上頭撰文銘刻的青花,翻譯過來是安魂的咒語,更像是給死人用的骨灰壇。


    可哪有人會把骨灰壇改造成花瓶……


    雖說從花瓶的身上,我沒有察覺到任何邪祟的陰氣,但總有種濃濃的不祥感籠罩在心頭。


    秦瀾提議說,“秦教授,您可以離得近一些觀看。”


    我撇了他一眼,淡淡的說,“萬一裏頭的東西傷到我怎麽辦。”


    噗嗤——


    兩個搬運瓶子的安保人員,忍不住笑出了聲。唯獨秦瀾俏臉盡是凝重。


    經過這麽多的事,雖說秦瀾對我的話並非全然相信,但也足夠重視。


    盯著瓶子看了許久,我還是沒發現個所以然來,於是搖頭說道,“我不能確定這東西的好壞,位於一點可以肯聽,它裏麵裝的不是骨灰,就是屍體。”


    “你們最好將瓶子埋回去。”


    “哈哈,小兄弟,你開這玩笑也太逗了。”其中一個安保人員拍著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難不成以前的人有毛病,喜歡把自己祖先的骨灰或者屍體,放在花瓶裏每天欣賞?”


    “教授?我看是叫獸還差不多。”


    “拎著半塊板磚,就真把自己當專家了……”


    有人起了個頭,剩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跟著嘲諷,我則離花瓶遠遠的,一臉平靜的麵對著眾人。


    秦瀾神情尷尬,“秦教授,這是國家級文物,我的工作是從中找出相對應的年代,完善曆史文獻,並沒有資格處置文物。”


    我說,“隨你。”


    搜尋隊伍還在繼續,我和秦瀾先回四合院等待……


    大概是前幾日下過雨,外加上這幾日豔陽高照,空氣格外悶熱,像是把人置身於巨大的蒸籠。


    車上,秦瀾忍不住抱怨說,“四合院裏沒有裝空調,這個天還不得把人給熱死。等回頭,我一定把宅子頂棚拆了,裝一個中央空調。”


    我說,“四合院的風水,是有高人布置下風水,哪怕是一磚一石也部能輕易改動。”


    “且這種天氣,四合院不會悶熱,你待會便知。”


    秦瀾還想反駁,越野車已經停在四合院門口。


    下車瞬間,清涼的感覺帶走滿身倦意,推開門的過堂風吹過麵頰,舒爽感覺是空調無法帶來的。


    秦瀾在門口愣了許久,從她迷惑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已經對二十幾年來接受的教育,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我沒有理會秦瀾,自顧的到客廳泡了一杯茶,飲茶靜坐養神。


    在桌麵上,放著一張打印好的秦瀾個人履曆,我好奇的翻了翻。


    秦瀾,年齡二十五歲,祖籍四川瓦屋山,繼承祖父留下研究所,專業負責考古發掘,采集文獻來完善和彌補曆史空缺,其研究成果在國際上有重要影響。


    目前,有關部分大力扶持研究,並將其列為為戰略級研究員。


    怪不得,秦瀾能調動這麽多安保部門人員,還有專業的機械設備研究院,原來是有真本事的人。


    年輕有為,位高權重,又貌美如花,像這樣的人沒有傲氣,且對我禮遇有加,實屬難得。


    約莫過去十分鍾,秦瀾從研究室出門,手裏還拿著一份打印的文件。


    秦瀾將文件遞給我,恭敬聲聞,“李教授,麻煩你檢查一下,看我的調查結果有沒有問題。”


    我撇了一眼,文件上是花瓶的掃描圖片,上頭標注著尺寸,年代,甚至連格外晦澀難懂的安魂咒,都被秦瀾翻譯了出來。


    我說,“你的學識很難得,可安魂咒翻譯錯了一些詞匯。”


    花瓶上的安魂咒,是明末的典籍,後幾近失傳,一些晦澀的字符除我之外,世上恐怕再無人能翻譯。


    我提筆將秦瀾寫錯的字符勾畫去,並寫上正確的注解。


    “真是神了!”秦瀾看向我的眼神中,傾佩神色不加掩飾,


    “今天在考古現場,你隔著三米精準看出花瓶年代,就已經足夠讓人驚訝的了!”


    “這花瓶上的文字,我隻翻譯出一部分,剩下的隻能按照自己的理解,照葫蘆畫瓢!”


    “沒想到你將文獻指出的錯誤,竟然全都是我個人臆想注解的部分,無論是連貫性亦或者意境,都與原文分毫不差!”


    我說,“原文我看過,是一本偏門邪術。我最後建議,你最好把花瓶扔了。”


    秦瀾神情有些為難,“文物是國家的,我隻負責研究和保管而已,沒有這個權利。”


    “要不……今天先放一夜,明天我找人帶去博物館?”


    “隨你。”


    花瓶中寄宿的,無非是陰邪之物,我天生不懼萬邪,真正有危險的是秦瀾。


    我能勸說的,隻有這麽多,剩下就看她的造化了……


    為了能在第二天,將發掘出的文物交上去,秦瀾需要連夜在客廳趕做材料。


    我早早的到西南角的小房間,躺在床上卸去一身疲乏,沉沉的睡了去。


    午夜,天地間陰氣漸而濃重,蟄伏著的某物,也在悄然複蘇……


    叮叮咣咣的一陣鑼鼓聲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陣陣低吟淺唱,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唱腔像京劇,又沒那麽標準,這熱鬧勁活像是趕堂會。


    我疑惑的推開門,赫然發現前邊走廊盡頭的客廳,徹底變了一副模樣。


    原本端莊周整的堂屋擺設,消失得一幹二淨。


    正北半圓形舞台下方,零星錯落著各式簡陋的桌椅板凳,上頭還放著瓜果點心。


    舞台搭建得同樣簡陋,僅有幾塊木板蒙著破舊掉色紅布。


    在舞台一腳,有穿著粗布麻衣,披肩長發的老人,在敲鑼打鼓,鼓噪氣氛。


    下邊零星坐落著扛著鋤頭的農夫,亦或者懷中抱著潤兒的村婦。


    秦瀾也在其中一張桌子旁坐著,她嬌軀顫抖,臉色煞白,看到我時眼淚都快掉出來。


    我朝著她比了個噓的手勢,旋即坐在了她的身側。


    吹吹打打一陣過後,幕布簾子掀開,在眾人鼓掌叫好聲過後,大武生翻著跟頭出了後台。


    武生的臉是用牆皮上的白泥,和鍋底灰畫成的,模樣格外簡陋。


    台下人看得津津有味,鼓掌叫好聲此起彼伏,我也跟著鼓掌。


    秦瀾半邊身子靠在我身上,顫抖著聲色問,“李教授,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平靜聲說,“這是某種具有強大能量的陰邪之物,用精神領域製造出的幻境,裏麵存在的陰靈,都是被這種能量場困在其中,日複一日重複當初發生的事。”


    “通俗來講,就是鬼打牆。”


    “這不可能!”


    秦瀾受過的教育,以及她的身份,都不允許她相信我說的話。


    可在秦瀾聲音放大幾個分貝後,周遭看戲的“客人”,不約而同轉頭惡狠狠的瞪著我們。


    有一個老嫗,臉色陰鶩,顴骨似要撐開皮肉,猩紅雙眼像要沁出鮮血。


    她懷裏的孫兒,渾身腐爛得隻剩骨頭,一個勁的衝我們咧嘴笑。


    我捅了捅秦瀾的肩膀,小聲說道,“按我的做法模仿。”


    等無台上的武生翻完最後一個跟投,我帶頭鼓掌,“好!”


    秦瀾嚇得慌了神,也閉著眼睛一個勁跟著鼓掌。


    這下子,原本仇視我們的家夥,臉上才露出森然笑容。


    我問秦瀾,“現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


    秦瀾拚命的點頭,恨不得整個身子都鑽進我懷裏。


    “李……李教授,我們現在跑還來得及麽?”


    我說,“來不及。你今天帶來的花瓶,來頭甚大,將我們拘禁在能量場中,就休想再走出去。”


    “而且鬼魂這麽多,激怒了他們,會被群起而攻之。”


    “那怎麽辦!?”秦瀾小臉煞白,哆嗦得更厲害。


    我說,“等。”


    “等什麽?”


    “等這群鬼看完戲,就把我們當點心吃了。”


    秦瀾癟了癟嘴,眼淚咕嚕嚕的往下掉,即使如此,她也不敢大聲的抽泣。


    她碎碎念似的嘮叨著,“對不起,如果我早聽你的話,將這該死的瓶子扔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聽到秦瀾這句話,我總算能徹底安心。


    秦茵要我與秦瀾合作,探查帝陵的下落。但秦瀾主觀意識太強,不僅不聽從指揮,還會我行我素的捅婁子。


    這次不嚇唬她,以後勘測也不會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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