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中不知過去多久,我渾身滾燙,卻止不住的發顫。


    暴雨過後,日光絢爛,周遭行人匆匆,卻沒人多看我一眼。


    勉強坐起身後,腹中饑餓卻讓我寸步難行。


    沒有肉體支撐,我的魂魄會在陽間越發虛弱,稍有受傷就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為了維護秦博古的這具肉身,不至於虛弱餓死,我隻能想辦法找吃的。


    這時,一輛公交車停站,有個啃著手抓餅的女孩,急忙將餅扔進垃圾桶,匆匆上車。


    我顧不得許多,在眾人怪異的眼神中,準備將手伸進垃圾桶。


    可我剛伸出手去,還沒等摸到垃圾桶,就先接過一個熱騰騰的肉包子。


    我實在餓壞了,也顧不得是誰遞過來的,隻是一個勁的往嘴裏塞。


    包子入腹,我平添一些力氣,等抬頭看時,我忽然呆住了。


    眼前站著的人,赫然就是秦茵!


    “你……你沒死!?”


    “如果我這麽容易就被老女人弄死,幹脆就不用叫千麵羅刹了。”


    秦茵向我咧了咧嘴,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我養的小蛟龍死掉,幾十年的大陣被破,咱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怎麽樣?”


    “我不與大奸大惡交友。”


    秦茵蹙眉,“那你還吃我包子?”


    “我這就吐出來給你。”


    秦茵攔住了我準備摳喉嚨的手,“喂,你惡不惡心!誰說我是大奸大惡了,你睜大眼睛,仔細看個清楚!”


    話落,秦茵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下巴輕抬起,渾身似處於絕對放鬆狀態。


    這種狀態下,讓得她體表淡淡清氣,也隨之緩慢消失。


    之前,有這層氣體保護,秦茵的氣在我眼中隻是霧蒙蒙的一片,現在撥雲見山,我能將她靈魂窺探得一清二楚。


    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秦茵體內的氣,竟然縹緲如雲,清澈見底,屬於謫仙命相,並非奸惡之徒。


    除卻防備後,我看到她天庭飽滿,眉間有微不可查的斷痕。證明其天資極高,但命途多舛。


    雙眸清澈靈動,隱約可見重瞳,乃是聖人之相,遇事可逢凶化吉。


    秦茵敢在我麵前,主動放下一切防備,足以證明對我沒有惡意。


    我疑惑問,“你殺了這麽多人,為什麽身上不帶煞氣,靈魂沒有汙垢?”


    秦茵笑盈盈的說,“有時善惡和殺人,並不是相幹的。”


    “就像是我們一起侍弄花園。你澆水施肥,精心嗬護。我拔除毒草,鏟除害蟲,做法不同,目的卻是一樣。”


    我仔細思忖良久,才神情凝重抱拳,“受教了。不過……我還是沒辦法與你做朋友。”


    “說的好像我多稀罕你似的。”


    秦茵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道,“我來找你,目的是為了做一場交易。”


    “最近兩個月內,帝陵會重見天日。各大族派靈修都會前來爭搶。”


    “我原本飼養土蛟,目的就是為了進入帝陵,從各族手中虎口奪食。”


    “現在土蛟被老女人給殺死,我就隻能請你來幫忙。”


    在我麵前,秦茵沒有任何掩飾。因此通過觀氣,我能輕易判斷出,她對我說的是真話。


    我問,“這和我的身體又有什麽關係?”


    秦茵說,“帝陵之中,藏著慕容長青必須得到的東西。你與我合作,將那寶貝控製在手中,她肯定會乖乖將身體還給你。”


    我猶豫再三,終究是點頭說,“好。”


    慕容長青雖說是“借”走我的身體,但和強搶豪奪無異。我隻有抓住她的把柄相互製衡,才能夠安心。


    秦茵看了眼時間,目光警惕掃視四周,壓低嗓音說道,“為了防止那老女人再對我下黑手,這段時間我不方便露麵。”


    “待會兒有人與你接頭,你就說自己是秦茵介紹來的考古學家,明白嗎?”


    “明白。”我頓了頓神色問,“和我接頭的人是誰?”


    “嘿嘿,是你最想見到的一個人。”


    ……


    秦茵急匆匆的離開,留下我獨自坐在公交站台前苦苦等待……


    已經是正午十二點,隻吃了一個包子的我,仍舊饑腸轆轆。


    之前在破陣時,秦茵給我的一百萬工資卡,以及手機等值錢的東西,全部丟得一幹二淨。


    現在我總算明白,為什麽陸鶴鳴會為了一千塊的地府獎金而喜不自勝。


    原來在這個鋼筋水泥構築的城市裏,沒有錢寸步難行……


    嘎吱——


    一輛越野汽車停在公交站牌前,“哪位是李天賜教授?”


    從車上下來一高挑女人,她穿著熟悉的製服套裙,撐著一柄黑傘,發絲高挽起,金屬框鏡片閃爍冰冷光澤。


    她身上的氣息,讓我格外熟悉。


    我奪過她手中厚厚的遮陽黑傘,在看到她白皙麵容時,刹那間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秦……秦瀾?!”


    在照射的陽光的刹那,秦瀾俏臉忽的煞白,她狼狽搶過黑傘,撫著胸口平靜心緒,才稍有狼狽的說,“我有不能見光的病症,請您上車再說話。”


    上車以後,秦瀾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我則坐在後頭。


    望著熟悉的倩影,我滿腦子都是秦瀾被我送至輪回的畫麵。


    秦瀾已轉世投胎,我眼前的人又是誰?


    從氣息上我可以斷定,這個人並不是秦瀾,隻是模樣出奇的類似而已。


    而且她是活生生的人,並非秦茵製造出的傀儡。


    雜亂的思緒,不斷衝擊著我的頭腦和脆弱的身體。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風水命理無法測算的東西……


    豪華西餐廳內,我戴著一次性手套,吃下第七塊牛排後,總算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我盯著秦瀾良久,並沒發現她有淺表的病症,便詢問道,“報出你的生辰八字,或許我能幫你。”


    “生辰八字?”


    秦瀾神情古怪,卻還是勉強說道,“我是九五年,七月十九日出生。”


    我掐指一算,此命五行土旺,日主天幹為金,必須有水助,但忌木太多,本是個偏陽的體質。


    可秦瀾的體質卻陰到了極致,卻少陽氣,又不能曬太陽,像是重病之人虛不受補。


    由於我用的是秦博古的軀體,無法憑觀氣測算太多命理,隻得抓起桌上一堆牙簽,隨手扔在桌上。


    牙簽四散紛飛,看似無序,實則暗含八卦之相。


    秦瀾的命格中,有乾上乾下兩卦。


    乾上命格,正是秦瀾生辰八字顯現出的部分。至於乾下,則是她體表顯現出的部分。


    一個身體,為什麽會有兩個卦象……


    我思索良久,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即便詢問道,“你是不是還有個雙胞胎姐妹,因為難產沒有出生?”


    秦瀾看著滿手油漬,渾身狼狽的我,眉頭微微蹙起,“李先生,我聽說您是秦茵小姐的同學,才會聘請您做考古發掘顧問。”


    “您從見麵開始,就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簡直像是……瘋子!”


    考古顧問?


    我稍有愣神,便大概明白了秦茵的意思。


    秦茵要在兩個月內,找到帝陵入口。而麵前的秦瀾,就是考古發掘團隊的其中一員。


    至於曾經被我超度的“秦瀾”,極有可能就是利用了眼前這位秦瀾的形象,結合木傀和陰魂,製造出的虛假個體。


    因此,兩人才會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名字都相同。


    想通這一點後,我便對眼前的秦瀾沒有絲毫特殊感情。


    我說,“在考古發掘之前,興許我能幫你解決不能見光的問題。”


    “不能見光是我天生的皮膚病,無藥可治!”


    秦瀾俏臉冰寒的說道,“如果你繼續在無聊的事情上胡攪蠻纏,我不介意通知秦茵小姐,讓她換推薦人。”


    我沒有理會秦瀾,而是徑直走到大廳的香爐前,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抓了一把香灰,再度來到秦瀾身前。


    “囉,嚕,利,尊,是,利,啼……”


    咒語唱誦過後,我將手中香灰圍繞著秦瀾的頭頂,緩緩灑下。


    秦瀾氣得臉色鐵青,握著茶杯的手不住的顫抖。


    咒語念完時,她終於忍不住將熱騰騰的茶水全潑在我臉上,“真是夠了,我為什麽要花時間應付你這種瘋子!”


    秦瀾到前台付賬,一邊撣著頭上香灰,一邊氣蹶蹶的走向門口。


    我則默不作聲,在後麵靜靜的跟著。


    出門即要上車時,一陣怪風猛然吹過,秦瀾厚重的遮陽傘被刮走,她刹那間俏臉變色,捂著腦袋就要原地蹲下。


    我說,“不用躲,你沒事了。”


    “快幫我把傘撿回來!”秦瀾聲色惶恐,幾乎尖叫出聲。


    沉寂幾秒後,她似乎察覺到身體的變化,疑惑的起身打量四周,最終鼓起勇氣,抬頭看向灼灼烈日。


    尋常人不會在豔陽天裏,盯著灼目的日頭。可秦瀾直到雙眼酸澀,眼淚直流,才心滿意足的低下頭。


    “我……我真的能見太陽了!”秦瀾低聲啜泣,如釋重負。


    我微點頭說,“以後你每日出門前,用香灰在頭頂繞三圈,便可接觸日光。”


    “幫你治病,也算報答你一飯之恩。倘若你堅持讓我離去,我現在便走。”


    秦瀾抹了一把眼淚,激動的說道,“剛才是我有眼無珠。我就說,秦茵小姐的朋友,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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