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腐吏!一看就知道都是貪汙成性之人,改之兄,你對他們太客氣了!”


    看著章襄等人離開主事衙門,江以達用手拍著身邊的案子,大聲說道。


    馬玉也憤憤然地說道:“這幾個人,仗著自己在河道上當差多年,還真沒把咱們幾個放在眼裏。改之兄,你沒有覺得他們給你講河工之事的時候,是存在著誆騙之心嗎?”


    蘇昊笑道:“我如何聽不出來?我還知道,在你們幾位修過水庫的專家麵前,他們這番表演,實在是太可笑了。”


    “實在是可笑之極!”江以達道。


    譚奇問道:“改之兄,我見你剛才並沒有當麵揭穿他們的伎倆,莫非是有什麽深意?”


    蘇昊道:“咱們初來乍到,先不急著打草驚蛇吧。這貪腐的官吏也不隻是他們幾個,反腐的事情,好像也不歸咱們管。等我們多了解一些情況,再決定如何處置他們,也不遲。”


    “改之兄處事縝密,小弟佩服。”譚奇不失時機地拍了一記馬屁。


    接下來,眾人便開始分配各自的住房和辦公室了。


    淮安府給的這處衙門,規模不算大,但用作一個河道主事的衙門,還是綽綽有餘的。蘇昊是衙門裏的最高領導,自然是在正堂辦公。在正堂之後,還有二堂、三堂,可以作為會客以及開一些內部會議的地方。馬玉等人在正堂旁邊找到了幾個房間,作為各自的衙署。


    衙門的後半部門,是主官的住宅,蘇昊住了正房,他帶來的五名繡娘住在旁院。馬玉等人,每人都找到了一處帶有臥室、書房和小客廳的套間,住了進去。除此之外,衙門兩側還有幾排雜役們住的廨舍,蘇昊帶來擔任警衛工作的幾名勘輿營士兵占了幾間,餘下的房間都空著,等著給新招來的皂隸們居住。


    把住處落實下來之後,由蘇昊親自帶頭,眾人開始打掃衙門裏外的衛生。馬玉等人雖然是秀才出身,倒也沒什麽清高的架子,換上短衫之後,便和那些大兵們一樣,掄著掃帚掃地。


    幾名繡娘與蘇昊和勘輿營的士兵們相處了有一年之久,彼此已經非常熟悉,如兄弟姐妹一般,已不需要忌諱什麽拋頭露麵的問題了。她們一個個挽著袖子,露出藕節般光潔、圓潤的小臂,賣力地擦試著各個房間的家具、門窗,讓各處逐漸變得煥然一新起來。


    “雅梅啊,咱們勘輿營升格成千戶所了,你可知道?”蘇昊一邊幹活,一邊對旁邊一位名叫袁雅梅的繡娘說道。這個袁雅梅是豐城縣城裏一個普通匠戶家的女兒,長得挺漂亮,也頗有幾分靈氣,在這五名繡娘之中是本領最為突出的。


    “大人,雅梅聽軍士們說起過此事。聽說大人已經榮升千戶了,雅梅還沒來得及向大人賀喜呢。”袁雅梅淺淺地笑著說道,臉上露出兩個秀氣的小酒渦。


    蘇昊道:“都是自家人,還賀什麽喜。雅梅,你有沒有想過要當官呢?”


    袁雅梅抿嘴笑道:“雅梅是女孩子,哪能當什麽官?”


    蘇昊道:“若是本大人讓你當官,你敢不敢?”


    “大人,你是當真的?”袁雅梅有些吃驚,她停下手裏正在擦試桌椅的工作,看著蘇昊。


    蘇昊點點頭道:“沒錯,咱們勘輿營很快就要擴編,我們要培養幾百名做測繪的士兵,那麽負責製圖的人手也要跟上。我們在豐城招了你們10名繡娘,郝總旗帶了5人去雲南,你們5個隨我到了京城,現在又來了淮安。日後我們的測繪任務會越來越多,光靠你們5個人,肯定是不夠用的,所以我打算在淮安府招至少50名繡娘,嗯……既然是作為一個單獨的職業,你們就叫繡工吧。”


    “那趕情好,我們的姐妹又多了。”袁雅梅說道。


    蘇昊道:“人多了,就得有個管事的,還得有個組織。我想,把你們這些女繡工單獨編成一個百戶所,你就來當這個百戶,如何?”


    “百戶?”袁雅梅眼睛瞪得滾圓,萌到了至處,“大人,你是說,女子也能當百戶?”


    蘇昊道:“這個是不是符合規製,我不知道。不過,兵部許我便宜行事,我想提拔誰當百戶,兵部應當是不會反對的。如果兵部說女子不能當百戶,那也可以,讓他們派一個會繡花的男子來當這個百戶,也成。”


    說到這,蘇昊用手做了個拿繡花針的動作,還翹起了蘭花指,像極了東方不敗的樣子。袁雅梅見狀,格格笑了起來。為了避免家庭拖累之類的麻煩,蘇昊從豐城帶出來的這些繡娘,都是未出閣的姑娘,袁雅梅也不過是剛滿16歲,還是天真爛漫的年華。


    “繡工的這個百戶所,就叫作繡工隊。怎麽樣,你敢不敢來當這個繡工隊的隊正?”蘇昊問道。


    “敢!隻要蘇大人信任,雅梅就敢做。”袁雅梅堅定地回答道。豐城女孩一向潑辣,少有扭扭捏捏的姿態。


    “嗯,此事過幾天就開始操辦,我會委任她們幾個當小旗官,你們要負責培訓那些新招收進來的繡工,讓她們盡快掌握要領。”蘇昊說道。


    袁雅梅道:“蘇大人,若是那些新招的繡工不聽話,怎麽辦?”


    “你說怎麽辦?”蘇昊好奇地問道,他沒有想到袁雅梅剛剛得到一個當官的承諾,就這麽快地進入了角色。


    袁雅梅用手背撐著下頦,很認真地琢磨道:“打板子……好像不太合適,打女孩子的屁……呃,那個地方,太不好了。我們學刺繡的時候,如果學不好,師傅是拿針紮手指的,大人,咱們能不能這樣做啊?”


    蘇昊打了個寒戰,道:“這個嘛,要不回頭再議吧。你找姐妹們也商量一下,看看怎麽合適。我倒是覺得,弄個黑屋子關禁閉,是不是更文明一點。”


    “這個辦法好!”袁雅梅道,“誰不聽話,就弄個不透亮的屋子,讓她進去。然後我就在外麵學鬼叫……”


    “你會學鬼叫?”蘇昊好奇道,“鬼是怎麽叫的,叫一個給本大人聽聽。”


    袁雅梅自覺失言,俏臉一紅,抬腿就跑了,跑出好幾步,才回過頭來,向蘇昊扮了一個鬼臉,學了聲“喵”,然後一溜煙跑沒影了。


    “這權力啊,真是可怕的東西。”蘇昊無奈地搖了搖頭。


    擴編勘輿營以及建立繡工隊,都是蘇昊答應王一鶚的事情。蘇昊知道,完成全國的山河測繪,是一項重要的基礎工作,無論對於軍事還是經濟建設,都有著很大的價值。既然王一鶚給了他這樣一個授權,他就要盡量地把這件事情做好。至於自己能夠從中撈到多少好處,倒不在蘇昊的考慮之內。


    眾人揮汗如雨地幹了幾個時辰,終於把主事衙門裏裏外外的衛生都打掃完了。何本澄帶著幾名士兵上街買來了米麵、肉菜和油鹽醬醋,袁雅梅等幾名繡娘下廚,給眾人做了晚飯。大家吃罷晚飯各自回房休息的時候,陳觀魚帶著幾名隨同他一起的士兵回來了。


    “東主,我回來了。”陳觀魚來到蘇昊的房間,向他稟報道。


    “老陳,辛苦了。”蘇昊給陳觀魚讓了座,又親自給他倒了杯茶,端到他的麵前。


    “小道豈敢讓東主倒茶!”陳觀魚作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其實在他給蘇昊當下人期間,蘇昊給他端茶的次數很多,隻是每一次他都必須要客氣一下而已。


    蘇昊自己也端了杯茶坐下,然後關心地問道:“老陳,你這一天吃飯沒有?若是沒有,我讓人給你做去。”


    “吃過了,吃過了。”陳觀魚道,“照您的吩咐,今天一天,我分別請了好幾批人吃飯。其實不過是蹲在路邊喝點粥,吃幾塊大餅而已,那些人無不感激涕零啊。”


    “吃人嘴短,這些人吃了你的飯,是不是啥事情都告訴你了。”蘇昊嗬嗬笑著問道。


    陳觀魚道:“我說我家主人是來淮安經商的,想了解一下淮安的人情世故。那些人說什麽的都有,老道我就是豎著四個耳朵在聽,倒也聽了個**不離十。現在淮安府的大事,我基本上心裏都有點數了。”


    “好,明天你繼續去打探消息,最好能夠交上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建立我們在淮安的眼線。若是需要用錢,你盡管找我支取就是了……唉,我現在後悔沒有把秀兒帶出來了,現在連個管賬的人都沒有。”蘇昊說道。


    “東主,以老道我了解到的情況,這淮安治河之事,甚是複雜。就算是潘季馴潘總督,在淮安府也不是能夠任意呼風喚雨。東主要想在治河方麵有所建樹,隻怕是要頗費一些周折呢。”陳觀魚道。


    蘇昊道:“這個我早有心理準備了,我讓你去打探消息,也是做好了長期應對的準備。老陳,你這些天辛苦辛苦,把情況摸得清楚一點。我問過了,潘總督這幾天視察河工去了,不在淮安的總督府裏。我打算明天去拜訪一下淮安知府,然後再去淮安衛走一走。等我把這些官場的事情摸清,我們再一起碰一碰,看看從何下手。”


    “東主放心,老道定不辱使命。”陳觀魚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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