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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完電腦,我們就回了楚緣的學校,在學校附近的一家棋茶館,找到了等候在此的司馬洋。


    司馬洋已經到了很長時間,選了一個較為安靜的角落,自己和自己下棋,一壺普洱泡的都快沒了顏色,重新要了一壺,手法嫻熟的分別為我們斟上一杯,這才搖頭笑道:“今兒我不但服了楚兄弟你,也對墨總徹底的拜服了,說實話,以前我雖然佩服墨總在工作方麵展現出來的能力,但一直不看好她與張明傑之間的較量,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張明傑太會演戲,他絕非張副董那樣謹而慎行的人,卻懂得偽裝自己,鋒芒內斂,相比之下,墨總就過於自我了,雅裏說,是鋒芒外露,不屑商場中人賴以生存的圓滑,多了幾分不必要的驕傲,少了幾分必要的城府,俗裏說,就是滿腔理想抱負的舒呆子,玩不轉勾心鬥角的陰謀陽謀。職場法則說穿了就是一個競爭與淘汰的關係――我要上去,你也要上去,那必然就要有一個人被踩下去,這個時候,踩著另一個人爬上去的,往往就是即看清了自己又看清了對手的那個人,正所謂知己知彼嘛,你不屑了解對手、算計對手,最終就是你被對手了解,被對手算計。墨總給人的印象就是太驕傲了,這也是公司高層很多人承認她卻不看好她的原因,因為無論是工作中、生活中,還是在商場上、情場上,一個人輕狂傲慢的資本,若不是挫折之後頑強崛起的經曆,那就是還從未經曆過真正的挫折,始終活在順境裏的無知,所以這種人外表強大,內心通常是軟弱的,隻是自己還沒有察覺到而已,故一跤摔倒就再難爬起來,也是後者的一個共性,嗬嗬,不怕楚兄弟你不愛聽,我之前就一直認為墨總屬於後者,但今天她讓我意外了,感情挫折並沒有讓她崩潰,她反而還能配合你演戲,且演得如此逼真...我服了,真是服了,我得承認,我以前真是太小瞧她了,一想到端木夫人和龍秘書現在還在辦公室裏勸解她,我就忍不住發笑,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我也服了司馬洋,他對墨菲的分析堪稱準確無誤,若一定要挑個錯誤,那就是,我和墨菲雖然是在演戲,但――無論是我紅著臉紅著眼睛離開,還是她紅著臉紅著眼睛留在辦公室裏,都不是演技...


    我抿了一口茶,普洱的味道我喝著還是不太習慣,微蹙眉,道:“端木夫人就在公司?”


    司馬洋點頭,將棋盤上的棋子一枚枚收起,動作很慢,似乎有意顯擺他擺下的那盤殘局,“和端木少爺一起來的,之前一直都在張副董的辦公室裏喝茶,等著你的答複。”


    “他們倆怎麽湊到一起去了?”我自言自語道,好像隻是出於好奇,並沒當成一回事,卻時時刻刻觀察著司馬洋的表情變化――張力對司馬洋有知遇之恩,司馬洋很看重這一點,可他同時又是一個聰明人,懂得審時度勢,也渴望施展才華,所以才給了我可乘之機,將他拉攏過來,士為知己者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是一個不要命都不可以不要工作的時代。然而端木夫人一旦真的出手援助張力,司馬洋還會背叛他嗎?畢竟,司馬洋之所以能夠下定這個決心,就是因為他看透了老墨斬草除根的決心。


    目前掌握在我手裏的殺器,最多是將張明傑送進監獄,卻無法扳倒張力在風暢的根基,張力唯一的軟肋,還是將他逼入囹圄的那一個多億見光死的債務,一旦債務曝光又證據確鑿,隻要追究這筆債務產生的起因,他做假項目挪用公款的事情就會大白於天下,但如果他求助的人是端木夫人,且端木夫人又答應援手了呢?要知道,鄭雪冬與張力並沒有什麽死人恩怨,無論是出於二十幾年的交情還是某種利益交換,抑或是繼續製約風暢權力的平衡結構,鄭雪冬有的,都是幫他的借口,卻惟獨沒有將他斬盡殺絕的理由啊。


    真若如此,我不認為司馬洋還會背叛張力,這結果對我來說無疑是最糟糕的,卻又恰恰是我看重司馬洋的原因――關鍵時刻識時務,知恩圖報不愚忠。


    所以我離開公司就立刻將演戲推脫飯局的真相告訴了他,要他找機會離開公司,來這個地方與我碰麵,自己卻又故意沉住氣遲到,用不緊不慢的姿態,賣弄我的高深。


    我要給司馬洋造成一種假象,一種事事都在我掌控範圍之內的假象,這會讓他對我更有信心,至少能保證他在權衡利弊的時候,繼續搖擺不定一陣子,隻要我與張力及端木夫人攤牌,他便是想回頭也遲了,繼而隻能對我死心塌地...


    沒錯,是對我死心塌地,我如此費盡心機的爭取司馬洋,並不是為了老墨,我現在如此在乎他會否動搖背叛張力的決心,是因為在我對未來的布局中,他司馬洋是極其重要的一枚棋子。


    “手談一局?”


    “水的很,不敢獻醜。”


    “我也一樣,楚兄弟就別謙虛了。”


    “我真的是個外行。”換做平時輸贏倒也無所謂,可今兒不行,我要保證對他的心理優勢,就不能讓他在任何一個方麵壓製我――丫自己都能和自己下這麽大一盤棋,肯定不是個外行,搞不好和流蘇一樣,還是個業餘級別的棋手呢,就憑我這臭棋簍子?別說沒勝算,勝算不超過百分之八十,我都不會陪他下。


    “消遣娛樂,哪有內行外行?”司馬洋偏就存心似的,將裝著黑子的盒子推過來,笑道:“你執黑先行,我讓你兩子。”


    司馬洋的執著讓我心裏一怵,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就差明言我不想輸了,他還堅持要和我對弈,已經不算挑釁了,更像是一種試探。


    我不知道司馬洋試探的意圖,但我肯定不會跟著他的節奏走,可是還沒等我再拒絕,已經有一雙手伸過去將棋盒接了過來,並淡淡道:“執先就行,讓子免了。”


    我愕然望向身旁,竟是冬小夜!


    司馬洋也是一怔,“這...不合適吧?”


    “是不太合適,”虎姐道:“我讓你兩子,開始吧。”話音和棋子同時落下,然後便望向司馬洋,一雙丹鳳眼隱含煞氣。


    這妞的動機很單純,就是看不爽司馬洋逼我‘獻醜’,不過,她會下棋嗎?


    司馬洋架不住冬小夜貓瞪老鼠般的眼神,忙落下一顆白子,手還未離開棋盤,虎姐便追落一子,似乎有意要下快棋,司馬洋到底是個男人,目光下意識閃躲,已經微妙的傷了他的自尊,哪裏肯在棋盤上再有示弱?兩人落子如飛,別說聊天了,我和楚緣這兩個外行光是看著,都覺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他倆卻還要在短短的時間裏做出思考和決定,這樣的緊張感,仿佛讓空氣都停止了流動,卻又像槍林彈雨的戰場,硝煙彌漫、熱浪翻騰。


    最初我以為冬小夜是耍小聰明,如此快棋,比較的根本就不是棋力,而是看誰先出錯,以前我與流蘇下棋,也常用這個手段,可惜一點都不實用――以快製快,限製了思考時間,固然可以限製對方的實力,但對自己來說又何嚐不是如此?本來就技不如人,亂下一氣,自己出錯的可能性,要遠遠高於對方。但隨著棋盤上棋子增多,司馬洋額頭上的汗珠也是越來越多,我開始察覺到,事實並非如此,司馬洋每落一子,思考的時間都在延長,從最初的幾秒,到十幾秒,再到幾十秒,反觀冬小夜,依然淡定自若,最多十幾秒就會落子,反而越下越從容。


    我猛然恍悟――司馬洋之所以被動,隻因為他犯了錯誤,和我一樣,誤以為冬小夜不過是耍小聰明,繼而輕視了她!


    果不其然,棋至中盤,司馬洋便徹底崩潰,棄子認輸。


    冬小夜接過楚緣遞給她的茶杯,抿了抿,問司馬洋道:“輸的不甘心?要不,再下一盤?”


    司馬洋閉著眼睛,似乎在回想方才的棋局,然後睜眼,答非所問道:“我是業餘五段。”


    冬小夜道:“我九歲業四,十一歲業五,十四歲業六。”


    我大吃一驚――怪不得這妞邏輯推理能力強的逆天呢,竟然與流蘇一樣,都是圍棋高手!


    楚緣興奮了,“小夜姐姐,那你應該能贏過程流蘇吧?”


    冬小夜笑而不語,既不得意,也不興奮,瞥了一眼棋盤,倒有幾分厭惡,我馬上恍悟――下棋也許並不是虎姐的愛好,而又是源於她爸爸的強製性教育。


    司馬洋苦笑搖頭,“難怪,難怪,十四歲就已經是業餘六段...”


    “還下嗎?”


    “不了,不了,”司馬洋擺手婉拒,“抱著必勝的決心,卻偏要去下一盤必輸無疑的棋,未免太蠢了,你說是吧,楚兄弟?”


    這貨話裏有話啊,我笑道:“司馬兄有話就直說吧。”


    司馬洋歎了口氣,似是釋懷,又像是終於下了某種決心,道:“我暗示過楚兄弟,不要和我下這盤子,如果你仍然與我對弈,又不巧被我贏了,我想,我就是有話,也沒勇氣對你直說了...”


    我心裏暗讚:我果然沒看錯人,這廝絕對的人才,他說出這番話,證明我心裏所有的想法,都被他看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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