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皺著眉頭:“什麽東西?”我說高老板上小學那時是不是都在睡覺,這是托爾斯泰寫的小說《窮人》嘛。高雄哼了聲,說別提上小學的時候了,他昨天晚上吃的東西都不記得,那都沒用。


    悄悄走到教室門口,我倆側著身體,從教室門的窗戶朝裏看,有個瘦高個的中年男人正在兩排課桌之前慢慢朝黑板方向走,雙手背著。這人皮膚比較黑,短發長臉,穿著白襯衫,表情很嚴肅。他拿出一隻手,握著卷開的課本看了兩眼,似乎是在檢驗學生們讀得對不對。抬頭瞥眼看到了站在教室門外窺探的我和高雄,側頭看了看,又把手背過去,繼續慢慢走。


    這人的長相,跟阿讚joke向我提供的那幅肉店老板回憶的畫像有區別,眉眼五官和臉形都很像,就是年齡不符。當然,現在邱老師已經有五十左右,而肉店老板最後在鬼王家中看到邱老師的時候,已經是九年多以前,那時的邱老師才四十歲。


    幾分鍾後學生念完了,聽到這男老師說:“你們知道,為什麽漁夫的妻子桑娜家裏這麽窮,還要去把鄰居的兩個小孩給抱回家嗎?”有學生舉手,男老師點了幾個名字,有人說看到小孩太可憐,有人說不抱過來他們就會餓死,有人說鄰居和她家的關係好,不抱過來不好意思。


    男老師說:“說什麽的都有,但正確答案可以歸結為四個字,希望你們永遠記住,那就是急人危難。”有同學舉手問什麽叫急人危難,男老師解釋說,就是人要盡量在別人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去幫助,哪怕你自己也很困難,哪怕你幫的這個人跟你有仇,也要去救,這才是最偉大的。


    “這個人跟我有仇,我也要去幫嗎?”有女學生沒明白,發問道。


    男老師說:“應該要幫,因為隻有你幫了他,他才會不再跟你結仇,你就少了一個敵人,多了一個朋友,這比打敗他要容易得多。”


    又有男學生問要是幫了那個敵人之後,他還跟自己結仇怎麽辦,男老師搖搖頭:“那也要去幫,因為你不幫他的話,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會怎麽做。”學生們明顯都不太理解,沒人再發問。


    這時,走廊裏打了電鈴,老師宣布下課,先走出教室。我們倆就站在樓梯*談,看到這位老師慢慢走過來,很多小學生也陸續走出教室,嬉笑著邊走邊打鬧。男老師下樓去了,高雄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倆就在後麵跟著。他拐過去的時候看到我倆也下來,多看了兩眼,繼續走。在二樓拐過去,這位男老師進了某辦公室,看到門楣的小牌子是“五、六年級辦公室”字樣。高雄隔著辦公室門上的窗戶朝裏看,我看到裏麵有四張桌子,坐著六七名老師,有男有女,都在互相聊天,而那名男老師喝了口水,把頭後仰,開始閉目養神。


    “怎麽辦?”我問。


    高雄說:“等再上課的時候,看那些老師會不會出去,有沒有機會單獨跟他聊天。”轉眼十分鍾過去,走廊裏又在打鈴,辦公室的幾名老師陸續夾著課本走出來,還真的隻剩下那個男老師,看來是這節沒有課。我倆互相看看,也沒敲門,直接推門就進。


    男老師聽到有人進來,也沒睜開眼,可能以為是哪位老師回來。我輕輕把門帶上之後,高雄見狀,就拿出靈蠟放在辦公桌上,用打火機點燃。這男老師聽到有打火機的聲音,眼睛也沒睜,說:“辦公室不讓抽煙,小李,你怎麽沒記性?”


    高雄沒回答,看著靈蠟冒出的淺藍色煙霧慢慢上升。男老師睜開眼睛抬起頭,看到是我們倆,又看看桌上的靈蠟,那股煙霧已經折向左側,朝這男老師的臉上飄過去。他似乎非常驚訝,連忙站起來:“你們怎麽進來了?”


    “是邱老師嗎?”我笑著問。高雄把靈蠟熄滅,隨手扔在桌上。


    男老師說:“是我,你們有什麽事?這蠟是幹什麽?”他表情非常緊張,甚至有些反常,似乎非常地懼怕什麽,而且眼睛有意無意地盯著高雄扔在桌子上的靈蠟項鏈。高雄笑著說沒想到你居然躲在這麽窮的一個鎮上教書,真是令人敬佩,這也算是支教吧。


    “不算,”邱老師說,“我是這個學校的正式編製教師。”我哦了聲,問您在這個學校教書幾年了,邱老師說已經有二十年,這所學校剛建好的時候他就在這裏,是從鄰鎮調來的。


    高雄說道:“真的有二十年嗎?”


    “當然有二十年,怎麽?”邱老師反問,高雄笑著說怎麽也中斷過六七年吧。


    邱老師臉色頓時大變,問我們到底是什麽意思,有什麽事,要是沒事就請快走吧,不然我就要叫保安。高雄擺了擺手,拉把椅子坐在邱老師對麵,讓我說說情況。


    我簡單把情況說了,沒說那麽詳細,因為現在這位邱老師還沒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邱老師聽完就搖搖頭:“我完全聽不懂你們說的話,真是不好意思,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掏出手機,把屏幕那張畫像展示給他看,說這是檳城鬼王家鄰居那間肉店老板所描述的,他跟你可是打過五六年交道,你賴不掉。


    邱老師仍然否認,高雄哼了聲:“如果不是關係到好幾個人的安全,我們倆也不會大老遠從泰國跑到四川達州這麽個鳥不拉屎的窮地方來。你剛才還對學生們說,要急人危難,現在怎麽自己做不到?那你還拿什麽教學生呢?”


    “你說什麽?”邱老師皺起眉頭來。


    高雄說你不是教人要急人危難嗎,邱老師說:“你說這是鳥不拉屎的窮地方?”高雄說沒錯,難道這裏還不夠窮,比泰國的很多農村都窮得多。


    邱老師笑了笑:“窮分兩種,一種是精神上的窮,一種是物質上的窮,你指的是哪種?”高雄有些發蒙,邱老師又笑著說,樊噲鎮是前者的窮,而不是後者的窮,這裏民風淳樸,人人和善,他們在精神上半點也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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