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姐死了,我自責得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她那張全是血的臉。我怕高雄出事,那幾天都跟著他,但高雄卻表示不用,他不會出事的,我也隻好回到珠寶店。梁姐的遺體保存在殯儀館的冷櫃中,高雄不許火化,他非要找出害梁姐的凶手之後才可以。好在泰國的殯儀館沒中國那麽多人,泰國的死者大多數都是在各地的寺廟中火化,而且收費極低,所以殯儀館生意平平,都是有錢人才去。高雄將梁姐的遺體存在殯儀館冷藏,費用很高,但他卻堅持要這麽做。


    泰國不像中國,市縣到處都有監控頭,曼穀是首都也一樣,這座城市的貧富差距很大,而且城市的基礎建設也遠不如北京上海等地。所以看不到梁姐那棟公寓當時都有誰進出,隻能去走訪。曼穀警方動作比較慢,他們是指望不上的,我和高雄隻好自己去查,逐個打聽,附近所有的店鋪和小吃攤位基本都問過,可那些攤主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再加上摩托的士生意非常好,整條街都是車來車往,又有誰能留心對麵公寓有什麽人進出?


    在泰國半個月,我很迷茫,不知道是該回沈陽,還是繼續留在曼穀跟高雄找線索。這天,我接到阿讚南雅打來的電話,邀請我和高雄去孔敬做客。這是很少見的,平時我們有事找阿讚南雅,她基本都不會拒絕,全力幫我們,但卻極少沒事找我們過去聊天。我跟高雄商量,覺得南雅應該是有事要說,於是就去了。


    來到孔敬,我和高雄才知道,原來有位很有錢的客戶經阿讚南雅的手治好降頭,了解到她正在湊錢修廟,就出資給她兩百萬泰銖,助她湊齊建廟的錢,條件是廟的產權他也要占一半,但隻要阿讚南雅願意,就可以永遠在廟裏修法,並寫在協議上。


    “真是可喜可賀啊!”我和高雄都祝賀她。阿讚南雅看到高雄臉色不對,就問怎麽回事。我說了梁姐的事,她非常驚訝,半天才回過神來,連連搖頭表示不解,沒明白阿讚番身為降頭師,為什麽要用暴力手段害人的性命,這是會損害法力的。


    高雄恨恨道:“阿讚番被阿讚joke和阿讚布丹兩人聯手擊敗,之前又中了梁音下的降頭水,就算他沒死沒殘,對法力也有極大傷害,兩三年內都不能再施法。但他又不甘心,所以幹脆雇凶直接殺人!”


    阿讚南雅問他:“你打算怎麽辦?”


    高雄說:“還能怎麽辦,找出那個動手的人,先要他的命,然後才能火化梁音,最後我要找到阿讚番,把他也給弄死!”阿讚南雅輕輕地搖頭,說這樣的話,冤和仇就會沒完沒了。


    我說:“阿讚番沒什麽親人,就算他是鬼王的師兄,沒有利益關係,估計鬼王也不會出頭,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可管的?那家夥隻認錢。”


    阿讚南雅說:“我的意思是你們跟阿讚番之所以結仇,是因帕潘找到他,而帕潘當初恨你們,是因為你們去找彭馬的屍骨而利用了他。現在,已經很難說清到底是誰錯在先,誰錯在後,大家都有責任,最好是就此罷手。”


    “罷手?怎麽可能!”高雄站起來,“你以為阿讚番殺死梁音,就會從此罷手了嗎?他最恨的是我和田力,另外還有阿讚joke和阿讚布丹,這都是讓他法力耗盡的原因,他才不會停!”阿讚南雅不再說什麽,我見氣氛尷尬,隻好岔開話題,問阿讚南雅選在什麽地方修廟,離曼穀遠不遠。


    阿讚南雅說:“在清邁以北,泰緬邊境的地方。”我問為什麽找這麽遠,在清邁還不行嗎,阿讚南雅搖搖頭,說清邁也是著名的旅遊城市,每年有很多遊客來往,大部分都是中國的。那裏有很多旅行社和導遊,牌商也多,他們眼中隻有鈔票,最後難免會把寺廟變成他們斂財的工具,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所以才選在偏僻之處,隻修法,不談其他。


    我歎氣:“以後想去看你,就遠多啦!”阿讚南雅笑著說就算人不見麵,互相想念也是種緣分,我連連點頭。


    阿讚南雅下周就要搬離孔敬了,我和高雄、黃誠信吳敵找到阿讚宋林,共同跟阿讚南雅吃了頓飯,她還破天荒喝了杯酒,說正式成為魯士之後就不能喝酒,也不能化妝,魯士法源於古印度婆羅門教中的苦修派,就是要在受苦中領悟佛法和人生的真諦,所以不能享樂,以後還要去喜馬拉雅山脈進行苦修,每次最少五年都不能出山,也不見任何人。


    “何必受這個罪?”黃誠信表示不解,“像現在這樣修法多好?什麽都不耽誤,沒必要非去那種地方吧?又冷又窮,長年都在下雪!”


    阿讚南雅笑了:“這樣修法,永遠也達不到高點,所以我才要追求苦修。”看著她臉上那淡然的笑容,我心想,兩年前在湛江的時候,她還是個執著於男人對自己是否有感情的紅塵女子,沒想到兩年過去,竟然已經看透一切,全心修法了,真是世事難料。


    席間,她特意對阿讚宋林表示感謝,如果那次阿讚番出手攻擊,不是阿讚宋林冒死使用“殺芻術”解圍的話,也許自己早就沒命了。阿讚宋林搖搖頭:“那隻是應該做的,如果再有一次,我還會那樣選擇。”阿讚宋林在廣西苗寨的時候是世代巫醫,治病救人,從來不收費,他的風格自然不低,令人敬佩。最後,阿讚南雅對我們說,如果是普通的加持佛牌、刺符和驅邪法事還可以做,但情降和蟲降再也不會碰,以後是既不解也不落。


    “為什麽也不解?”吳敵問。


    阿讚南雅說:“想解情降和蟲降就要會落才行,那就要繼續鑽研情降術和蟲降術,與魯士法格格不入,所以隻好放棄。”我們都表示遺憾,我心想,以後又要斷了一條財路,以前總覺得我和高雄認識這四位阿讚就可以財源入進,沒想到這才兩年,就發生這麽多意外,不但梁姐喪命,連阿讚南雅也要改修魯士,今後想接情降和蟲降的生意,就難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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