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怎麽這麽貴?”阿讚布丹說他自己隻收十萬泰銖就行,但恐怕joke和其他黑衣阿讚不會這麽好說話。這畢竟不同於給普通中邪、撞鬼等客戶做驅邪法事,是要給自己修陰法的人徹底祛除陰氣。也就是要將他體內修的黑法陰咒全都消除,得耗費很大法力,三名阿讚恐怕要連續加持七八天才可以,所以要貴。


    轉告給蔣先生,我從車內後視鏡能看到他在笑,那種笑容很複雜,好像是看穿了什麽把戲之後露出的得意笑容。我心想,蔣先生肯定覺得,我們這幾個人是要趁機狠宰他一把,而被他敏銳地看出來了。所以,我也不再提這個事。


    在蔣先生的家中,我們看到被綁在床上的他表弟。看來這人已經瘋得不成樣子,口水鼻涕滿臉都是,身上也很髒,家裏並無人看管。我問:“怎麽沒人看著他?這要是把繩索給掙脫了,砸爛家裏東西是小事,他跑出去傷了人怎麽辦?”


    “沒辦法,”蔣先生無奈地攤開手,“我老婆住在娘家不回來,表弟的家人看到他這樣也嚇得不行,而且我也說了自己來解決,他們都不敢靠近。”


    我說:“你也真是惹禍精,閑得沒事非要修東南亞巫術,扔進去二十來萬不說,把家庭也搞得一團糟,還不能勸告,把表弟也弄成這樣,你就不能收手嗎?”蔣先生很生氣,說我現在就是站在懸崖邊上,必須過這道獨木橋,不能後退,否則還不讓人給笑話死。


    高雄抽著煙,哼了聲:“讓人笑話死,總好過讓陰靈給搞死吧?你再這麽亂搞一氣,不但坑自己還坑別人!你既然也是在泰國呆過的人,應該知道陰靈和黑巫術的厲害,那是人人都能弄的嗎?修黑法那麽多禁忌,你守過幾種?看看阿讚布丹,他從十幾歲就開始修法,還得在身上紋刺那麽多陰咒才鎮得住邪靈,你這個普通老百姓,修過兩年多法術就敢用黑法加持陰靈,真是勇氣可嘉!”


    蔣先生被他說得什麽話也不說,我說咱們還是辦正事吧,別的以後再講。阿讚布丹來到臥室裏,站在床前。蔣先生的表弟仰麵躺在床上,雙手用繩索連在床頭,兩腳也用繩子分別連在對麵的桌腿和門把手上。他喘著粗氣,臉上髒兮兮的,雙目無神,看起來很可憐。阿讚布丹開始施咒,蔣表弟忽然笑起來,身體猛力彈來彈去,就像油鍋中的活蝦。鼻涕直往外冒泡,口角流涎。


    “看看你表弟,都被你折騰成什麽樣了,難道你就不內疚?”我問道。


    蔣先生說:“當然心疼,這是我的親表弟!但我也是出於好心,希望他能得到邪牌的保佑,發財升官啊!”高雄哼了聲,說你是出於私心吧,想把親戚當成試驗田,要是成功了,在其他親朋好友麵前就是個活廣告,以後他們都會找你來施法,讓你發財才是真的。


    這話可能是觸到了蔣先生的軟肋,他板起臉:“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們到底能不能解決我表哥的陰靈?”高雄笑著說我們既然來了就能辦事,阿讚布丹繼續施咒,幾分鍾後停止,他對我們說,剛才已經跟那個姓夏的女性陰靈溝通過,它一定要當初害死它性命的那家人當中有人送命,而且必須是那個鄭姓男子的後代。


    “那不是扯淡嗎?”蔣先生說,“要還是這樣的話,那我還花錢從泰國請法師有什麽用!”高雄說法師不是菩薩也不是佛,不可能到這裏就讓陰靈什麽話都聽,隻不過阿讚師傅能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而你找不到。


    蔣先生說:“怎麽找不到?我早就知道這個姓夏的女子的想法,但我做不到啊。”高雄想了想,說解決完你表弟的事,我們得到那個農村去看看再說,再讓蔣先生多備些供品和香燭紙錢元寶等物。目前要先處理蔣先生表弟的事,午夜時分,阿讚布丹拿著蔣先生從泰國帶回來的那塊入過重料的邪牌,再次以陰咒加持,他的鬼王派心咒,自然不是蔣先生學的那些雜七雜八陰咒所能比,順利地把夏姓女子的陰靈再次禁錮後附在佛牌中。


    次日,高雄讓蔣先生把他表弟的家人叫來,將他表弟帶回家慢慢休養。這邊要立刻出發,前往農村那座墳地去。蔣先生開著車,帶著我們三人來到景德鎮市西南方向的鄉村,當初,蔣先生就是在這裏租了間空置的民房來修法。先在村裏打聽,蔣先生問了那幾名七八十歲的老村民,問他們是否能記得三十年前被老鄭打死的那個雲南老婆具體埋在哪裏。


    “應該就在我老爹的墳後邊。”有個老頭回憶道。他們都問我們為什麽打聽這個,蔣先生早就和我們商量好說辭,就說那陣子他在村裏搞創作,晚上沒靈感出來閑逛,就走到村後的墳地那邊。坐在樹底下睡著了,夢到有個自稱姓夏的雲南女人,說被丈夫打死已經有三十年,它心有不甘,希望能轉世投胎,還要報仇。


    聽到這些,幾名老村民全都驚呆了,蔣先生並不是本地人,上次他向村民們打聽姓夏女子的事,這幾個老村民就有些懷疑,沒想到竟是這樣。他們互相看看,有個老村民說:“她還要報仇啊,那不是鬼要纏人嗎?老鄭打死那個雲南老婆之後再也沒結婚,所以也沒兒女。他弟弟現在都七十了,兒女和孫子倒是都全,可這賬能算在老鄭頭上嗎?”


    我指著阿讚布丹:“這是我們從泰國請來的法師,就是專門解決這種事的。”聽說是泰國來的,幾名村民頓時肅然起敬,紛紛打聽要怎麽辦。看來,這些農民還是比較怕這種事,我讓他們先穩穩,等晚上我們到那夏姓女人墳前加持之後再說。


    有名老村民把他家閑著的一間房騰出來,讓給我們四人暫住。他的三個兒子都在縣城和市裏打工,家裏隻有老伴和兩個小孫子。消息走得很快,沒到半天,幾乎全村都知道這事了。傍晚時分,我們正要跟這老村民共同吃晚飯時,來了幾個人,老村民立刻認出,那就是當初打死雲南老婆的老鄭的弟弟。我們以實情相告,隻是隱去了蔣先生自己修法的事,隻說那夏姓女子托夢給他,讓他幫忙報仇,不然就讓大家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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