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師接過看了看:“這蠟就能查出有沒有邪病?”我說那當然,還是很管用的,而且收集很不易,上次還是去緬甸深山裏找一位長年隱居的阿讚師傅才製成。現在那位師傅已經去世,所以再難弄得到。


    “那……你還是去試試啊?”木老師問,“畢竟老師把這事委托給我了,要是能幫到他,不也是人情嗎?”我點頭同意,問什麽時候去方便。木老師看了看表,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似乎沒人接,又換號碼再打過去。食堂裏很吵,但為了不讓周圍的人聽到,也隻好在這個環境下。如果換到安靜的地方,反而更容易被聽得很清楚。掛斷後木老師說曹教授的老伴說他今天有課,我們一會兒直接去教室等他出來就行,但你要保密。


    我說:“保密肯定,這是我們當牌商的規矩。”木老師笑了,說你們還有這種規矩呢,我說也是因為行業的特殊性,請泰國佛牌和想做法事的人,跟去寺廟拜佛燒香、找大仙跳神目的是一樣的,要麽遇到正常情況無法解決,要麽中邪衝煞,都是不太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有的甚至見不得光,所以我們必須給客戶嚴格保密,通常我連自己爸媽都不告訴,頂多是隻說事,不說地點和名字,還得是外省的那種。


    木老師點點頭:“嗯嗯,那最好,你很有職業操守,這下曹老板應該能放心。”我倆又各喝光半瓶啤酒,這才離開食堂,穿過東部校園,來到另外一棟看起來比較新的教學樓。當年我在這裏的時候還沒有,是後建的。


    上到四樓某教室門口,木老師指著門:“就是這間教學,等等吧!”我看到門上方的標牌寫著“xxxx係xxx班”的字樣,裏麵傳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講課聲,看來就是曹教授了。透過教室門的窗戶,能看到裏麵講課的男人大概五十左右,有些謝頂,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正講得很認真。走廊很寬敞,並不像學校其他舊教學樓的那麽窄,靠牆有幾排塑料座椅,我和木老師就坐著邊聊邊等。


    剛聊幾句,忽然隔著門聽到教室裏有些騷動,我抬頭看時,見裏麵教課的中年男人推門而出,臉上糊得都是血,連正常相貌都看不清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把抱住木老師:“快,快幫我!”


    “怎、怎麽了曹教授?”木老師有些發蒙。


    這曹教授大叫:“快幫我趕走,快!”他大叫著指向身後的教室方向,我看了看,裏麵除了探頭出來看的大學生們,並無異常。曹教授滿臉驚恐臉色,見木老師似乎沒有幫忙的意思,他轉身就跑。木老師連忙在後麵追,邊追邊叫曹教授等等,我也隻好追過去。走廊裏不少教室都打開門,男女老師探出頭來看,看到曹教授和我倆的樣子,都很疑惑。


    木老師看到曹教授前麵某教室有一名男老師出來看,就大叫著讓他幫忙抓住。這男老師很機靈,攔腰抱住曹教授,這才把他成功堵截住。曹教授仍然在大喊大叫,還罵:“放開我,你們這些傻x,放開,他要打我!要打死我……”木老師從兜裏掏出一個手帕,塞進曹教授嘴裏,和我死死按住他的雙手不讓動。我明白他的意思,曹教授身為係主任和博導,在學校裏大罵髒話,這影響非常壞,所以隻好暫時讓他收聲。


    出了教學樓,這兩位老師和我共同將曹教授半抬半拖到停車場,塞進木老師的車後排座,鎖好車門,這才鬆了口氣。那男老師問:“木老師,這曹教授到底怎麽回事啊?最近學校裏都在議論他呢。”


    “壓力大,沒什麽。”木老師搪塞過去,讓我在車裏守著,他跑去校辦公樓跟領導請假,返回後再開車帶我和曹教授出了校園,來到曹教授家。曹教授的家在青年公園附近一個新樓盤,看來這曹教授收入很可觀,因為此樓盤是大開發商新建的,地點又在沈陽繁華位置,價格相當不賤,反正以我的收入壓根不敢考慮,可想而知普通工薪族。這時曹教授已經平靜下來,不再那麽大吵大鬧,木老師把車開到小區門口停住,打了個電話,聽內容不像是給曹教授的老伴,對方應該不是中老年人,因為木老師說話的語氣並沒那麽客氣,似乎很熟。


    不多時有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從小區北門匆匆出來,身上還紮著圍裙,戴眼鏡,文質彬彬的。我覺得應該是曹教授的兒子,因為長得有幾分相似。木老師連忙讓他把曹教授扶出車,又說:“你幹脆背上吧,要不然扶著也麻煩。”小夥子連忙蹲下去背,三人進小區來到某樓,上電梯進屋。屋裏裝飾得相當闊氣,客廳中放著一把還沾水的拖布和塑料水桶,看來還沒拖完地。


    我心想現在中國真是進步了,做學問的收入大大提高,沈陽的大學教授都能住得起這麽高檔的小區,裝修還這麽好。


    “先放床上去!”木老師對這小夥子說。他背著曹教授徑直進屋,什麽話也沒敢多說一句,我心想曹教授的兒子真孝順,在家裏打掃衛生,下樓背老爹這麽遠,累得呼呼喘也毫無怨言。


    木老師在臥室裏安頓好曹教授出來,疲憊地坐在沙發上說:“真他媽累死我了。”我心想人家曹教授兒子背了足有兩百米也沒喊累,你有什麽可累的,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是覺得心累。曹教授的兒子給我們泡了兩杯綠茶,繼續開始拖地。他拖得非常仔細,每個角落全都拖得幹幹淨淨,然後又分別用兩塊幹濕的抹布擦屋裏的灰。這屋子顯然經常打掃,反正我沒看出什麽地方有灰,但曹教授的兒子還是認真地擦了個遍。動作熟練,一絲不苟,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保潔專業。


    “師娘啊,我是小木啊,”木老師掏手機打電話,這回應該是曹教授的老伴,“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在泰國賣佛牌的田老板跟我在一起呢,就是李主任以前的學生,我倆去找老師,沒想到他當堂又犯病了,滿臉都是血啊,這剛把他送回來背上樓……對對,沒大事,現在好多了,擦幹淨了,在屋裏睡覺呢,好,好嘞。”掛斷後他說,曹教授的老伴馬上從單位趕回來,給我簡單介紹了曹教授家的情況。他有一兒一女,女兒在國外進修,兒子在銀行工作,老伴在某機關當副處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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