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社的安排是先乘火車到北京,再轉機曼穀。一路上陸同學讓小姨仔細照顧她丈夫,千萬別出差池,要是在飛機上鬧起來,把飛機逼停,那可就慘了。還好,小姨的丈夫挺給麵子,在飛機上睡得像死豬。我和陸同學聊天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小姨父坐在後排,開始低聲哼哼。我回頭看去,見他渾身發抖,還小聲嘟噥著什麽。


    小姨臉色有變:“沒事沒事……”哄個不停。我低聲問她怎麽了,小姨說不太妙,她老公最近隻要一這樣,就容易犯病,發瘋打人罵人什麽的。我心想不好,讓她趕緊把人扶進廁所。


    我和陸同學共同把兩人扶進衛生間,讓陸同學先回去,我關上衛生間的門,小姨哄了半天,但她丈夫似乎完全沒有緩和的意思,反而更加嚴重,眼睛直瞪著前方,說:“不關我的事,我也不知道,別過來,你別過來!”聲音越來越大,小姨說沒事,讓他發泄出來就好,我連忙說那可不行,這是飛機,不是火車汽車,要是在飛機上鬧起事來,機長要是覺得對飛機和乘客有威脅,就得讓飛機臨時降落在附近的機場,這損失可就大了。違反航空管製法,不但要拘留還得賠錢,我以前有個客戶就是,罰了好幾萬呢。


    這番話把小姨嚇得不行,也沒了主意,問我怎麽辦。我心想我哪知道怎麽辦,這是你老公,又不是我的。忽然,小姨丈夫大叫起來:“不是我的錯,不是我,別,別來!”掙紮著拍衛生間的門。外麵有空姐隔著門問怎麽了,要不要幫忙。我連忙說沒事,我朋友有些暈機,正在吐呢,一會兒就好。


    “得趕緊想辦法!”我低聲說。小姨別看平時挺橫,這時卻完全沒主意,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我,可憐巴巴的。我左右看看,發現在衛生間裏有個裝飾用的花瓶,裏麵插著塑料花,這花瓶是金屬的,不知道是鋼還是銅,拿起來惦了惦還挺沉。


    我說:“沒別的法子了,隻能把他打暈。”小姨張大嘴,連連搖頭,說要是把人打死怎麽辦。我失笑說沒那麽嚴重,這東西最多也隻能打暈,我還擔心達不到效果呢。把花瓶遞給小姨,她都要哭了,說我哪敢啊,我平時在家連蒼蠅都不敢打,都是我老公來。我心想你這是典型的嘴把式,打蒼蠅都不敢,無理取鬧倒是有一套。


    “那我來?”我問。小姨連連點頭,說下手別太狠,打暈就行,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吧,我說那肯定不會,但我下手也是為了幫你,你到時候可別訛上我。


    小姨很生氣:“這都什麽知道了,你當我是流氓啊?”我笑著說那倒不是,隻是把醜話說在頭裏。這時,她老公忽然轉身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惡狠狠地罵著,小姨催我趕緊動手,我其實也沒做過這種事,隻好把牙關咬緊,揮花瓶照他的頭就是一下。我沒經驗,下手不重,她老公有些發愣,不到半秒鍾就用拳頭也打在我頭上,疼得我直咧嘴。生氣之下,我用力又是一花瓶,這下打得夠勁,直接把她老公砸坐下了,一動也不動。


    小姨連忙蹲下查看,我說沒事,死不了,趕緊把他架出衛生間。兩名空姐守在外麵,問怎麽回事。我推說這朋友的暈機症很嚴重,之前已經好轉,沒想到今天又犯,而且還有些旅遊狂躁的症狀。不過勁已經過去了,現在有些昏睡,最好不要打擾他,不然的話再犯病,鬧起來可就麻煩。空姐連連點頭,她們也不願意看到飛機上有人鬧事,那可是嚴重的航空事故。有位空姐很夠意思,特意把小姨丈夫安排到商務艙的某個空座,這裏很安靜,票價比經濟艙高出好幾倍,座位都像太空艙似的又寬又大,特別豪華。


    空姐讓小姨在這裏留下陪她丈夫,我道過謝之後就回去,跟陸同學說了情況。他擦擦額頭的汗:“真懸,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要是很快就醒過來怎麽辦?”我看了看表,說還有兩小時到曼穀,看你小姨的運氣了。


    還好,他們運氣不錯,飛機到達曼穀機場的時候,他小姨父還沒醒。我們三人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現在就算小姨父再鬧,大不了也就是盡快趕出去,不用擔什麽責任。但為了少惹麻煩,我和陸同學還是小心翼翼地架著小姨父出了飛機,來到大廳。地接社的導遊早就在出口等候,我過去說明情況,她讓我們三天後的下午兩點之前務必到機場匯合,不能遲到。


    這時小姨父醒了,捂著腦袋低聲哼哼。小姨臉色發白,我說:“趕緊扶他出去!”到了機場外,我告訴小姨,從曼穀到大城有幾種方式,出租包車、火車和大巴。她問我哪個最便宜,我說火車唄,不到四個小時。最後她決定乘坐火車,三天的時間怎麽也來得及。我讓她先到銀行把尾款取出來,不然寺廟附近肯定沒地方取錢,付款很麻煩。


    “急著取錢幹什麽?”小姨反對,“半路上再弄丟就麻煩了,治完了再取。”我說人家法師不可能跟著你回市區四處找銀行,必須要先取出來。小姨見我堅持,隻好找銀行取出十萬泰銖。


    在火車上,小姨父還是犯了病,非說我們都是鬼卒,要把他勾到地獄去油炸,在車上大吵大鬧。乘務員過來詢問,我隻好實話實說,這個人得了邪病,要去找古巴師傅施法。乘務員立刻明白過來,讓我們把他看住,別傷到周圍的乘客就行。


    到大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按地址找到古巴培通的住所,是個不大的寺廟,沒有曼穀那些大寺廟那麽漂亮豪華,但周圍都是樹木,環境非常安靜。據高雄說,他平時在泰北修法,最近兩年都是暫住在大城一位關係比較好的僧侶的廟中。在廟裏,我通過古巴培通的徒弟找到了他,說明來意,古巴培通聽說是牌商高雄的朋友,就說:“高老板人不錯,就是脾氣不太好。”我笑著說他這人就這樣,用中國話講,就是刀子的嘴,豆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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