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生哪裏肯聽,女兒都要跳樓了,他當然要管。我和馬壯共同抱著任先生,他奮力掙紮,高雄低聲說:“你不要亂動,阿讚師傅在施法,不用怕!”任先生大聲說不行,馬壯隻好用手捂住他的嘴,高雄反剪他雙手。三人胡亂掙紮的時候,看到他女兒就站在窗台上不動,身體直挺挺的,目視前方,好像隨時都會跳。任先生急得臉上青筋直冒,張嘴就朝馬壯的手咬下去,疼得他忍不住大叫,阿讚布丹走到窗前,停止念誦經咒。任先生的女兒低頭四下看了看,再看看身後,嚇得也叫起來,表情立刻由笑轉哭。她腳一軟,左腿滑出窗台,任先生大喊,阿讚布丹已經伸手抓住任先生女兒後背的衣服用力向後拉,把她整個人都拽了回來,眼看就要摔到地板上。馬壯眼急手快,跑過去托住她後背。


    我這才把任先生放開,他跑過去扶起女兒,她嚇得渾身哆嗦,大哭不止。阿讚布丹對我和高雄說:“超度結束,陰靈已經離開這棟房子。”我問高雄是否能讓陰靈投胎到一個比較好的人家,高雄哼了聲,說那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不是法力高深就能讓哪個陰靈入豪宅,沒得選擇。


    就在我倆交談時,忽然阿讚布丹看著腳下某個位置,又念誦起經咒來。高雄也麵帶疑惑,站起身,問我這個方向是哪間臥室,任先生說:“是我老婆的健身室,怎麽了?”


    高雄翻譯過去,“那裏有很強的陰氣。”阿讚布丹回答。聽完我的翻譯,任先生非常驚訝,說那個健身室裏麵供著一尊挺大的神像,是還沒結婚之前,他老婆從印度請回來的,好像很靈驗。健身室不讓人進,連他也不行。


    任先生拜托馬壯先照看他女兒,我們都下樓到客廳,高雄讓任先生開燈,大家來到健身室門口,任先生輕輕敲門,裏麵沒回應。阿讚布丹站在門口,繼續念誦著經咒,這時任大爺老兩口和保姆也都來到客廳,疑惑地看著他。任大爺低聲問任先生小璐怎麽樣了,任先生剛要回答,忽然聽健身室裏隱約傳出女人的聲音,但聽不清是說話還是什麽。


    “這健身室裝的是從北京買的隔音門,”任先生把耳朵緊貼房門,“她當初一再要求的。內牆壁也做了隔音處理,外麵很難聽到聲音。”


    我疑惑地說:“是不是有什麽特殊儀式,要是隻冥想修行也不用隔音吧,可能還要放錄音之類的。”高雄沒說話,隻看著阿讚布丹。任大媽和保姆分別站在兩側,臉上都是不屑的神色。沒到兩分鍾,又聽到室內有類似低低的笑聲。


    高雄把耳朵貼著門縫,然後直起身:“真他媽的夠隔音,什麽也聽不到!”


    保姆問:“她在裏麵笑什麽?”任大媽撇著嘴,說鬼才知道她笑什麽,可惜這門打不開,誰也看不到。保姆焦急地問會不會出什麽事,任大媽說:“出事也沒用,門打不開,你能怎麽辦?”這時我看到任先生表情有些異樣,似乎有所猶豫,就把他叫到旁邊,問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任先生低聲告訴我,他其實有健身室門的備用鑰匙,是當時他怕有什麽意外,悄悄委托廠家多配的。我連忙讓他快把鑰匙拿過來,但先別驚動家裏人。任先生點點頭,帶著我迅速溜進書房,打開保險櫃,從裏麵取出一把鑰匙。我看到這鑰匙是白鋼的,上麵有兩條像蛇似的凹槽,很另類,估計普通的開鎖公司都不會配。


    忽然聽到外麵保姆發出驚呼,我連忙跟任先生從書房跑出來,問怎麽了,保姆說:“聽裏麵是什麽聲?”我豎起耳朵,聽裏麵隱約傳出說話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高雄問:“能聽到是什麽內容嗎?用水杯試試!”


    這提醒了我,連忙從茶幾上拿過一隻玻璃杯倒扣在門上,這回聽得清楚很多:“好像是不要、別什麽的……”保姆很吃驚,急得直跺腳問怎麽辦。我讓任先生快開門,任大爺問:“他怎麽開,還能用肩膀撞開嗎?”


    這時任先生已經掏出那把鑰匙,打開健身室的門,剛開個縫,瞬間就聽到任先生老婆的喊聲:“別殺我,不要啊,不要!”任先生連忙衝進去,我看到裏麵燈光幽暗,那尊靠牆而立的神像足有兩三米高,靠牆放著,麵帶微笑,留著八字胡,頭發打卷而長,頭頂還坐著個小人,似乎是女性。地板上有很多散落的矮蠟燭,有的點燃,有的已經熄滅,有的歪在旁邊但火苗還在燒。任先生的老婆躺在地板上來回打滾,但並沒看到有人。


    任先生和保姆兩人共同按住他老婆,阿讚布丹舉手示意,高雄大聲說:“放開她,不要管她!”


    這讓任先生很生氣:“都什麽時候了,還看笑話?”我連忙說不是看笑話,現在是阿讚師傅在施法驅邪,必須在沒有幹擾的情況下進行。保姆和任先生麵帶疑惑,我和高雄把他們倆拽到門口,阿讚布丹緩緩走到神像麵前,掏出一柄小刀,割破左手中指,高舉左臂,塗了些鮮血在神像的胸口。


    在地上打滾的任先生老婆又發出殺豬似的慘叫,把保姆和任大媽嚇得差點沒摔倒,我連忙讓她倆先出去,關上房門,在阿讚布丹繼續念誦的同時,任先生哆嗦著問:“我老婆怎麽了?”高雄搖搖頭,向他擺手示意沒事,這時看到阿讚布丹把左手中指輕輕揚向神像,又有十幾滴血灑在神像胸口的位置。任先生老婆仰躺著,腰腹高高翹起,頭和腳仍然在地上,整個身體就像圓弧,這姿勢太奇怪了,我覺得不是正常人能做出的姿勢。


    阿讚布丹又用刀片劃破手指,灑著新鮮的血滴,沒幾分鍾,任先生老婆身體漸漸平躺,頭發亂得像瘋子,臉上全都是汗珠,再也不動了。而阿讚布丹盤腿坐在神像前,我看到旁邊有些滾落的蠟燭已經把堆在地板上的書籍給引燃,連忙過去踩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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