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個漁民家屬自覺為我讓開道,分站成兩列,神色恭敬的目送我走上凶船。


    上船之前,我給古天交代,讓他通知負責警戒的那些警察盯緊一點,在我做法事的過程中,不能讓任何人上船,更不能讓任何情況打斷我做法事。


    法事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否則,一旦發生意外,我可不負責任。


    古天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讓我放心,絕對保證我順順利利做完法事。


    我點點頭,轉身登上凶船。


    這艘出了三十六條人命的凶船,白天的時候,都是煞氣衝天,現在到了午夜,煞氣更重。


    踏上凶船甲板,我的身影瞬間就被煞氣吞沒了。


    黑色的煞氣就像潮水一樣湧動著,我竟有種陷身在黑色海浪裏麵的錯覺。


    四周一片死寂,甚至連海浪拍打碼頭的轟鳴聲都聽不見了。


    我仿佛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黑暗世界裏麵,這種壓抑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我摸出一張黃符,右手高舉過頂,食指和中指夾著黃符,嘴裏大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呔!”


    黃符倏地燃燒起來,原本包裹著我的黑色煞氣,立即向後退開數米。


    黃符的那一點火焰,在黑暗中顯得無比渺小,但卻充滿了浩然正氣。


    我高舉著這一點微弱的火焰,一步步走到甲板中央。


    剛才晚些的時候,古天已經在甲板上幫我布置好了道場。


    甲板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自掛著一張三米長的巨型天師符,上麵的朱砂符咒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顯眼。


    甲板中央擺放著一張案台,案台上麵鋪著一張紅布。


    案台中間擺放著一個香爐,左右兩邊擺放著極品,左邊是個生豬頭,右邊是一隻大龍蝦。


    指尖一揚,黃符隨風飄到天上。


    我取出三根香線,點燃,拜了三拜,將香線插在香爐裏麵。


    我靜默片刻,看那香線香煙嫋嫋,燃燒的速度十分平穩。


    然後,我取出三十六支白蠟燭,在甲板上擺放成三排,將其全部點燃。


    蠟燭全部燃燒,燭火把甲板映照得如同白晝。


    但是在這片白晝的外麵,還是包裹著一層厚厚的黑暗,燭光無法穿透。


    我拿出搪瓷碗,打開那一鍋早就準備好的夾生飯,開始盛飯,一共盛了三十六碗,挨個擺放在蠟燭麵前。


    接著,我把三十六碗夾生飯,一碗碗全部壓實,然後倒過來,形成碗的形狀,倒扣在碗口上方。


    最後,我再取出三十六根香,點燃之後,依次插在一碗碗夾生飯上麵。


    這種夾生飯叫做倒頭飯,是專門給死人吃的,吃飽了好上路。


    準備工作全部就緒,我站在案台後麵,右手取出引魂鈴,輕輕一搖,叮叮當當的清脆鈴聲在深夜裏飄蕩出老遠。


    引魂鈴用黃銅鑄造,跟普通鈴鐺不同的是,引魂鈴的表麵刻著很多道家的符咒,而中央鈴鐺的下麵,還掛著一縷黑狗尾巴上的毛。


    道袍飛揚,我麵容冷肅,一邊有節奏的搖晃著引魂鈴,一邊振振有詞的念道:“蕩蕩遊魂何處留存……虛驚異怪墳墓山林……今請山神五道路將軍……當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體……築起精神……天門開地門開……千裏童子送魂來……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語過後,陰風乍起,自甲板上席卷而過。


    燭火瞬間黯淡下去,變成詭異的幽綠色,讓四周的氛圍變得莫名悚然。


    陰風散去,甲板上漸漸出現了一團又一團模糊的白影。


    我仔細數了數,一共三十六團白影,正是死去的三十六個船員的亡魂。


    這些亡魂麵色慘白如霜,穿著幽幽白衣,衣服上血跡斑斑。


    我把引魂鈴倒扣在案台上,對那些亡魂說道:“吃飯吧,吃飽了好上路!”


    那些亡魂也不做聲,各自走到一碗倒頭飯前麵,蹲在甲板上,埋著頭狼吞虎咽。


    等他們吃完倒頭飯,我便對他們說:“不管你們生前有何怨氣,今日過後,全都一筆勾銷!”


    我從兜裏摸出事先準備好的三十六張生辰符,每張黃符上麵,都寫著一個亡魂的生辰八字。


    我點燃一張生辰符,念出上麵的名字:“張寶山!第一個上路吧!”


    手指一揚,指尖的生辰符燃燒起來,我隨手將生辰符丟進香爐裏麵。


    生辰符很快燃燒成灰燼,隻剩一縷白煙幽幽飄蕩。


    在生辰符燃燒的同時,張寶山的亡魂也跟著慢慢消散,如同煙霧般,慢慢變淡,變成一團氤氳的霧氣,最後消失在風裏。


    “劉成成!”


    “王雷!”


    “趙小虎!”


    一張又一張生辰符被我丟進香爐裏,一個又一個亡魂在我麵前消散。


    其實,被送走一個亡魂,我都會消耗一分靈力。


    剛開始還能承受,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在飛快流逝,就連體能也跟著迅速下降。


    在連續送走十幾個亡魂以後,我的額頭漸漸滲出很多細密的冷汗珠子,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白。


    我暗暗吸了一口氣,繼續咬牙堅持著。


    細密的冷汗珠子,很快變成豆子大的熱汗,連成串的順著臉頰往下滾,我的背心也被汗水浸濕透了,道袍緊貼在身上,相當難受。


    雖然任務艱巨,但我相信自己挺一挺,還是能夠堅持下去的。


    這些年走南闖北,我的修為精進了不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吳下阿蒙。


    我年紀雖輕,但是因為天賦異稟,再加上各種機緣巧合,僅憑道行來說,我認為“楊大師”這三個字我還是能夠擔當得起。


    然而,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超度儀式進行到如此關鍵的時刻,竟然發生了意外。


    船艙裏傳來咚的一聲悶響,緊接著,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從船艙裏跑出來。


    那人一邊跑,一邊失聲尖叫,像是瘋了一樣。


    我大驚失色,沒想到船艙裏竟然有人。


    這人黑黑瘦瘦的,一身漁民打扮,應該是附近的漁民,我並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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