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一愣神,老牛突然發力。


    我隻覺虎口一陣劇痛,頓時皮開肉綻,鮮血長流,而手中的修羅劍竟然也脫手掉在地上。


    老牛伸出那隻血淋淋的大手,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將我拖拽到米缸旁邊。


    老牛體型削瘦,沒想到力氣卻大得驚人。


    我好歹也是一百多斤的重量,卻被老牛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睜大眼睛看看,看看你幹的好事,你為什麽要殺我兒子?”老牛的咆哮聲就像驚雷般,不斷在我的耳畔炸響。


    我一肚子納悶,火很大,怒吼道:“你他媽神經病!我來的時候你兒子便已經死了,我什麽時候殺過你兒子?”


    我沒有說謊,我打開米缸的時候,發現孩子已經死去很久了,屍體都黑了,之所以還沒腐爛,很可能是泡在屍油裏的原因。


    “我兒子沒有死!我兒子沒有死!!”老牛嘶聲吼叫道,然後伸手指著那盞油燈,對我說:“如果不是你打翻了這盞油燈,我兒子怎麽會死?你看看他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


    打翻了油燈?!


    對,我承認,是我打翻了油燈。


    可是,打翻油燈跟孩子的死有什麽聯係?!


    我定睛看向米缸裏的那個孩子,驀然發現,孩子的屍體竟迅速開始腐爛,血肉大片大片的往下掉。


    不過眨眼的工夫,那個孩子的屍體竟已經完全腐爛,變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髏架子,漂浮在屍油裏麵。


    近距離目睹這一幕,即使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強大,此時也忍不住哇哇嘔吐起來。


    我心中一片驚訝,這是怎麽回事?


    孩子的屍體一直都沒有腐爛,怎麽突然就腐爛成了一具白骨呢?


    我突然想起老牛剛才說的話,又看了看那盞和孩子肚臍連接在一起的油燈,霎時明白過來。


    孩子肯定是早已經死了,但是老牛不願意接受孩子既死的事實,這盞油燈,不是用來照明的,是孩子的續命燈,隻要油燈燃燒著,孩子就還有一口幽魂懸吊著。


    把孩子的屍體泡在屍油裏麵,是為了讓孩子的屍體保持不腐。


    而把米缸埋入地下半截,除了有取地底陰氣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躲避陰差。


    地府有專門拘魂的陰差,人死之後,他們的魂魄就會被陰差帶走。


    這些陰差的頭頭是兩個很出名的人物,黑白無常。


    為了孩子的魂魄不被陰差帶走,所以老牛把孩子的魂魄藏了起來,這樣陰差就找不到孩子的魂魄了。


    當然,天地間的魂魄實在太多,陰差雖然每天都在忙碌,但依然會有很多漏網之魚,變成孤魂野鬼滿世界遊蕩,甚至有些還變成厲鬼作惡,鬼力強大的鬼,連陰差都無能為力。


    所以說到底,我們的工作性質跟陰差沒有區別,這些漏網之魚就屬於我們的工作範疇。


    我剛剛打翻了續命燈,續命燈熄滅,孩子懸吊的最後那一口氣也就散了。


    老牛口口聲聲說我殺了他的兒子,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嗚嗚嗚——嗚嗚嗚——”


    地下室裏突然傳來小孩的哭泣聲。


    我循聲望去,就看見剛才那個消失的小鬼,此時又冒了出來,飄浮在米缸上麵,哭得很傷心。


    小鬼身上的鬼氣明顯沒有剛才那樣濃烈,鬼氣迅速消散,鬼體也變得越來越透明。


    “爸爸……我走了……爸爸……”


    哭喊聲中,小鬼的鬼體消散成一縷黑煙,什麽都沒有留下。


    爸爸?!


    我愣了一下,這個小鬼居然喊老牛爸爸?!


    我明白了,這個小鬼不是別人,正是老牛的兒子,老牛不僅把兒子的屍體保存了下來,還把兒子的魂魄煉製成了小鬼,一直跟隨在他身邊。


    父愛是偉大的,但是老牛這樣的父愛,未免也太變態了。


    “啊——”


    老牛一把將我甩飛出去,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人肉沙包,飛出老遠。


    失去孩子的老牛變得極其瘋狂,但見他一巴掌拍在米缸上麵,碩大的米缸,竟然再次陷入地下半寸。


    隻聽嗤啦啦聲響,米缸表麵很快布滿裂痕,然後就聽嘩啦一聲,那口大米缸居然瞬間變成碎片。


    我驚訝的張了張嘴巴,老牛這一身蠻力,完全可以跟猴子的戰魂之力相提並論了。


    隻可惜猴子暈死過去了,要不然兩個大力士比拚一下,估計能把這座小院都給拆了。


    老牛還沉浸在悲痛之中,沒有理會我和猴子。


    趁此機會,我憋著一口氣,硬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把猴子拖出地下室。


    剛剛爬出地下室,兩把冰冷的鐵劍便架在我和猴子的脖子上。


    我心中一涼,媽的,老牛還有幫凶不成?!


    “是自己人,快帶他們出來!”外麵傳來一個聲音,有些熟悉,但我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兩把鐵劍從我脖子上移開,我這才發現,麵前站著兩個年輕小道士,兩人身穿杏黃色道袍,手裏各自提著一把冰冷的鐵劍,劍身足有巴掌寬。


    杏黃色道袍,再搭配上寬厚的大鐵劍,這是典型的龍虎山弟子裝扮。


    麵前這兩個小道士,竟然是龍虎山弟子。


    我突然就反應過來,剛剛外麵那個聲音是誰了,心中激動,扯著嗓子便喊:“外麵可是徐道長?”


    外麵隨即響起剛才那個沉穩的聲音:“正是!又見麵了,楊程兄弟!”


    我沒想到竟然會在京城跟徐道長相遇,我和徐道長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是一見如故,十分傾心,很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我拖著昏迷的猴子走出房間,外麵已是天光大亮,但是卻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我眯起眼睛,在黑暗的房間裏待久了,眼睛一陣刺痛。


    徐道長站在院子中央,後麵還跟著兩個年長一點的道士,三人同樣也是杏黃色道袍,背上背負著一把寬厚的鐵劍。


    徐道長很有大家風範,往那裏一杵,氣場自然就散發出來。


    清晨的煙雨有些迷蒙,猴子淋了下雨,竟然蘇醒過來,捂著流血的腦袋歪歪咧咧的罵著。


    徐道長摸出一個瓷瓶,往猴子的腦袋上撒了點止血藥粉,幫猴子止住血口。


    猴子憤岔岔的叫罵道:“剛才是誰偷襲了我?是不是那個老牛?王八犢子的,他在哪裏,老子要去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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