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脖頸處傳來一陣沁人的涼意,匆忙低頭一看。


    這一看,頓時嚇得我魂飛魄散,渾身的汗毛齊刷刷倒豎起來。


    隻見一條翠綠如玉的小蛇,正盤在我的肩膀上,猩紅色的信子滋滋吞吐著,距離我近在咫尺。


    我看得清楚,這條玉蛇不正是上次我從胖子手裏救下的那條蛇嗎?


    我嚇得悚然一驚,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趕緊甩開那條玉蛇,同時察覺到我的周遭,似乎寂靜的有些可怕。


    抬眼望向戲台,我才發現那些花花綠綠的戲子此時皆是麵色慘白,動作死板而僵硬,最詭異的是他們的嘴巴機械地張合,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而我同村的夥伴個個雙目凸出,神情呆滯地望著台上,如同丟了魂一般,


    再看旁邊的那些看客,全都杵著一動不動,臉色也是白得嚇人,胸口沒有絲毫起伏,根本沒有半點活人模樣。


    糟了!


    冷汗順著我的脊背流下來,我恍然想起了爺爺曾說過的“鬼戲”。


    那是在荒郊野外的地方,專門演給鬼看的大戲,如果活人誤入其中,便會被迷走魂魄。


    沒想到我們在誤打誤撞之下,竟闖進了這樣一個凶險的地方。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的牙齒禁不住打著寒顫,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跑,趕緊跑!


    趁著周圍那些“東西”還沒發覺,我貓下身子悄悄往後縮,竟成功鑽出了人群。


    正準備撒丫子狂奔,聽著身後那令人悚然的戲曲聲,我卻有些猶豫起來。


    畢竟都是一個村的夥伴,要是我扔下鄭軍他們不管,就這麽一走了之,待到天一亮,他們的肯定魂就被勾走了,難道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死掉嗎?


    想了想,我強忍著心中恐懼,又咬著牙回去了。


    想起村裏的老人說過,“髒東西”是循著活人氣息過來的,我便用手掩住口鼻,盡量屏住呼吸,再度回到戲台下的人堆裏。


    來到最前排,鄭軍他們依然傻傻地看著戲台。


    我抬手使勁拍了拍鄭軍他們的後背,期望他們能夠醒轉過來。


    說來也怪,我這一拍之下,他們俱是身子猛然一抖,連喘幾口氣後,灰蒙蒙的眼瞳中仿佛又有了一絲生氣。


    回過魂後,眾人望著眼前詭異萬狀的情形,嚇得幾乎癱軟,有兩個膽小的張嘴就要哭出聲,被我慌忙捂住嘴巴。


    “噓!”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大家和我一樣捂著嘴,然後紛紛調轉身子,躡手躡腳往外鑽。


    我們都是半大孩子,身形本就瘦小,而戲台上吹吹打打,正自精彩,那些看戲的人倒也沒有注意到我們。我們七八個孩子就這樣並成一列,一個跟一個溜了出來。


    眼看就要脫身的時候,我忽然聽見“撲通”一聲響,似是有人摔倒在地上。


    回頭一看,我差點沒被氣死。


    隻見隊伍最末尾的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想要爬起來,他的身前站著一個穿著壽衣,頭發花白的老叟。


    娘的,被發現了!


    一口涼氣直衝腦門,我心急如焚,暗罵胖子是個傻缺。


    那老叟冷冷瞧了胖子一眼,居然俯下身將胖子扶了起來。


    這時我才發覺老叟慘白的麵容有些眼熟,竟像是前兩年村裏去世的李老爺子。


    老叟抬眼打量了我們一圈,低聲道:“你們幾個娃,不要命了嗎?趕緊走!走!”


    說著,就使力把胖子往外推。


    這時,戲台上的聲音戛然而止,台上的那個穆桂英手握長纓槍,筆直地指著我們。


    戲台下的人群慢慢轉身,一張張慘白的臉龐就像抹了麵粉一樣,死灰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


    我嚇得頭皮發麻,周身的血液仿似凝固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跑啊!”


    我們慌慌忙忙轉身,拚命向前逃去,借著眼角的餘光,我瞥了一眼身後。


    那些看大戲的人們,一窩蜂的朝我們湧了過來。


    我們嚇得魂飛魄散,除了拚命往前跑,腦子裏完全是一片空白,連腳上的鞋子跑掉了都不知道。


    氣喘籲籲衝進小樹林,但是小樹林裏有幾個岔口,我們卻不知道該往哪個路口走。以前這裏隻有一條路,此時卻出現了好幾條路,到底哪條路才是回村的道路呢?


    我們渾身冰冷,一旦走錯了路,就可能永遠都回不了家了。


    這個時候,就聽見正前方的路口,傳來輕微的滋滋聲響。


    定睛一看,竟然又是那條體型纖細的玉蛇。


    玉蛇盤在路口,不停地衝我搖頭擺尾,像是在示意我過去。


    我當時也沒有多想,就衝著其他人喊了句:“走這邊!”,然後就朝著玉蛇所在的那個岔口跑了過去。


    “楊程,你確定這條是回村的路嗎?”鄭軍在後麵問我。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因為我也不敢確定。


    跑過那條玉蛇身旁的時候,我回頭看了它一眼,我仿佛能夠讀懂它的眼神,我的心裏一下子就有了底氣。


    我跑得很快,跑著跑著,前方出現了那棵熟悉的老槐樹。


    那棵老槐樹此時就像一個和藹的老人,一直守在村口等待我們的歸來。


    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一夜驚魂未定,又是接連奔波,大家都熬不住了,倒在老槐樹下不斷喘息,有兩個膽小一點的,忍不住放聲大哭。


    胖子湊過來小聲問我,說剛才那條小蛇咱們是不是見過,怎麽瞧著那麽眼熟?


    我抬手一個暴栗敲在他腦門上,說鉤子山上的事兒你忘了麽?


    胖子這才恍然想起,他臉上肥肉一顫一顫的,慶幸地說,幸好當時沒弄死它,否則咱們昨晚就完了!


    我點點頭,蛇是通靈性的,我上次在鉤子上救過它的命,所以昨晚它也救了我的命。如果昨晚不是玉蛇給我們指路,我們肯定是轉不出那片鬼林子的。


    鄭軍虎著臉,叮囑我們別把昨晚的事情說出去,不然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昨晚是鄭軍提議去冒險的,出了事他要擔責任,所以他給大家下了封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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