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覺得自己有可能被坑了。


    她站在石碑林中間,雖然暫時沒有收到影響,但外麵的法相,以及那些弟子的反應,她的神識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若不是有極大的危險,需要集全宗之力應對?


    她默默看了惠一一眼。


    惠一卻認真的說道:“顏殿主不必擔憂,我們請顏殿主幫忙,自會保全顏殿主,絕不會讓你承受任何的傷害的。”


    姑且就先信你吧,顏如玉麵上不動,點了點頭。


    見事不對,她大可一逃了之。


    百座石碑的變幻越來越快,形成了古怪的陣列,將眾生相攔在了外麵。


    這竟是個陣法?


    顏如玉眸光一綠,飛快的順著靈力流動的軌跡,摸準了這陣法的排列,有些意外的發現陣眼並不是靈石,道器,甚至不是佛氣之類的,而是這十二位僧人。


    她神色莫名震撼了片刻,以這十二位僧人為陣眼,陣法被迫之時,也是他們殯天之時。


    這該是何等的氣魄,或者說是執念,才能有這般的勇氣。


    顏如玉也下定了決心,若是自己能夠幫上忙,絕不臨陣退縮。


    外界,眾生相。


    氣流漩渦並沒有轉得越來越快,反而越發渾濁,慢慢有了一絲混沌之意,一道黑雲在當中隱隱浮現出來,直直朝藏碑樓俯衝下來。


    “喝!”漫山繞著藏碑樓打坐誦經的僧人們齊齊喊道。


    一股無名偉力,因這一聲喝從他們身上冒出來,在空中凝練成一起,便是往上截住黑雲的來路。


    那是佛光,和顏如玉在天梯的生死門麵對的佛光仿佛,集全宗之力,他們也能發揮出這樣的氣勢。然而,那黑雲隻是稍微停滯,又衝破了屏障,攻下藏碑樓。


    便是此時,從藏碑樓裏飛出一道祥和的微光,與黑雲對上,當下將黑雲打得散亂,無以為繼。


    顏如玉微微側目,擋住黑雲的正是她附近這百來座石碑的經文,它們發著古老氣息的光芒,不刺目,不張揚,靜靜的升起佛光,還沒出藏碑樓,便隔空將它擊碎。


    “顏殿主,開始準備吧。”惠一說道。


    顏如玉微愣,準備什麽啊,她根本就無需做什麽,要看紫蓮的意思。能幫上他們的是紫蓮,並不是她。不過此時她也隻能點點頭,然後讓紫蓮做準備了。


    隻見惠一拿出一竄發著微光的珠子,顏如玉細細一瞧,竟是一竄舍利子。


    舍利子,傳說中是得道高僧圓寂時留下來的,將畢生感悟和能量都凝練在裏頭,十分珍貴,惠一手裏竟有一竄這樣的寶物,穿成了佛珠。


    他指間撚動著舍利子,口裏誦著經文,在他的背後,出現了一樁法相森嚴的佛陀。


    佛陀在雲瀾界的修行界是看不到的,畢竟尋常人修行不了。不過畢竟有過繁盛的時期,故而在世俗界也廣為流傳,還有許多的信徒。


    加上顏如玉在東皇海就見過虛幻的佛陀,故而一眼就認了出來。


    顏如玉再微微一掃,便看到那十二個高僧身後都出現了佛陀法相,垂眸善目,莊嚴而慈悲。


    咚!


    咚!


    咚!


    ……


    敲木魚的聲音響起。


    顏如玉微微一看,便發現敲木魚的不是高僧們,而是他們身後的法相。


    這個畫麵,未免有些違和。


    畢竟佛陀法相的地位,自然比這些尋常佛僧的地位要高出許多,現下,卻是那些佛陀為這些人服務,而他們隻是閉著眼睛誦經而已。


    顏如玉搖了搖頭,不再管他們的事,而是也隨著誦讀起自己的經文來。


    這十二個高僧包括惠一在內,誦的都不是同一篇經文,每個人都自顧自的讀著自己的,這時顏如玉的加入,也沒有顯得很突兀。


    然就是此時,那些石碑上的經文開始流動了。


    “祭!”惠一的手頓了頓,舍利珠鏈斷開,朝石碑的方向飛去。


    十二個舍利子,對準了十二位高僧身後的石碑。


    流動的經文忽然就被勾了出來,本來要往顏如玉的方向飛來的,卻被舍利子強行收了起來。


    萬物寂靜,那十二位高僧嘴裏念念有詞,卻沒有了聲響,就連顏如玉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隻見到惠一動了起來。


    他用一種古怪的步法在石碑邊走動起來,而後,做了一個顏如玉目瞪口呆的動作,他單腳離地,一腳微微抬起往前溫柔的踢去,身腰也轉了個方向,直到這隻腳落地,另一隻腿又抬了起來……


    這是……在跳舞嗎?


    顏如玉的目光變得很詭異。


    她不確定這是什麽情況,隻能暗暗朝那十二位高僧看去,發現他們並不意外,臉上也和之前一般肅重,所以,這是什麽術法嗎?


    隻是堂堂一宗宗主,卻做這般的動作,怎麽看都很滑稽啊,而且他的麵容也十分嚴肅,很莊嚴,讓人看了都不敢笑。


    好在,這舞蹈並不陰柔,和尋常的作坊路數不一樣,還略微帶著漢子的英勇。


    不過到底是佛修,就算是男子,身上的剛陽之氣常年被壓製著,又比鐵血男子要柔和不少,沒有那種視覺上肌肉力量的衝擊感。


    剛開始顏如玉有些不以為意,直到惠一的臉色漸漸蒼白,而從他身上也發出了越來越強盛的佛光,顏如玉才確定他是在作法。


    “收!”那十二個高僧齊齊喊道。


    惠一跳得忘我,已經進入了某種狀態中,直到此時才被拉了回來,而他的手中,也出現了個帶著黴綠斑駁的鐵缽。


    然而,看似尋常陳舊的鐵缽裏,卻盈盈充滿著一股氣霧,透著金光,隨著惠一的身體起伏蕩來蕩去,氣霧便如同流水般要傾瀉而出。


    顏如玉目光被那股氣所吸引,她看不透那股氣,也不知道是什麽,卻知道它讓她產生了一股親切之感。


    而她也知道,有這個反應的並不隻有她一個人,在場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感覺。


    “收!”惠一道。


    十二個舍利子便齊齊落入缽中,霧氣翻滾起來,發出嘶嘶的聲音,像是沸騰了。


    惠一把著一縷菩提葉,從缽上劃過,那沸騰之意才消減了下去。


    “顏殿主,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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