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心如死灰之後,便不再過問了。有張碧落和顏如玉在,還輪不到他親自要南宮一劍,如此一來,也不必髒了他的手,也不會傷了他的心。


    南宮桓的心境和他也差不離了,墨淵問話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觀察南宮一劍的神情。可他仍舊沒有爭辯的意思,哪怕是狡辯都沒有,徹底壓斷了他心裏所有的希望。


    張碧落和顏如玉對視一眼,雙方都閃過一絲意外。


    照理說,以南宮一劍的性情,他肯定會慷慨陳詞自己是如何被陷害的,或者痛哭流涕的說自己是有苦衷的,可是他都沒有,認罪認得有些反常。


    實則是顏如玉和張碧落都不算十足十的了解南宮一劍。


    顏如玉是玲瓏道君時,隻知道他是藏劍宗宗主,是正道也難得的一位正派劍修。之後,就是在月寒派事變後,認出他其實是個小人,和他結了仇。


    而張碧落呢,身為他的妻子,對他以前隻有崇拜和愛慕,之後也是因老劍聖的事猛然看破他是個權勢眯眼的混蛋。南宮一劍真正的心房從未有一日對她展開,她對他的了解也隻是她看到的聽到的而已。


    其實,南宮一劍這個人呢,因為小時候的成長經曆,有很大的心理陰影,所以才會造就他的性情,鑄成他如今的結局。


    他來自比波蓮城還要偏遠的小城,哪裏常年饑寒,荒無人煙,基本就是前村不著後店的落後。


    那裏,自然也沒有什麽能上天入地的修士,人們常年為吃飽奔走。南宮一劍,就降生在這等艱苦環境下的更為艱辛的大家庭。


    他家裏,除去他之外,上有四個姐姐,下有一個妹妹,是拚了老命才將他生出來的傳宗接代的根苗。


    母親給富貴人家當老媽子,生他的時候還要去給別人家的孩子喂奶。父親,不過一介砍柴夫,蠻力不過人,目不識丁。


    這樣的人家,經常被人看不起,他們家的孩子,也格外受欺負。


    南宮一劍從小就飽受冷眼,若他和別人一樣也就算了,但這個孩子從小就和旁人不同。


    一來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格外寵愛,居然把這樣出身的孩子養出一身的富貴樣,從品貌上完全看不到出身。二來南宮一劍居然從小就聰慧,在學堂外旁觀了一節課,居然認得字比書塾裏正經讀書的孩子還多。


    要說南宮一劍的童年充滿了陰影,還是從他得罪了權貴家的孩子開始的。


    這樣的出身,約莫就不該具備這樣聰明的腦袋,很快天才就被人看不慣了,時常受人欺負。南宮一劍剛開始自然是忍,忍到後麵忍無可忍了,出了一次手。


    這次出手不得了,人看著膚白麵薄,弱不禁風的,力氣卻出奇的大,結果把當地小霸王摔骨折了。


    隨後,自然是一窩蜂的報複,過程淒慘不再贅述,這件事的最終後果是導致他父母臥榻,姐妹被賣,他初次給人下跪,沒討得好。


    後來,他父母就死了。


    曾經連溫飽都成問題卻還算溫存的家庭,就因為他一次小錯誤徹底散了,他還被人販子賣過幾回,這些事一直留在他心底。


    對權勢的憎恨和向往,以及對自身軟弱的厭惡,讓他對權勢和力量無比的渴望。


    後來,他誤打誤撞開始修煉。


    一開始,他加入的並不是藏劍宗,而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宗門。


    到了修煉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並不特殊,大家都是小時候都很聰慧的人。檢測出來的天賦雖然過人,卻也不是所有人都爭著搶著當師尊的那款。


    宗門雖小,爭鬥卻不少,這一段經曆簡直就是幼時經曆的擴大版,讓他更堅定了對權勢和力量的追求。


    後來小宗門卷入是非,被滅門了,他在一次意外中和劍聖結緣,不知如何得了劍聖的青眼,得以拜入藏劍宗,從此順風順水,漸漸成為江湖中聞名的青年俠士。


    後來娶張碧落,應該是人生計劃裏的意外,在那之前,他腦海裏並沒有很明確的開枝散葉的打算。


    他們家裏有那麽多人,後來還不是死的死散的散,他對大家庭有明顯的抗拒,因此對結道侶之事也沒怎麽上心。


    所以,張碧落也的確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女人。不過,女子和權勢想比,南宮一劍明顯愛江山不愛美人,就算她後來給他孕育了一子一女。


    因老劍聖的寵愛,南宮一劍越發有大弟子的趨勢,很長一段時間裏,不僅是他,就連門內的眾多長老和弟子,都認為他會是藏劍宗下一任的宗主。


    就連老劍聖,其實也偶然中提過一兩句,雖然並不怎麽認真,卻被他記在心上。


    但後來老劍聖卻單獨找到他,說他的性子其實並不適合當宗主,藏劍宗應該交給更厚重的師兄弟去承接。


    開玩笑,他這麽多年一直為了這個目標在努力。


    心想一下,藏劍宗宗主,權勢有了,而他的力量也越來越強,完全可以匹配宗主之位,甚至對於他這樣愛好權勢的人來說,接管宗主之位,隻會讓藏劍宗走得更遠。


    老劍聖卻告訴他,他不可能接任下一任掌門之位……


    如果他接受了這個事實,就等於否認了過去所有的努力和人生,他做不到。


    所以他設計殺了老劍聖,唯一沒料到的是,被張碧落誤打誤撞識破了真相。要說女子陷入****就變蠢了呢,發現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躲起來,卻巴巴的來質問他。


    張碧落是世界上除了他的家人外對他最掏心掏肺的人,南宮一劍是真不舍得她,所以他曾經在動手前慫恿她選擇和他站在一起。


    但張碧落毅然拒絕,所以他隻能痛下殺手。他不可能殺了老劍聖之後,還任由張碧落鬧得人盡皆知,不然他又何苦殺老劍聖。


    殺死師尊,他不是不難過,也曾數月未眠,險些入魔。


    他不可能因為張碧落,讓自己身敗名裂,心血付諸東流。


    所以他不僅殺死了張碧落,還吸收了她的元嬰,那樣權勢到手,力量也增強了。


    有些事,有了開端,就不可能終止。


    為了權勢,他殺死師尊,殺死妻子,後來又殺死玲瓏。


    萬萬沒想到,玲瓏複活了,張碧落也沒死透,最重要的是,他仍舊沒能成為下仙界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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