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體內原有兩等煞氣,一是遇上在上界與紅狐相遇的那處凶煞之地感染的天煞。二則,是他自出生時從母體之內帶出的地煞。


    至於生母為何會身具那等恐怖地煞,眾多矛頭也隱隱指向當今龍後,故而此人當真是他要誅殺之人!


    龍族是最陽剛的種族,體內的龍血天生就對煞氣有克製作用,因而地煞常年都處於安靜的狀態,偶有發作也隻是會讓楚尋宛如掉入深淵般寒冷片刻,並不足為慮。


    但今日,這地煞忽然被混沌之力勾動的爆發開來。


    養精蓄銳沉寂數萬年,陡然發作起來,聲勢也極為凶猛。


    天煞和地煞都是最強的煞氣,且並不相融,一直都是天煞壓製著地煞,反倒是今日地煞蓋過了天煞的威勢,一舉搶回了半壁江山。


    銀如月華的龍鱗細縫處,飄出半透明的黑霧,很快將龐大的龍身所掩埋。


    他的頭頂也凝成了一個漩渦,越來越稠黑,充滿了霸道死氣。


    而顏如玉這邊卻恰好相反,她上空的混沌漩渦翠綠達到極限之後,轉而慢慢變淡,朝白霧發展,比混沌和泥巴的顏色還要更淺,仿佛牛乳。


    一黑一白的漩渦,卻反著方向轉動,此時範圍還不夠大,但相撞卻是遲早之事,不知又會產生什麽變故。


    此時正是混沌之力最強盛的時候,楚尋放出真身威壓更上一層樓,頓時讓所有妖族俯伏在地顫栗不止,用畏懼的目光看著他。


    他們也感受到了顏如玉身上淡淡的威壓,於他們的血脈也略有些壓製,不過因有楚尋在,這等威壓幾乎可以忽略,他們也就沒放在心上。


    退得越來越遠,就差躲到縫隙裏躲起來。


    顏如玉肩頭如同被萬座山頭壓著,連走動都很成問題,花了很大的勁才沒有跪下來,她腳下的土地卻是寸寸裂開,她的半個膝蓋都埋了下去。


    她擔憂的看了眼楚尋,此時楚尋的狀況並不樂觀。


    她頭頂上的漩渦來自混沌之力,也是因為有顆幾萬年的神木在,楚尋頭頂的漩渦卻真真切切從他體內飛出來的。


    也就是說,他體內本來就充滿了這樣龐大的煞氣!


    想起他曾有的幾次煞毒發作,每次都極為痛苦,他卻這樣苦苦撐著,顏如玉不由心疼起來。


    眼看著黑白兩大漩渦就要相撞,不知會不會出現更大的危機,她趕緊閉眼內視,將意識落在那株紫蓮身上,看它能不能加快吸收混沌之力。


    而丹田裏早就被濃鬱的混沌之力充滿,一點點滲進她骨血裏,改造她的資質。


    那忽然逼近的寒意,並不是冰靈力,而是這些年積存在她體內的寒毒。她和楚尋雙修,修為蹦得飛快,卻始終沒有將純陰之體的頑固寒毒祛除。


    如今,這些寒毒竟然趁機作亂起來。


    顏如玉凜然一怒,她沒想到往日並不怎麽放在眼裏的寒毒,竟然會有這樣龐大的能量。原來她也在養虎為患?


    本來強行被混沌之力灌頂她就不好受,如今又遇上寒毒發作,她的俏臉越發蒼白起來。易容之術早就消失,如今露出的是她絕美的真容,臉色蒼白無血,越發可憐楚楚。


    “姐姐,你怎麽樣?”


    桑桑在丹田裏著急的大叫。


    他也動不了,不然早就用火給顏如玉蘊體了。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禁錮,如同大鍾扣下,他在裏麵闖不出來。


    顏如玉猛然握緊拳頭,指甲嵌進肉裏,掐出了血,隻有這般她才不至於暈厥過去。


    就在這時,紫蓮忽然放鬆了吸收混沌之力的速度,滿身抽動了一下。


    好似有花粉般的零星光芒散出,一股不同於混沌之力,也不是顏如玉自身擁有的靈力從她丹田裏爆發,更如同是妖力,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將黏著顏如玉骨頭的寒毒抽出來。


    她的身上都因這些寒氣,凍得生疼。


    ……


    說不清是痛意,還是快意,顏如玉的感官仿佛這一刹那全部失去知覺。


    明明寒毒集中於骨頭關節處被驅離,而她體內原先被堵塞住的毛孔也全部打開,徹底通透起來,她卻仿佛抽離了肉身一般,魂魄左搖右晃起來。


    陡然一驚,她想起自己是奪舍而來,這具肉身從實說來並不是她自己的。魂魄離體,她沒有把握能夠再度回去!


    “姐姐!”桑桑彷徨大叫。


    他與顏如玉是以血為媒介簽訂的契約,顏如玉離體,契約自然會失效。


    明明姐姐還在,他卻感到契約力量忽隱忽現,姐姐不會拋棄他的,除非她要死了。因為他們簽訂的是生死契,若契主死去,他也會死。


    想到這裏,桑桑才會特別害怕。


    他是寧願自己去死,也絕不讓姐姐死在他前麵,他可是發過誓的!


    但是這一刻,在這樣龐大的力量麵前,他並沒有別的法子,隻能感受著忽隱忽現的契約著急。


    他看向兩大漩渦相撞,心想,那就一起死吧……


    兩大漩渦相撞,將顏如玉和楚尋撞到了一起。


    楚尋短暫地恢複了清明,一口將顏如玉含入嘴裏,這麽龐大的力量,他生怕會將她絞成碎片。


    而後,他又開始眼神迷離起來,不知是兩大漩渦相撞的原因,還是體內的顏如玉。


    顏如玉進入他體內,那些混沌之力仿佛並不想放過他,紛紛撲到他身上,融進去,隨後朝顏如玉衝去。


    他拚著最後一抹清醒,將顏如玉吞進了丹田裏,隨後一頭朝神木所在的湖底衝去。


    噗通一聲,眾妖便看見巨大的龍身落進湖水裏,那湖看起來那般小,卻能將他全部掩蓋,蜷曲著如同一尾大魚,神龍擺尾的時不時抽向神木。


    兩大漩渦卻不想放過他們兩人,簇擁著也進了湖底。


    神木被楚尋抽著的時候隻撞得顫巍巍的,卻沒有受到傷害,被兩大漩渦齊下,卻將它的一根樹梢撞斷了,也掉進了湖裏。


    “斷了,神木斷了!”


    眾妖心裏打鼓,害怕而又興奮,不管怎麽說,神木終於也受不住受傷了啊。


    雖然隻是小小的樹梢,但真是個好開端,他們可是連一片樹葉都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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