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筆賬本王認啦,現在整個夜叉城都是你的!”飛天母夜叉還真夠幹脆,殺伐果斷甚至遠超須眉——話說她本身也長著一篷紅火火的胡須呢,以至於到現在,小呆還都無法確定她的性別。


    要賬鬼嘎巴兩下大嘴:“成交,俺做生意最為誠信,童叟無欺——骷髏頭,現在這座大殿都是俺的了,你給弄了個大窟窿,說說怎麽賠吧?”


    這家夥轉換角色還真快啊,希望他不是隻會耍嘴才好——母夜叉望著要賬鬼,心情很複雜,這已經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夜叉城的實力如何,她心裏最清楚,在幽冥界確實也是一方霸主,但是遇到那些惡鬼就不夠看了,人家一個就足以橫掃夜叉城。


    黃金骷髏死死盯住肥鳥,深深的眼眶裏麵,命魂之火一明一暗,不停閃爍,似乎也在判斷這個要賬鬼的深淺。隻不過,他還不能看破界主施展出的障眼法,所以這個要賬鬼在他眼中隻不過是一個不能再普通的小鬼,何足道哉!


    “你想送死,那就死吧。”黃金骷髏的下巴開合幾下,陰測測的聲音隨之發出。隨後,口中噴出一股金色的烈焰,將肥鳥罩住。金焰看起來格外華麗,而且似乎一點溫度也沒有,躺在旁邊的母夜叉甚至都沒有感覺到一絲熱量。可是她的眼中卻充滿恐懼,僅存的一絲希望也在金焰燃燒的瞬間而破滅:滅魂之火,直接能燃燒魂魄,是陰魂最大的克星。據說在幽冥界,隻有金蓮菩薩才能施展出這種滅魂之火。想不到對方隻是一個普通的骷髏兵,就有這等手段,這次敗得一點也不冤啊。


    就在飛天母夜叉感懷之際,滅魂之火已經被金骷髏收回,然後在那個要賬鬼的存身之處,就出現一個渾身黑羽的大胖鳥,隻見他雙目微閉,偏著腦袋,一臉享受的模樣。


    “燒啊,暖洋洋的挺舒服。”肥哥有點不樂意了,他真不是故意裝的,滅魂之火驅散了那些涼颼颼的死氣,比曬太陽還愜意呢。


    黃金骷髏卻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你是何人,敢於死神盟對抗,難道就不怕死嗎!”


    “三隻腳——莫非是——”飛天母夜叉看著肥鳥的三隻大粗腿發呆,她猛然想起了數千年前的一段公案,雖然她當時沒有在酆都城,但是那個神奇的豬頭小子和他身邊那隻大胖鳥的傳說,卻曾經令她悠然神往。


    肥鳥嘴裏嘎嘎幾聲:“俺當然怕死,俺好怕怕啊——呆子,你上!”說罷,直接躲到小呆身後。這種神鬼難測的行事風格,實在叫人不知所謂,不僅是黃金骷髏瞧得傻眼,就連飛天母夜叉也對她方才的猜測產生懷疑。


    “嘎嘎嘎,謝了肥仔。”作為最佳損友組合,小呆還是比較了解肥鳥的,因為從本質上來說,小呆也曾經是這樣一具黃金骷髏。


    看著小呆滿臉猥瑣的笑容湊乎過來,黃金骷髏忽然心生警兆,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緊張兮兮地喝問:“你又是何人?”


    “俺是你爺爺!”小呆倆手叉腰,居高臨下,還真有點長輩的氣勢。


    黃金骷髏也是有尊嚴的,當下渾身的骨頭發出嘎巴嘎巴一陣令人牙酸的響動,一隻骨爪猛然飛射而出,裹挾著無邊的死氣,淩空抓向小呆的頭頂。


    “這招都是爺爺玩剩下的!”小呆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任憑骨爪落在頭頂,無論黃金骷髏如何發力,都不能傷其分毫。最後等骨爪被收回的時候,連一根頭發都沒有帶走。


    小呆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弄得亂蓬蓬的紅發:“乖孫,都知道給爺爺撓癢癢了——”說話間,出手如電,在黃金骷髏的額頭戳了一指,一出即回。甚至在飛天母夜叉看來,這位赤發鬼根本就站在那沒動,隻是用手一指,然後對麵那個強大的黃金骷髏就轟然倒塌,變成了一地碎骨。


    這才是真正的英雄——飛天母夜叉隻覺得一種從來未曾體會過的情緒在心底油然而生,然後就癡癡地望著小呆偉岸的身軀,再也舍不得將眼睛挪開片刻,就連赤發鬼那猥瑣的笑容,在她眼中都是那樣的英雄氣概!


    小呆撇撇嘴:“嘎嘎嘎,這套更是俺玩剩下的,在爺爺跟前裝死,拜托你下回先把命魂之火熄滅再說。”


    嘩啦啦一聲,黃金骷髏重新拚回原型,他愣愣地望著小呆:“命魂之火熄滅,生命也就隨之完結,你說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今個就教你一個乖,也好叫你知道爺爺不是混充大輩——”小呆手舞足蹈,亂蹦亂跳,那模樣就跟吃了一百粒蹦蹦丹似的。不過沒有人發笑,因為小呆身上的皮肉越蹦越少,最後隻剩下一具骨頭架子。


    這是怎樣一副骨頭架子啊,通體閃爍著白色的光芒,並不是骨質的那種慘白,而是金屬般的瑩白光澤。眼眶中的命魂之火,散發出的卻是耀眼的金光,望過去絲毫不覺得可怖,反倒是叫人生出親近和喜愛之情。


    “小子,學著點!”小呆的下巴翕動幾下,絲毫無礙,並沒有骨頭摩擦而發出的那種難聽聲音。然後,嘩啦一聲倒塌,鋪了一地瑩白的碎骨。尤其是那雙碩大的眼窩之中,命魂之火徹底熄滅,再無一絲生機。


    黃金骷髏眼中的命魂之火飛速閃爍,顯然他已經激動到極點。


    “收——”隨著小呆口中一聲喊,滿地的白骨重新凝聚,又變回那具白金一般的骷髏,“俺有資格做你的爺爺否?”


    小呆很是臭屁地詢問了一句,黃金骷髏默默無語,單膝點地,徹底折服。在骷髏的世界裏,完全秉承強者為尊的信條。


    “看你還算懂事,俺就手下你這個乖孫。”小呆也是大樂,這麽多年,總算也能收一個小弟嘍,不容易啊。於是向前邁出幾步,準備用手相攙。


    不料走一步瘸一步,很是別扭,小呆低頭瞧瞧,原來左腳踝上缺了一塊骨頭,兩邊不對稱。


    “肥仔,是不是你搗鬼?”在場的能神出鬼沒偷走骨頭的,隻有肥鳥了。


    肥鳥卻晃晃大腦袋:“呆子,腿瘸就不要埋怨地不平,俺記得原來你好像就是這個樣子的——”


    小呆拐到他跟前,在挎包裏麵翻了兩下,就拎出一截瑩白如玉的骨頭,哢嚓塞進腳踝裏麵。末了還在肥鳥的腦殼上敲了兩下:“三條腿也就罷了,怎麽還想往三隻手方麵發展!”


    “小氣鬼,俺不是覺得你這骨頭質地不錯,好像比舍利子還高級,這才留一塊辟邪的。”肥鳥嘴裏嘟嘟囔囔地解釋著,絲毫沒有做賊被捉的覺悟。


    小呆則不依不饒:“少廢話,俺好不容易收了個乖孫,你是不是給點見麵禮。先說好,那個蹦蹦丹就免了。”看來這個才是他的真正用意,當然也不乏顯擺之意。


    “俺才是要賬鬼好不好——”肥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別人向他伸手。倒也不是小氣,主要是肥哥平日裏大手大腳慣了,身無餘財,沒啥能拿得出手的。唯一能拿出來顯擺的寶貝就是太陽鏡,不過還給貔貅小肚肚堵腚眼子了。


    在挎包裏麵翻找了好一陣,卻一無所獲,隻能嘎嘎幾聲:“打個商量,要不先欠著?”


    “俺要賬從來都是概不賒賬。”小呆將肥鳥剛才的話原物奉還,看得飛天母夜叉心花怒放:這才是英雄本色!


    猛然間,肥鳥大喝一聲:“小心,你那乖孫是反骨仔!”還沒等他說完,小呆的後背就遭受了重重一擊,支撐身體的脊梁骨都被黃金骷髏的拳頭打成弓形。


    驀然轉身,小呆的身體裏麵開始有黑霧彌漫,血肉飛速生長,眨眼間就恢複成赤發鬼的模樣。一雙巨眼怒視黃金骷髏,厲聲喝問:“為什麽!”


    黃金骷髏一呆,眼中的命魂之火由黑轉紅,不過很快又被黑氣取代:“嘎嘎嘎,死神屬下,唯有死士!”


    一旁的肥鳥倒是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暗歡喜:看樣子好像不用準備見麵禮嘍——


    小呆的目光從地上一掃,心中登時了然。原來黃金骷髏披著的那件鬥篷上麵的黑骷髏頭已經消失不見,不用說,這是死神盟用來控製下屬的一種手段,此刻的黃金骷髏,已經喪失了本我。


    “俺最討厭這些見不得光的下三濫!”小呆好不容易才收了個小弟,當然有理由憤怒,手中猛然出現一把黑漆漆的斧子,一斧開天,直接劈向黃金骷髏的頂門。


    開天斧之威,牢牢壓製住黃金骷髏,它隻能乖乖立在原地,等候命運的審判。不過,就在開天斧臨頭的一瞬間,硬生生被小呆停住。他還是不忍心同類相殘,本意隻是想逼退那個邪惡的黑骷髏而已。


    “桀桀——好厲害的一斧,可是你為什麽不砍,砍啊,砍啊!”黑骷髏狡猾異常,很快就想通其中的關節,口中大肆叫囂。


    小呆氣得哇呀呀怪叫,卻還真是沒轍,他就三板斧的功夫,別的本事實在稀疏平常。除了暴跳如雷之外,硬是奈何不得那個可惡的家夥,除非連黃金骷髏一起毀掉,可是小呆真不想那麽去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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