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雷仙君獻上天雷果十枚——仙界散人朱歡,獻上——”瑤台之上,隻有佬仙翁的聲音回蕩,當他念到此處的時候,竟又可以停頓了一下。霎時間,全場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想要聽一聽,究竟是什麽禮物,竟然叫經多見廣的佬仙翁發愣。


    佬仙翁見吊足了大夥的胃口,這才繼續念道:“仙界朱歡恭賀天尊壽辰,特獻上一塊上品仙石作為賀禮——”


    嗡——整個瑤台瞬間沸騰,大老遠巴巴趕來,壽禮卻隻是一塊仙石,這,這——這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究竟是小氣,還是根本沒有將天尊放在眼裏,實在是耐人尋味啊。


    迎著十數萬人熱辣辣的目光,小歡子臉上依舊掛著憨憨的笑意。不過他的心裏,卻已經將佬仙翁罵了千百遍:這個老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看到豬頭臉皮奇厚無比,眾人的目光又都投到無欲天尊麵上,在他們想來,接下來肯定是天尊的雷霆之怒,那個豬頭小子,定然死無葬身之地。


    無欲天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至少從表麵上看,確實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無欲無求的境界。至於心中到底如何打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哈哈哈,好好好,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這塊仙石我收下了。”無欲天尊的笑聲忽然在每個人識海中響起,聲音無比欣慰,無比歡暢,沒有絲毫不悅。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也都跟著打起哈哈,不過心中卻腹誹不已:這個死豬頭真是走了狗屎運,天尊竟然沒有怪罪!


    另外有一些人則心中認定:大庭廣眾之下,無欲天尊不好發怒。等到三元會結束,肯定要秋後算賬,豬頭小子是別想離開無欲界嘍。


    雖然有十萬賓客,雖然都是心思靈敏之輩,但是卻無人能知曉無欲天尊的心思:好豬頭,本尊暫且忍耐你一陣,等奪了你的皮囊,再叫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佬仙翁本來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想要瞧瞧豬頭小子的笑話,不料未能得逞,心裏也不免感歎:天威難測啊,跟了無欲幾十萬年,還是猜不透人家的心思。


    不過,畢竟是老油條了,見風使舵的本事一點不差。佬仙翁又將聲音拔高幾分,激情澎湃地說道:“諸位嘉賓,歡聚一堂,天下歸心,共同舉杯,恭賀天尊萬壽無疆——”


    賓客們重新熱烈起來,方才那個小插曲,早已湮沒在一片阿諛奉承之中……


    三元會上,氣憤越來越烈,各色酒菜果品,流水一般呈上來,各界修士觥光交錯,開懷暢飲;極盡歡愉。


    “無歌無舞不成歡,幻蝶一族獻上歌舞,為諸君助興!”酒到酣處,妖姬彩翅翩翩,飛上半空。隨即,千百隻幻蝶憑空出現,舞姿翩躚,炫目迷魂。整個瑤台,到處都閃爍著夢幻一般的光彩。


    幻蝶一族容顏絕美,魅力非凡,起舞之時,似乎引得賓客的思緒也隨之飄蕩。一時間,瑤台上寂寂無聲,各界修士都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如夢如幻間,妖姬忽然作歌:“玉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歲歲長相見——”


    歌聲如同黃鶯出穀,乳燕新啼,又如同涓涓細流,在聽者心中靜靜流淌。一時間,寵辱偕忘,隻有歌聲蕩漾。


    一曲歌罷,千百幻蝶同時消散,隻剩下妖姬盈盈立在無欲天尊身前,一雙玉手擎著酒杯,奉到無欲天尊麵前。


    這一瞬間,賓客心中無不悵然若失:這杯酒要是敬我,該是何其幸哉——


    大笑聲中,無欲天尊接過酒杯,然後遞給肩頭的小人兒,口中讚道:“恨不能與妖姬共舞!”


    這一句話,引得賓客齊齊點頭,算是道出了大夥的心聲。從此之後,妖姬的倩影,長久地停留在大部分修士的心中,再也揮之不去。


    妖姬拋玉之後,各界修士也紛紛獻技,都是精心準備數百年的節目,自然賞心悅目,看得賓客們如癡如醉,深感不虛此行。三元會的氣氛,也如同天河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酒宴曆時三天三夜,也漸漸接近尾聲。等到各界都展示完畢,佬仙翁再一次出場:“最後請仙界賓客獻技——”


    因為處於末席,所以仙界自然排在最後。隻是仙界幾個勢力勾心鬥角,形不成合力,所以事先也就沒有人準備賀壽的節目。聽到佬仙翁點名,頓時個個麵麵相覷,再次冷場。


    作為仙界的代表,太上仙君也覺得老臉發燒,起身道:“就由朱歡一夥,代表仙界為天尊賀壽——”他算是想明白了,反正豬頭一夥實力最弱,攤派到他們頭上,頂多是敢怒不敢言。其他的,像是妖皇和鬆果子等人,都得罪不起。


    小歡子他們有吃有喝,正舒坦著呢,忽然聽到太上仙君分派任務,小歡子一口酒登時噴出來:挑柿子撿軟的欺是不是?


    不過在這個場合,代表的是仙界的榮耀。雖然小歡子對此並不放在心上,可是作為仙界的一份子,也推脫不得。


    掃了一下周圍的十幾個人,小歡子暗暗歎息:這幫家夥要是吃吃喝喝,打打鬧鬧還有一套,要他們獻技,好像是有點強人所難啊!


    事已至此,硬著頭皮也得上啊,小歡子用手點指:“誰上?”


    眾人悶頭喝酒吃果子,並無一人答言。小歡子抓抓鍋蓋頭:“誰上啊!”


    “你上——”在肥鳥的帶領下,眾人異口同聲,從來沒有這麽齊心過。


    “你們這幫——”小歡子心中哀嚎不已:交友不慎啊!


    就在這時候,佬仙翁的聲音很和適宜地響起“大戲壓軸,下麵就請仙界的朱歡小友登台獻計!”這老家夥存心是要叫小歡子好看。


    小歡子知道推不掉了,索性放鬆心態,搖搖晃晃從座位上走出來,先朝著無欲天尊唱了個喏,然後又四下抱拳:“小子才疏學淺,難如各位法眼,獻醜了。”


    說罷,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攤,隻見上麵放著一個桃子,正是飄香園中所產的蟠桃,紅燦燦的,煞是可愛。


    將桃子在空中拋了幾下,小歡子打了個飽嗝:“俺實在是吃不下了,肥仔你上來幫幫忙吧——”


    “找俺當助演,功勞也有俺一半。”肥鳥嘟嘟囔囔晃悠出來,先挺挺大肚皮,原地蹦了兩下,這才將仙桃扔進嘴裏。


    四下裏響起一片低低的譏笑聲:這對活寶還真夠沒出息,難道以前沒見過什麽好吃的啊?


    噗,肥鳥將吃剩下的桃核吐回小歡子的掌心,口中哀嚎道:“俺實在吃不下了——”


    “吃飽了就消化消化食。”小歡子在地麵的玉石上指了指,示意肥鳥用大嘴戳了一個坑,然後將桃核埋到坑裏。


    賓客們也有點看明白了,這個豬頭小子是想種一棵桃樹出來啊。創意雖然不錯,仙桃獻壽,吉祥如意,可是誰不知道,飄香園的蟠桃,數千年才會開花結果,人力根本無法改變,難道要我們在這等上幾千年不成?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朱歡小友奇思妙想,令人眼界大開。等一會諸位一定要親口嚐嚐他種出的桃子。”佬仙翁晃悠著頭上的朝天辮,搖頭晃腦地為小歡子造勢,正所謂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他就等著看豬頭小子怎麽栽跟頭呢。


    “俺就不明白了,同樣是梳朝天辮的老家夥,差距怎麽這麽大呢?”肥鳥小聲嘟囔著,和佬仙翁相比,太叔公那個老不正經的簡直太可愛了。


    麵對太叔公的捧殺,小歡子絲毫不為所動,隻是憨笑著向他點點頭,然後盤膝於地,雙目合攏,右手做拈花狀,立在身前。


    “生——”小歡子張口吐出一個字。


    令人無比驚駭的事情發生了,隻見種下桃核的地方忽然冒出一顆翠綠的嫩芽,上麵頂著兩三片嫩葉,青翠欲滴。


    更叫人瞪大眼睛的是,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眨眼間已經碗口粗細,枝葉繁盛,嘩嘩作響。


    如果說是催生一些普通的草木,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可以勉強做到。但是飄香園中的仙桃品質奇特,根本不受外力的影響。眾人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自己,絕對做不到。


    原本的輕視之心漸漸收斂,很多人看向小歡子的眼神已經多了幾分敬重。


    “好小子——”遠處的百草仙讚了一聲,他一生都與草木打交道,所以感受更深。


    柳老夫子也撚須微笑,似乎對弟子的表現也非常滿意。


    “豬頭哥哥最棒啦——”小青蛙幹脆給小歡子加油鼓勁,其他人也覺得臉上有光,原本垂下的腦袋都揚起來。


    最高興的卻不是他們,無欲天尊心中大叫了一聲好:豬頭小子體內的自然之力如此精純,生生不息,如果本尊借用了他的皮囊,修為或許還能更進一步……


    “開——”小歡子又吐出一字,隻見翠綠的桃樹上忽然冒出一個個粉嫩的花苞,隨後,紅豔豔的桃花就開始綻放,陣陣幽香,在瑤台上漂漾。


    七仙女一直在指揮著仙女來來往往,隨著花香飄送過來,阿朱忘情地深吸一口氣,頓覺花香滿懷,隻覺得飄香園中的那些桃花,更沒有一株能勝過此刻的味道。不知不覺間,身心全部沉浸到花香之中,再也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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