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散盡,裏麵的神秘人也終於露出真麵目。大殿裏麵除了丹丘生和冷寒霜之外,剩下的就是鐵仁鐵義和小歡子這三名親傳弟子,除了小歡子之外,其餘四人全都驚得目瞪口呆。


    那位前輩罩著一件灰色的袍子,形貌如同一具骷髏,幹枯的皮膚貼在骨頭上,血肉全無,形如幹屍。他望著眼前的幾個後輩,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卻更顯恐怖。


    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彌散出來,哪怕是一名凝氣期的修士,也能感覺到他壽元將近,生機斷絕。


    鐵仁鐵義兄弟跪在地上:“請前輩原諒我等無知——”


    灰袍中伸出枯枝一般的手臂,輕輕撫摸他們的頭頂:“修為有高低,心中有仁義。前路漫漫,不可妄自菲薄。”


    鐵家兄弟隻覺得一股雄渾的靈氣直透體內,瞬間拓寬經脈,丹田中的道基也猛增到海碗大小,原本五品道基竟然硬生生被提升到七品。


    “前輩——”二人目光堅定,喪師之痛已經被為師報仇的信心所取代。


    “你們出去吧,此事不可外傳——”那人拜拜手,鐵仁鐵義又拜了幾拜,這才出了大殿,也不遠去,就守候在殿門兩邊。


    灰袍老者在蒲團上盤膝坐了,他的麵色更加灰敗,本來還有幾天時間好活,為鐵家兄弟強行提升道基,徹底耗盡他體內的精元。


    “亂世將至,我能替本門擋過一劫,也算是沒有白白苟且延喘這幾千年,死而無憾——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是你們的天下了——”灰袍老者語調平和,並不帶半點憂傷。


    “弟子們慚愧——”丹丘生和冷寒霜卻有些汗顏,如今金劍門修為最高的才是凝丹期,守住家業都難,更不要說重振昔日雄風了。


    “生於憂患,方能死於安樂。我派太平得太久,弟子們都失了銳氣,雖有向道之心,卻無笑傲天下之氣。如今這場劫難,未嚐不是好事。”灰袍老者的話語中透出一種看破萬事的滄桑,叫在場的三人心中一震。


    “今日一戰,應該能給金劍門換來幾年平靜,不過終非長久之計,汝等多加努力!”灰袍老者衰敗的臉上忽然現出紅暈,他無奈地搖搖頭:“修行路漫漫,如今才知曉,悟道並非盡頭,而是開端——”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小歡子身上:“你很好,就留下來送我最後一程吧——”


    丹丘生和冷寒霜叩拜之後,也出了大殿,一直到了傍晚時分,小歡子這才從大殿中出來,抬頭望望西天的落日,口中喃喃道:“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那位前輩如何?”丹丘生忍不住追問,雖然他心中早就知道答案。


    “已經走了——”小歡子的雙眸之中流露出濃濃的憂傷和懷戀。


    ***


    妖族在金劍門受挫的消息,很快就傳到萬妖老祖那裏。看到白衣童子降到二星,黃衣童子則幹脆被打回原形,萬妖老祖心中喜憂參半。


    喜的是這倆家夥平時就跟他不對眼,否則也不會從神殿中出走;憂的是實力受損,能否完成殿主交代下來的任務還未可知。


    更叫他不忿的是魔族,原本在計劃之中,暫時可以與魔族合作,共謀大事。可惜酒魔桀驁不馴,領著黑摩勒飄然而去,隻留下他獨撐大局,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向那些修真者動手的主要原因。


    計議一番,萬妖老祖和綠衣童子還是決定去天平穀走一遭,如今,參加擂台賽的那些修士,全都退守天平穀。


    天平穀醉仙樓內,各派的掌教還有五大門派的代表,都齊聚此地。如今的天平穀,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數萬名修士擠在這裏,座無隙地。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問題都顯現出來。吃喝拉撒,並不是小小的一座天平穀就能夠解決的。


    在座的都是平時呼風喚雨的大人物,現在卻都愁眉不展。他們都接到門派弟子的傳訊,知道如今已經無家可歸。


    “我與妖族勢不兩立!”丹霞派掌教丹陽子啪得拍了一下桌子。雖然他並未運用靈氣,桌上的酒杯還是被震起老高。


    “好哇,外麵都是妖族,俺老周陪你一起殺妖怪去!”周不通手裏端著酒杯,很是沒心沒肺地灌了一大口。


    丹陽子本來火大,偏偏又遇到周不通這樣的渾人,除了怒目而視之外,也別無他法。


    “諸位道友——”五行真人站起身,樓內頓時鴉雀無聲:“金劍山脈遭此劫難,隻因妖族猖獗,欲滅我人族修士。幸好有太一派、玲瓏閣、大荒教、寒冰穀、靈隱寺的諸位道友在此,大家同舟共濟,定能度過劫難!”


    眾人都是老油條,立刻齊聲附和,如今之計,隻能將五大門派扯進來,希望他們施以援手。


    賈太真當然清楚眾人的打算,他微微一笑:“我等已經將此間之事稟告門派,不日定有援兵殺到。一鼓作氣,將妖族打回南荒!”


    “哈哈哈,好大口氣——”一陣陰柔的笑聲忽然在醉仙樓響起,隻見萬妖老祖一身紅衣,飄然入內,後麵還跟著綠衣童子。以他們二人的修為,天平穀的防禦自然形同虛設。


    醉仙樓裏麵的氣氛驟然緊張,當然,緊張的隻是人族修士,沒法子,底氣不足啊。


    萬妖老祖緩緩坐在一張空著的酒桌前麵:“各位好雅興,良辰美景,對酒當歌,不過這樣的時日恐怕不多了吧——哈哈哈——”


    麵對萬妖老祖的狂笑,樓內的人族修士無人應答。半晌,賈太真才硬著頭皮冷哼一聲:“閣下還是率領妖族返回南荒的好。”


    “太一派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吧,金劍山脈很早以前就是我們妖族的領地,現在隻不過原物奉還罷了。”萬妖老祖雙目咄咄逼人,修為上的差距使賈太真也不敢再爭辯下去,誰知道這家夥會不會驟下殺手。


    看到有點冷場,綠衣童子嗬嗬一笑,清脆的童音響起:“諸位,如今各派都已經被我們接管。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也不願多造殺戮,所以給你們指明兩條道路。一個就是加入我族,變成一家人,原來門派弟子,依舊歸你等管轄;另外一條道路就是永遠滾出金劍山脈,是生是滅,再無瓜葛!”


    綠衣童子雖然看起來還是一個娃娃,但是說話的口氣卻很衝,不過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這些修士也隻能忍了。隻有周不通蹦躂起來:“小娃娃,毛孩沒長齊,就跑來指手畫腳,哇呀呀——”


    還沒等他教訓完,綠衣童子手中發出一道綠光,鑽入周不通體內,這家夥立刻上躥下跳,口中連聲怪叫。


    “此事容我等商議一番——”五行真人終於代表在座的各位發話。


    “我們的耐心是有限的。”萬妖老祖當然知道他們是準備拖時間,冷冷地扔下一句話,然後轉身離去。


    “傻小子,以後學著點尊敬老人家——”綠衣童子在周不通扭曲的臉蛋上拍了兩下,留下幾個小手印,這才施施然走出醉仙樓。真要算起年齡,十個周不通加起來,大概能趕上他就不錯了。


    各派的掌教都開始思索起今後的前途:歸順妖族,以後肯定要受到鉗製;如果離開金劍山脈的基業,隻怕也會淪為其他門派的附屬品,這是一個兩難的決定,無論怎麽取舍,都隻是無奈之舉。


    “諸位安坐,我出去透透氣——”丹陽子第一個起身離席。大夥都心知肚明:這廝已經倒向妖族一邊。


    丹陽子也很無奈,作為一個門派的引路人,他隻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以丹霞派煉丹的水平,在金劍山脈這樣的窮鄉僻壤還可以稱王稱霸,但是到了中土,隻配給大派當燒火童子;但是妖族則不同,他們不會煉丹,所以更能得到重視。


    在各種目光的注視下,丹陽子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氣,因為他知道,邁出醉仙樓的大門,從此就要走上另外一條道路。


    “道友留步——”身後響起一聲輕呼。


    丹陽子身子微微一顫,凝神戒備,準備迎接隨時可能到來的攻擊。


    “我陪道友一起出去散散心——”身後那個聲音又一次傳來,丹陽子心頭一鬆,原來是同盟。


    “如此甚好——你好狠——”丹陽子轉過身,一把利劍穿心而入,體內的靈氣飛速消散,心神也瞬間渙散,似乎正在離他而去。


    賈太真冷冷地抽回寶劍:“你可以安心去了。”剛才那一劍,直接斬碎丹陽子的內丹,徹底斷了他的生機。


    這一變故舉座皆驚,賈太真挑起丹陽子的衣襟,輕輕擦拭著寶劍:“諸位道友,此人包藏禍心,其心可誅,死有餘辜。天下道門,與妖族勢不兩立!”


    “你們太一派就能代表天下道門嗎,老子不服——”周不通剛剛複原,又蹦躂起來,滿頭紅發豎立,就像一隻暴怒的雄獅。他雖然渾,但是心中也有一杆秤。


    嶽無欲將暴怒的周不通壓住,然後用靈識跟白天羽交流道:“師兄,如今何去何從?”


    白天羽也是愁眉不展,方才跟鐵無言傳訊聯絡,卻音訊全無,他的心裏也湧起一股不祥之感。


    良久,他才朗聲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門派失守,我等唯有死戰——”


    話音剛落,就聽外麵一陣大亂,眾人飛到半空查看,隻見在穀口上方,一人腳踏殺豬刀,身材胖大,口中大聲吆喝:“金劍弟子恭迎掌教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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