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之地的妖族恐怕不下萬種,自然也要分成三六九等。其中豬妖一族絕對算是末流,原因無他,一來豬妖沒有鐵爪鋼牙之類的天賦技能,二來大多腦子駑鈍。所以當黑麵真君看到小歡子的時候,那種親切絕對不是偽裝。


    更何況小歡子又機靈懂事,把黑麵真君哄得團團轉,連帶著蛤蟆跟三光也沾光,一起被請進黑麵真君的洞府宴飲。


    黑麵真君的洞府也是萬仙窟中的一個,位置處於峭壁的中間。大致上,最上層的洞窟全都是萬妖老祖掌控,中間的交給十二真君,最下麵的那些才是尋常小妖,從洞窟的位置就可以看出等級。


    進得洞內,裏麵方方正正一間石室,十分寬敞。小歡子將蜘蛛網展開,很快就發現端倪,洞中很多地方還有微弱的靈氣波動,想來都是當初設下的禁止,或者被人破壞,或者在久遠的歲月中漸漸失去作用。


    時間才是萬物的真正敵人。


    從石室的構造上,小歡子更加認定,這個萬仙窟在上古時期,肯定是一處類似監牢的地方。那位萬妖老祖選擇這裏作為洞府,還真是挺有性格。


    黑麵真君取出酒肉,小歡子和三光和尚又都是會奉承人的主,不一會就將他灌得醉醺醺,想問什麽,都是竹筒倒豆子。


    從黑麵真君口中,小歡子也對萬仙窟多了不少了解,這裏確實有許多適合築基的洞府,裏麵靈氣品級之高,令人咋舌,黑麵真君本來修為一般,就是因為傍上萬妖老祖這棵大樹,被他賞了一個擁有黃泉氣脈的洞窟,這才築成中品道基,然後才能夠順利凝丹。


    所謂的築基,就是修築道基,乃是修行至關重要的一個步驟。道基也分為上中下三階,每階三品,共是九品,一品最低,九品最高。


    道基的品級,直接決定以後的修為,下品道基,根本也就沒有了凝丹的希望;中品道基一般就可以順利凝丹;在修真界有這樣一個共識:所有的元嬰期修士,築基之時都是凝成上品道基,最低的也是七品。


    正是基於這個原因,小歡子才沒有隨隨便便找一個土靈氣充沛的地方築基,那樣的話,基本上得到的是下品道基;所以才甘願冒著風險,借著祝壽之機,來萬仙窟尋覓機緣。


    喝到最後,黑麵真君倒在石床上鼾聲如雷,小歡子也招呼了一名小妖引路,來到他們休息的那個洞窟。


    這個洞窟坐落在距離地麵十幾丈高的地方,明顯要狹小許多,不過裏麵隻住三個人,比起其他妖王的手下都在外麵露營,已經強了許多。


    洞門關閉之後,三光和尚就湊到小歡子麵前:“白天從咱們手上過了那麽多好東西,怎麽也得挑幾樣留作紀念吧——”


    “你這家夥還真是個賊和尚——偷東西先不忙,等壽誕結束,東西入庫之後咱們再想法子,沒準這兩天萬妖老祖一過目,發現少了東西,不免打草驚蛇,俺先探探洞窟。”小歡子一邊說著,一邊隱入石壁之中。反正禁製都已經破壞,小歡子就像一條歡快的小魚,在石壁裏麵自由穿梭。


    為了謹慎起見,小歡子也不敢太過靠近萬妖老祖統治的上層洞窟,隻是在石壁的中下層遊蕩。一路上看到千奇百怪的各種洞窟,裏麵大多有各路妖王開懷暢飲。不過這些已經開辟出來的洞窟,人為破壞的情況比較嚴重,顯然不符合小歡子築基的要求。


    隨著漸漸向穀中深入,有人居住的洞窟越來越少,小歡子也有幸看到了蘊含各種靈氣的洞窟,若是有哪個修真門派能占據此地,門下弟子築基將會輕而易舉,成為天下第一大派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就在小歡子暢遊之際,忽然蜘蛛網覺察到一絲波動,雖然細微,但還是引起小歡子的警覺:有高人!


    於是立即潛伏不動,就連蜘蛛網都完全靜止。因為他知道,那股靈識雖然感覺很弱,隻不過是它的主人控製得極其微妙,沒有浪費一絲一毫,能將靈識操控隨心的,就算是小歡子接觸過的凝丹修士裏麵也挑不出一個。


    所以,這道靈識的主人,極有可能就是萬妖老祖。據說萬妖老祖的修為深不可測,手下十二真君個個都是凝丹修士,那麽他本人肯定已經成嬰。麵對這樣的高人,小歡子如何敢大意。


    那道靈識在小歡子身上一掠而過,似乎沒有覺察到異常。就在小歡子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股強烈的波動猛然在他的識海炸開,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無比威嚴的聲音:“爆——”


    還是被發現了,而且萬妖老祖的靈識在小歡子不知不覺間侵入識海,突然爆發,後果很嚴重。識海之中如同卷起超級風暴,一股不可匹敵的力量橫掃開來,所到之處,小歡子的識海重歸混沌。


    雙方實力上的巨大差距,立刻是小歡子陷入絕境,他隻能拚力調動蜘蛛網,阻擋萬妖老祖強橫的靈識。


    靈識的爭鬥最為凶險,稍有不慎,靈識受損,修為倒退;若是靈識遭受重創,那將修為盡失,成為一個癡癡傻傻的凡人。尤其是小歡子現在所處的地方,一旦失去修為,將會被活活埋葬在石壁之中。


    蜘蛛網雖然妙用無窮,但是雙方實力上巨大的差距,還是抵擋不住入侵的靈識,很快就被撕開一個口子,繼續在小歡子的識海裏麵肆虐。


    這種情況對於小歡子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上一回有金棒大聖幫忙,這才化險為夷,如今棒哥仙蹤飄渺,就算知道小歡子遇險,想要救援也來不及啊。


    小歡子現在也完全喪失了反抗之力,任由那道靈識在識海內破壞,他現在就連身上的靈氣也無法調動,相當於坐以待斃。


    強烈的不甘湧上心頭:數年辛苦,一朝散盡,甚至連重頭再來的機會都沒有。


    想叫哥死,你也別想好過——小歡子在舌尖上用力一咬,一股夾雜著鹹腥的劇痛令他精神一振,喉嚨裏麵也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哥也爆——”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自爆識海,拚著身死道消,也要叫對方的靈識有來無還。就算對方是成嬰高手,也要遭受重創。


    就在小歡子孤注一擲之際,識海裏麵忽然又起變故,隻見一座玲瓏寶塔忽然從白色的圓球中閃現,隻輕輕一吸,入侵的靈識就被吸入塔內。隨後,玲瓏塔上湧出柔和的黃光,在小歡子的識海裏麵蔓延,所到之處,識海又恢複原來的麵貌。


    小歡子愣愣地感受著這一切,果然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無意間幫了通天巨人,事實上也是在幫自己啊——


    頃刻間,識海重歸寧靜,玲瓏塔扭動一下,噗的一聲,從最下麵噴出一股濁氣,然後就隱沒到白色光團之中。小歡子撲扇幾下大耳朵:“沒見過啊,寶塔也會放屁——”


    與此同時,在萬仙窟峭壁最上麵的一間石窟裏麵,傳出一聲悶哼,嚇得守在洞外的四名美豔女妖齊齊打了個寒顫,全都花容失色,跪倒在地。


    隨後,一道血光從洞中飛出,在那些女妖身上一卷,四名女妖的身子就軟綿綿躺在地上,麵白如紙,身上再無一點聲息。


    對於上麵的殺戮,已經遠在小歡子蜘蛛網覆蓋的範圍之外,他當然無從知曉。危機解除,他覺得剛才那人肯定要立即恢複受損的靈識,自然不會跟他這個小人物一般見識,正是探查洞窟的良機,焉能放過。


    前方又出現一個洞窟,蜘蛛網都傳來一片火熱,距離還有上百丈,小歡子的汗就劈裏啪啦往下掉,想來那應該是一個火靈氣充沛的洞窟。


    小歡子咂咂嘴,然後將肥鳥從靈獸袋裏麵撒出來。這家夥一冒頭就咋呼:“豬頭,你是不是想把俺悶死在裏麵,虧俺以前還為你拚死拚活當牛做馬——沒人性啊——”


    “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把你扔火裏烤嘍——”小歡子拎著肥鳥的脖子,頂著炎炎熱浪往前衝。肥鳥也感覺到所處的環境,也沒有掙紮,反倒是張開大嘴,不停吞噬灼熱的空氣,小歡子才能順利到達這間洞窟。


    將肥鳥往裏麵一扔,小歡子就感覺石室內的溫度迅速下降,幾個呼吸之間就再無絲毫熱氣。然後就看到肥鳥晃晃蕩蕩地溜達出來,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嘴裏噴出幾個火星,落到小歡子的頭發上。


    “你這家夥找死啊——”小歡子毫不客氣地拎著肥鳥的脖子,收進靈獸袋,然後又一個一個洞窟探查過去,他也漸漸弄明白了,根據洞窟屬性的不同,顯然是用來拘押不同體質的人群,隻不過現在禁製失效罷了。


    終於,小歡子找到了一個土靈氣無比充沛的洞窟,裏麵雖然空空蕩蕩,有價值的東西肯定已經被掃蕩一空,不過應該也少有人跡,洞窟裏麵的土靈氣淳厚無比,正是土體築基的上上之選——厚土之氣。


    在柳夫子傳給他的厚土訣中就提到了,修煉厚土訣,最適合築基的就是厚土之氣。


    “就這了——”小歡子笑眯眯地在洞裏巡視一圈,心滿意足地盤膝坐下,蜘蛛網全力展開,如果周圍沒有異樣,就準備在此處築基。


    從煉穴圓滿到築基雖然有著質的飛躍,但是這個過程卻並不需要太長時間。隻要靈氣能夠供得上,一般有兩個時辰左右就可順利築成道基。


    很快,小歡子的眉頭挑了挑,目光轉向石窟深處的洞壁,嘴裏叨咕了一句:“想不到啊,這還是一個連環洞,裏麵另有乾坤——”


    站起身,小歡子的身形隱入那片石壁,向著百丈外另一個較小的洞窟遁去。沿途也遇到一些破損的禁止,不過威力都不大,小歡子也不會破解,一路硬闖,雖然稍稍吃了點苦頭,卻也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阻礙。


    即便如此,在距離裏麵那個小洞窟三丈之外的地方,小歡子還是遇到了麻煩,石壁忽然變得堅不可破,就算是土遁術,也不能遁入其中。


    抽出殺豬刀,奮力斬了兩刀,卻輕輕鬆鬆砍進去,就像斬在水中一般,可是偏偏身子卻擠不進去。


    小歡子抓抓後腦勺,算是對上古留下的禁製有了重新的認識,剛才一路暢通,也沒覺得有什麽,主要原因還是禁製失效,威力剩下不足萬一。可以想象,如果放在當年,禁製全都發揮作用的話,就算是小歡子的修為再高上百倍,也注定寸步難行啊。


    上古時期,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時代啊——小歡子不覺又悠然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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