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幾次神識搜索,卻又毫無察覺,是錯覺麽?可又怎麽可能是錯覺,闖蕩江湖無數歲月積累下來的這份直覺,怎麽可能出錯,既然不是錯覺,而自己有搜尋無果,那就意味著針對自己的勢力遠遠高過自己,大大超出自己的想象,此念一明,心頭感覺更是不佳。


    但,這多少年腥風血雨中走過來,又有那一次的感覺是好的?


    除死無大事,就算身死又算得了什麽大事,對己而言,或者還是一個提早降臨的解脫也說不定!


    胡不歸心中哼了一聲,臉上始終是一片老態龍鍾,眼觀鼻鼻觀心,閉目調息,外事不縈於懷。


    便在這時,有一道呼嘯風聲自遠而近。


    胡不歸猛地張開了眼睛,眸子中兩道耀眼的精光射出足足三尺!


    那個聲音霸道至極,正是衝著自己而來的!


    他仍舊沒有妄動,就這麽定定地看著房門。


    下一刻,房門毫無預兆地瞬時變得粉碎,滿室碎屑飛舞之中,一柄漆黑的刀帶著劈斷天地的氣勢,撲麵而來。


    此刀來勢狂猛霸道,更攜一往無回,斬天斷地之勢,這已不再是試探,而是絕殺!


    胡不歸眼中神光一閃,不知何時刀已在手中。


    一刀前挑。


    “叮”的一聲脆響,胡不歸的刀精確異常地點中了那口漆黑的刀,對方刀勢微微一頓,但這一微之瞬就已經足夠了――


    呼!


    胡不歸原本盤坐的身子猛地向後一挫,隨即飄了起來,穩穩地站立在榻上。


    麵前,一個魁梧的黑衣年輕人,橫刀而立,剛才一刀未絕,便即收刀,沒有勉強進攻。


    “閣下是誰?”胡不歸麵色如恒,就隻輕輕咳嗽一聲。卻是一口吞下了已經到了喉頭的逆血。


    莫看胡不歸麵色平靜,實則心中驚駭之極!


    一生對敵無數,但如今天這般,被人用刀第一刀就重創了自己卻還是首次!


    來人之刀狂猛霸道至極,已經去到了胡不歸生平僅見的強橫地步!


    那人一步邁進門來,給胡不歸的感覺,卻如同是整整一座山脈。挪動了一下,向自己撲麵壓來。不過一步之遙,卻有大山壓頂,石破天驚之威勢。


    “我是董無傷!”黑衣青年一雙眼睛威猛的望著胡不歸,沉聲道:“你就是胡不歸?”


    胡不歸眯起了眼睛:“董無傷?我與閣下有仇?”


    “無!”董無傷搖頭。


    “有怨?”


    “也無!”


    “那閣下為何?”胡不歸勃然而怒,彼此什麽關聯都沒有,你就平白向著老夫出刀,這算什麽?


    董無傷眼睛平淡的看著他,淡淡道:“因為你是來搗亂的!”


    胡不歸霍然抬頭:“不是!”


    “你是!”董無傷肯定的道。他甚至不肯再多說半個字,就直接定了胡不歸的罪。


    胡不歸搖頭:“我不……”


    還沒等他說完這句話。已經被董無傷截口打斷:“你就是搗亂的!怎麽?都是用刀的人,你也到了這般地步,居然不敢承認麽?敢做不敢當麽?”


    董無傷的話,就如同他砍出去的刀一樣霸道。


    胡不歸臉上痙攣了一下,竟是沉默了半晌,終於道:“不錯!”


    用刀的人。


    這本身是一種尊嚴。


    刀客,一生之中可以對不起任何人。但唯獨不會對不住自己的刀!不會辱沒了‘用刀的人’這四個字。


    人即刀,刀即人,侮辱刀,就等於是侮辱了自己,甚至比侮辱自己更甚!


    你罵一個刀客的八輩祖宗,或者那個刀客都可能會無動於衷。但隻要牽扯到了刀的榮辱。就是刀客之爭!


    刀之尊嚴,不容侵犯!


    所以胡不歸盡管並不想承認,但他還是承認了。


    何況,對方既然已經如此篤定,肯定已經掌握了不少。


    自己承認與否,未必有更多的意義。


    董無傷點頭:“總算敢作敢當,還算得上是一個配用刀的。不錯。拔刀吧,我給你一個體麵的死法,讓你死在我的刀下!”


    正如軍人最佳歸宿,乃是馬革裹屍還;一個刀客的最佳歸宿,也是死在刀下!


    胡不歸臉上發出了湛然的光彩,嗬嗬笑道:“胡不歸,刀不歸!”


    突然刀芒猛地爆散為漫天寒芒,向著董無傷合身攻來。


    胡不歸從剛才交手的第一刀就已知道,自己決計不是眼前這個青年人的對手,但胡不歸還是選擇全力出擊。他的眼神在這一刻很絢爛,期望自己可以在這最後一戰中,盡展手中刀的鋒芒,最終死在另一口絕世神刀之下,如此死法,才算快意!


    董無傷墨刀已然化作閃電。


    然而霹靂雷霆一般的動作突然頓住。


    胡不歸臉上露出來一絲慘淡的笑容,輕聲道:“謝謝,你沒問我什麽。”


    “因為你不會說。”董無傷淡淡的說道。


    胡不歸嗆咳著笑起來:“好刀!”


    眼睛裏帶著一抹遺憾,緩緩閉上。自幼就淪為工具,一直到現在,最大的遺憾就是……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不知道自己家在哪裏,不知道那將自己調教成工具的人……是誰。


    不過此生……糊塗而活,糊塗而死。


    他的身體仍舊挺立,手中刀還緊緊握在手中,犀利的刀鋒距離董無傷的腰,就隻有半寸距離。但他人已經死去。


    半寸距離,竟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董無傷緩緩地將墨刀從他胸口抽出,臉上木無表情。


    身子一閃,穿窗而出。


    胡不歸的身體這才緩緩摔倒在地,鮮血徐徐湧出,染紅了地麵。


    客棧外,腳步聲起。一隊兵馬湧進來,在店掌櫃驚恐萬分的目光裏,領隊拍了拍掌櫃的肩膀:“恭喜恭喜,這間房不就空出來了麽,可以再接待其他的客人。賺雙份的錢,好事好事。”


    笑了笑,收起了胡不歸的屍體,大踏步而去。


    店掌櫃的臉色慘白,搖搖欲墜。雙份的錢……這樣賺雙份的錢,賺不了幾次就該嚇死了啊……


    ……


    吳運向來謹慎,住進客棧之後。將被子拉開,在裏麵放了一個枕頭。營造出一個簡單卻很有掩飾效果的假象,然後自己一閃身就上了衣櫃頂端,再無聲息。


    這是這麽多年行走江湖留下的習慣。


    到了他這種修為境界,固然早已經不必再擔心被敵人偷襲;但這個習慣卻是怎麽也改不掉了。


    時已二更。


    房門突然輕輕地響了三下,有人敲門。


    吳運眼睛緩緩睜開,從不離身的長劍已經無聲無息的在手,卻覺得自己手心裏滿是汗水。


    自己居然完全沒有發現門外的人是什麽時候來到的。


    直到敲門聲起,自己才知道!對方顯然分明知道自己就在房中。


    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隻是從這一點來說。自己已經敗了。


    那個敲門聲,是死亡前奏,敲門的人,是死神?!


    “誰?”吳運低聲問道。這個時候不出聲裝不在已經是毫無意義。


    “是我。”門外一個冷峭的聲音。


    一共隻得兩個字,卻已經感覺到了對方劍鋒的寒冷。


    似乎門外並不是一個人,也不是死神,而是一柄已經出鞘、殺氣衝天的劍!


    可是。一口這樣的劍又跟死神有什麽區別呢?!


    房門徐徐打開,門裏門外的世界赫然連同。


    一在門外,一在門裏。


    門外來人乃是一個黑衣青年,眼如劍,身如劍,神如劍。手中劍。


    “吳運?”那人淩厲的眼神瞬時鎖定吳運。


    吳運嘿嘿一笑:“不錯,老夫一生運氣不好,所以自名吳運,自嘲之名見笑了。”


    那黑衣人譏誚的道:“你若還算吳運,那麽,曾經死在你手上的數十萬無辜……卻又算是什麽運道?”


    吳運淡淡道:“不管無辜還是罪有應得,能死在我的劍下。魂走九泉,不再沉淪濁世,自然便是他們有運了。”


    黑衣青年緩緩點頭:“原來如此,那輪到你今天有運了。”


    吳運很明白對方話中的未言之韻,所以他問道:“為何?”


    “為何?”黑衣青年輕聲反問:“那你為何而來?”


    吳運目光凝注:“老夫此次乃是為了祝賀墨雲天天帝登基,你這廝莫非是來搗亂的?意圖攪鬧此天天帝等位大典?”


    黑衣青年臉色冷冰冰的,道:“是誰讓你來的?你們這次前來祝賀的人,一共有多少?”


    他竟然就順著吳運的說詞說了下去。


    吳運灑然道:“老夫素來獨來獨往,此次亦是孤身而來,怎麽,不成?”


    “確實不成!”黑衣人淡淡搖頭:“若你當真是誠心前來祝賀的,那麽,跟我走吧。所有祝賀高手,全部都集中在一起,接受統一管理。”


    接受統一管理?那我還怎麽行動?


    吳運想也不想的搖頭:“不成!”


    話音未落,一點寒光咋現,麵前之人劍已經出手,目標正是吳運的咽喉要害。


    吳運早有準備猛地仰頭,側身,退步。


    然而劍光如電,再一次有如奔雷般的急速襲來。


    這一次的落點,仍舊是咽喉。


    吳運的劍本就在手中,隨時可以刺出反擊;但麵對這樣一口恐怖的劍,他竟然連出劍的抵禦時間也沒有。


    甚至,對這人發出的劍,他竟然生出一股親切的感覺:那劍意之中,伴隨著無盡的孤獨。


    …………


    《晚了些,抱歉,喝大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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